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景王殿下溫潤如玉,是帝都有名的翩翩君子,今日一見,倒也不過如此。”
允兒望着躺在牀上的禹景焱,撇了撇嘴,而月牙也插嘴道,“是啊,還有她那個母妃,生的就是一臉惡女像,沒有幾分姿色,竟也靠着手段爬到了妃位,瞧她看咱們家小姐的眼神,眼高於頂的,想將來哪位姑娘嫁給景王,怕是要受盡這柔妃的苦。”
月牙說這話的時候特別正經,直到允兒拍了一下她的頭,笑罵道,“許你背地裡說娘娘皇子的壞話,讓人聽見了,你死了不要緊,可千萬莫要連累了小姐!”
“我這不是見着沒有人,可不是開個玩笑嘛……”說罷,還偷偷的捂嘴笑,顯然只是開個玩笑,爲了活躍一下氣氛,但陸錦煙卻忍不住十指微微擰緊,月牙適才提到柔妃一臉的惡女像,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時候,她嫁給禹景焱之後,柔妃的的確確很喜歡挑自己的麻煩。
正如韶元公主看不慣自己一般,柔妃對自己也很不喜歡,或者有時候都可以說是厭惡了,最開始還好,至少面子上還過得去,而後態度越來越惡劣,尤其是在寧國公府倒下的時候,柔妃對待自己就像對待一個隨叫隨到的小丫鬟。
她不喜歡柔妃,就如同柔妃不喜歡自己一般。
上一世,她生鈺兒的時候難產,而禹景焱又外出了不在身邊,身邊的丫鬟去求柔妃招來宮中太醫爲她接生,卻被柔妃斷然拒絕,她走進產房,一臉冷酷的看着自己,聲音很好聽,卻幾乎冷透了她的一顆心。
“宮中太醫皆爲男子,你是女子,更是焱兒的太子妃!怎麼能讓男子爲你接生,你提出這等要求,果真是骨子裡就是個賤的,要知道你不要臉面本宮和焱兒可還要臉面呢!!”
她一條命都快沒有了,柔妃卻依舊冷嘲熱諷的起勁,她看着她疼得半死,卻死死不肯鬆口,更不讓人去請宮中太醫,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外面,似乎就等着她死一般。
而後,她迷迷糊糊的聽見產婆問柔妃自己和鈺兒她保哪一個,最後自己聽到的那個答案簡直令人終身難忘。
柔妃毫不猶豫的說道,“保皇子。”
但令她失望的是,最後自己和孩子一塊都被保住了,原因是一個丫鬟冒着風雨去找了釋王,最後釋王做主請來了太醫,柔妃不敢違抗釋王,才讓她撿回了一條命。
釋王……
又是釋王……
陸錦煙眸中露出一絲寂寥的神色,隨後被無盡的恨意掩蓋,她前生爲禹景焱出生入死,最後在生死關頭卻只換來自己婆婆的三個字:保皇子。
可見,自己於他們不過就是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品。
“小姐……”
被人輕輕推了一下,陸錦煙才猛然回過神來,擡起眸子疑惑的望着允兒,心中卻很明白,剛纔一時不查,差點又陷入夢魘出不來了。
“小姐也累了一天了,咱們不如回府吧。”
允兒心疼的說道,陸錦煙這一路來先是被刺客折騰的夠嗆,後又被丞相府那一家子不着調的人給氣着了,接着就被釋王殿下請進宮了,然後就是忙着給景王治傷解毒,小姐身子本就不是特別好,而且剛纔竟然晃神了
,自己叫了半天才叫醒。
這般下去,她真怕小姐會直接暈過去。
陸錦煙則望了一眼窗外,淡淡道,“天色這麼晚了,基本上咱們也回不去了。”
突然,窗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黑影飛了進來,彷彿一陣風一般,陸錦煙擡起眸子看着他,脣角微微勾起,扯起一抹不宜察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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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麼?”
來人則用一雙桃花眼瞪着她,他想說什麼,卻忽的似察覺到了什麼,快步走到禹景焱牀前,點了他的睡穴,最後才神色頗爲不滿的抱怨道,“你臉色怎麼那麼白?笑的難看死了。”
“不及師父笑靨如花。”
陸錦煙撲哧一笑,看着天涯打趣道,天涯的耳尖一紅,隨即又瞪了她一眼,說道,“我看你很討厭這個景王啊,這麼盡心盡力給他治傷做什麼?”
他順手摸了摸白雪的腦袋,然後走到禹景焱牀頭,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望着他,神色頗爲玩味,“要是我啊,就一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他寬大的袖子裡十指修長如玉,幾枚銀針夾在指縫間,俊美的臉上笑的很是不懷好意,“傷得治,毒得解,但至於怎麼治,怎麼解,那可就是我的事了……”
“唔……”
禹景焱的慘呼聲,當然還沒發出聲來就被天涯用毛巾牢牢的捂住了。
看着天涯下針之狠,連允兒和月牙都不由得心裡爲之一驚。
不知景王往日裡在哪裡得罪了天涯公子,連她們這種小透明都能看明白,這是在往死裡整景王啊……
“你別把他整死了。”
陸錦煙雖然說的好聽,但實際上卻一直是以一種旁觀者的態度在看好戲的,天涯不由得挑了挑眉,收回銀針,也放開了捂住禹景焱的嘴——反正此人已經再次昏死過去了,也不怕他再次大喊大叫招來了旁人。
“放心,我有分寸,整不死他的。”
天涯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擦乾淨自己的銀針,上面留着的血跡讓他感到很噁心,他擦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感覺不滿意。
看來自己的這一套銀針又該好好的消一次毒了,也不知道這個景王血液裡沒有什麼寄生蟲吧?他可還要拿着一套行頭懸壺治病,闖蕩天涯呢!
“你怎麼突然來了?”
陸錦煙到了一杯冷茶,推到天涯面前,問道,“你今天用血鴿給我傳信?”
“是啊,我是不是很聰明?不用你教我都懂了怎麼跟它們交流,別說,還真挺好玩的。”
天涯洋洋自得的說道,一邊喝了一口那冷茶,隨後一口氣卻差點沒有吐出來,爲了不在自己徒弟面前丟臉,他好不容易嚥下去了,不由得暗自嘟囔道,“怎麼那麼難喝?”
這景王是有多不受寵愛?喝的茶盡是這些破爛玩意兒。
“我加了點料,你說難不難喝?”
陸錦煙看着天涯將那一口茶嚥了下去,明亮的眸子裡露出幾分狡黠,幾分得意的說道,“感覺味道如何?我新研製出來的毒藥,不過你放心,不會吃死人的。”
“嘔……”
天涯轉身就要往門外跑,卻被月牙一手攔住,她笑嘻嘻的說道
,“小姐的話還沒說完呢,公子可不能走。”
“你們……”
天涯一臉的傷心悲憤,指着陸錦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死丫頭,你就是這麼對你師父的!”
盡拿你師傅做試驗品!
“這毒藥真的吃不死人的!”
陸錦煙再次解釋道,清泠泠的眸子裡是滿滿的無辜和煩憂,“只是師父,徒兒想告訴你,下次再用血鴿的話麻煩用一下密語好嗎?你可知道,今日血鴿兒傳話的時候,它以前的老主人就在一旁大大咧咧的聽着呢!”
血鴿雖然珍惜,但是也沒有絕種,這也就代表世界上還有許多血鴿,還有許多人在養血鴿——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因此陸錦煙抱養血鴿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某一天血鴿傳話的時候忽然碰到了內行人,它那麼叫兩聲,到時候豈不是什麼秘密都曝出天下了嗎?
所以她在後來的日子研究一邊血鴿的語言,一邊研究出一種同血鴿語言有幾分相似的另一種語言,只有天涯和陸錦煙還有一些親近之人知道,稱之爲密語,平時來往什麼大事情用的也都是密語。
畢竟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可偏偏這個天涯就是……
想到這,陸錦煙就不由得怒瞪天涯,“幸好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否則今日你我的性命保不保得住都還不一定呢!”
“我哪知道,你當初也沒和我說啊……”
天涯委屈的辯駁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也不至於把我當試驗品這麼殘忍吧……”
“天涯!”
陸錦煙皺着眉,最後嘆了一口氣道,“天涯,你這麼大搖大擺的用血鴿傳信,萬一皇宮之中還有一些能夠聽懂血鴿語言的人呢?畢竟,這裡面不缺什麼能人異士。”
“那……”
天涯眼巴巴的望着陸錦煙,一雙桃花眼中帶着幾分可憐兮兮的神色。
陸錦煙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自己和天涯,說是師徒,倒不如說是更像姐弟,自己是姐姐,而天涯則更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雖然毒術醫術都是造詣極高的人,但顯然在心計這方面,還是不如陸錦煙。
畢竟,天涯從來都是一個喜歡快意江湖的人呢……
陸錦煙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擔心,我有沒有事不要緊,卻不能連累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次卻是天涯皺眉了,他收回了眸中委屈兮兮的神色,轉而換了一臉正經的模樣,“你是我徒弟,哪裡說的連累不連累的這些話,要說今日之事,卻也是我的錯,我承認,是我懶了,你可不能因此怪自己。”
“天涯……”
陸錦煙微微一噎。
“傻丫頭。”
天涯摸了摸陸錦煙的腦袋,聲音軟了下來,說道,“別總是把自己當成大人,一臉嚴肅的樣子真是不可愛,我是你師傅,比你大了好幾歲,要說保護,也是我來保護你,古往今來,可沒有徒弟保護師父的道理。”
陸錦煙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的望了一會天涯,直到天涯耳尖泛紅,她才移開目光,心中一暖,似乎也沒有注意到自己面頰上的微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