陸錦煙特地在“後果自負”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柔妃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本宮明白了。”
雖然柔妃很不喜歡眼前的少女,尤其是那雙眼睛,她總感覺裡面透出一股冷冷的寒氣,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但是一想到自己兒子的命此刻危在旦夕,也就顧不了這麼多了,大不了先治好焱兒的傷,今後再尋機會好好報一下今日之仇,而如果要是治不好……
自己則更要找她的麻煩了。
天涯沒有忽略柔妃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鷙,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自家徒弟和禹釋庭二人,仇恨值拉的不少啊,而且……這是釋王嗎?
怎麼感覺不對勁呢。
江湖上不都傳言三皇子釋王冷漠無情,個性孤僻,最是討厭拉黨結派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還是皇帝最寵愛的一個兒子。
不過很可惜,據說這位釋王殿下自小體弱,怪病纏身,後來即便治好了也留下了隱疾,從此身體不能人道,也因此,雖然有各路人看不慣禹釋庭的所作所爲,卻也沒有真想要他命的意思。
畢竟炎陵國不能也不會讓一個無法留下子嗣的皇族當國君。
天涯微微眯起了眼睛。
“需要我陪你嗎?”
禹釋庭問道,陸錦煙搖了搖頭,按下自己懷裡的小貓腦袋,說道,“若我沒猜錯,禹景焱不止身體中毒,身上更是多處傷口,人太多容易引起感染,萬一滋生瘟疫就不好了。”
“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喚我便好。”
禹釋庭囑咐道,陸錦煙點了點頭,心中微暖,而禹釋庭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陸錦煙卻叫住了他,禹釋庭回頭,露出疑惑的目光。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陸錦煙說道,神色雖然依舊沒有什麼波瀾,但是禹釋庭卻能看出,小丫頭的心裡是感激自己的,他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說道,“不用謝,韶元那個丫頭本王也看不順眼許久了。”
陸錦煙不語,只是低頭淺笑,可見她今日心情還是不錯的,禹釋庭放了心,於是就走了出去。
房內圍着一層層的帷幔,厚重的簾子將陽光都遮擋住了,陸錦煙剛剛走進一步,就聞到從房內傳出的一股血腥的腐肉味道,同濃重的中藥味道混合,聞起來令人忍不住作嘔。
“小姐……”
允兒臉色蒼白的說道,“小姐,這味道這般重,卻還不打開窗子來通風,是想讓景王殿下活活憋死在裡頭嗎?”
“是啊是啊。”
月牙也在一旁附和,而這時,一個宮女端着藥走了進來,解釋道,“紫微縣主和兩位姑娘有所不知,景王殿下傷口已經潰爛,太醫唯恐殿下受了風寒導致半夜發燒,所以不允許奴婢們通風。”
說到這裡,那宮女也忍不住一隻手捏住鼻子,看來也是忍受不了這股味道。
宮中太醫不知此毒藥爲何,各種藥亂搭配,想來禹景焱這時候也多半已經病入膏肓了。
她一把掀開了帷幔,任太陽光落入房內,而寬大的牀上,禹景焱發出不適的聲音。
“縣主不可啊!”
那宮女驚慌的叫出聲來,伸手差點打翻了藥碗,而陸錦煙則是冷冷的盯着她,“你是想你們的主子被活活憋死嗎?”
說罷,仍舊手不停的將那些帷幔全部掀開,又令允兒和月牙把四周的窗戶全部打開,那宮女慘白着一張臉,望着陸錦煙的神色說不出的驚恐。
她連滾帶爬的跑到禹景焱身邊,顫抖着手想要喂他藥,而陸錦煙一聲冷冷的“慢着”又讓她差點一勺子湯藥撒到禹景焱臉上。
宮女臉色煞白。
“縣主還有何吩咐?”
“這是太醫開的藥?”
陸錦煙將湯藥放到自己鼻尖輕輕嗅了嗅,看那宮女怯怯的點了頭之後,然後挑了挑眉,說道,“全部扔了,既然是本縣主來治病,就必然不能讓景王吃與其相剋的湯藥,否則出了什麼事豈不是本縣主的責任?”
宮女一臉驚恐的盯着陸錦煙,手上端着藥碗不住的顫抖,終於“啊”的一聲跑了出去。
偷偷跟進來的天涯一臉失望的表情。
自家徒弟這般就嚇走了人,他的戲可還沒看完呢,他跳下來,彷彿一陣冷風從陸錦煙面前飄過,一股熟悉的味道在鼻尖擴散。
陸錦煙並不在意,只是脣角莞爾一笑。
而天涯此刻正站在一個被他敲暈了的宮女身邊,仔細看那宮女的臉,赫然竟是禹景焱房間內服侍的宮女。
原來是此女見陸錦煙才十三歲卻口出狂言,又是掀了帷幔,又是揭了窗戶,最後甚至還要倒了太醫的藥!
她害怕陸錦煙冒冒失失的最後把景王殿下醫死了,她也要承擔責任,於是她裝出被嚇了一跳的樣子然後趕緊逃出房間,一出門就馬不停蹄的直往皇帝的宮中奔去。
但是可惜這孩子運氣太背,出門就已經被毒公子天涯盯住,一個手刀就敲暈了。
天涯滿意的笑了笑,看自家小徒弟的樣子基本上也不需要幫什麼忙,但是解決小麻煩這種事情他還是做得來的。
“小姐!這人怎麼這樣?!”
允兒一臉驚訝的看着那宮女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皺着眉不悅道,“真不知道皇宮怎麼選了這種丫頭伺候人。”
“林子大了,自然什麼鳥都有。”
陸錦煙倒是不介意,那些人毛手毛腳指不定給她怎麼添麻煩,如今不用她出言驅趕就少了一個礙事的人她反而更高興。
“是啊,允兒姐姐不必爲此生氣。”
月牙也在一旁說道,她將陸錦煙事先吩咐準備好的東西都一一擺上,然後遣人去燒熱水,恰好把禹景焱房內的最後一個侍女也給打發了出去。
“小姐,可要開始了?”
允兒和月牙一齊問道。
“開始。”
陸錦煙淡淡的點了點頭,她先檢查了一下禹景焱身上傷口和毒性的發作情況,發現毒性基本上已經沁入腎臟,被人追殺的傷口也皆是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看上來很是慘不忍睹。
“蠟燭。”
陸錦煙活到,月牙連忙將蠟燭端了過來,遞到陸錦煙面前,陸錦煙從袖中掏出一把袖珍的匕首,她靜靜的看了幾眼,然後放在蠟燭火焰上烤。
匕首上銀色的光芒上閃爍着鏽跡一般的暗紅。
陸錦煙卻眼睛微微一亮,這是她替禹景焱放血時候用的一把匕首,仇敵的血液瀰漫在狹小的房間之中,陸錦煙一邊控制住自己,一邊緊緊的拽住自己的衣角。
這個念頭已
經不止一次的閃過自己的腦海,她想殺了他。
她抽回匕首,刀尖直直的對着禹景焱的傷口。
“滋啦”一聲,彷彿烤肉炸油一般的聲音,禹景焱猛然驚醒,陸錦煙眼疾手快,伸手搶過允兒手中的帕子塞進禹景焱的嘴裡,堵住了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殿外柔妃的心臟又是狠狠一痛。
“娘娘……”
她身旁的侍女小心翼翼的說道,“您身子不好,不然您還是先去休息吧……”
“不!”
柔妃一把揮開了侍女的手,厲聲道,“本宮要等着本宮的焱兒好起來!”
她這有禹景焱一個兒子,她能爬上柔妃的位置也是因爲禹景焱!禹景焱就是她的全部!
可是……一旦沒有了兒子……
柔妃簡直想都不敢想。
所以她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傷成這樣基本上沒有治癒的可能性了,但是爲了自己今後的榮華富貴,她還是要拼一拼,死馬當活馬醫,不管這個小丫頭有沒有能力,她要是救的活焱兒也就罷了,她若是救不好……
便當做是給焱兒殉葬的宮女罷了。
柔妃緊緊的盯着禹景焱的房間,美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嗚嗚……”
禹景焱掙扎着,他的眸子緊緊的盯着陸錦煙的臉,面前的少女容色明明清新美麗,可他此刻卻像見到鬼了一般,眸中閃過一絲驚恐的神色。
“殿下莫怕。”
這聲音卻是允兒所發,她低低說道,“縣主正在爲殿下割下身上的腐肉,否則腐肉積聚,很容易引起高燒不退的。”
“就,咳咳……就莫有別的八法了嗎?”
禹景焱聲音嘶啞的說道,因爲嘴裡塞了破布,吐字不清晰,但允兒還是能夠聽清楚,她心中暗笑,作勢想了想,露出一副爲難的樣子,說道,“有卻是有,只不過……”
她故意停頓吊禹景焱的胃口,聲音中卻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而月牙一聽這話,連忙接腔道,“另一個方法就是由着高燒不退,第二日說不定身上腐肉會有所好轉,只不過此法太過兇險,萬一燒壞腦子怎麼辦?所以還請殿下忍一忍,一會就好了。”
禹景焱的眸中愈發驚恐,他本就病的昏昏沉沉,也沒有那個心思再來想月牙和允兒話中真假,只模糊見得二人神色認真,不像作假。
而陸錦煙沒有理會二人對禹景焱的恐嚇,同樣也說話,她看了一眼二人一本正經的扯着謊,然後又低下頭來,只是一刀又一刀,機械似的在禹景焱身上一刀一刀的颳着。
禹景焱痛的額頭上大顆大顆的冷汗滾了下來。
“嗚嗚……”
似乎是哽咽的聲音,陸錦煙突然擡起頭,一雙清泠泠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禹景焱的面孔。
“我會盡我所能救你的。”
陸錦煙說道,而禹景焱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但最後一口氣沒嚥下去,生生的昏死了過去。
“我會讓你今後生死不能。”
陸錦煙輕聲的說道,她的眉眼靜靜的彷彿帶着一種恬淡的美好,神色卻頗爲陰冷,握着匕首的手每一次都似乎不經意一般直接捅進禹景焱血肉的深處,血液噴涌,疼得他在昏迷之中也是一陣陣的痙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