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屋村中,村民們聽說了警察的到來,呼朋引伴地來到村子裡最大的一塊空地上集合。
大家七嘴八舌,紛紛向瞭解情況的警局探員們,說起了自己的看法。
說來說去,大多數還是那幾句話。父慈子孝,父子倆的關係很好;夫唱婦隨,曹秦夫妻平日裡非常恩愛;家庭和睦,曹秦與岳父母相處融洽。至於村子裡面的其他人,人緣甚好的曹家一家人更是從未與人發生過任何衝突。
總之,曹秦的死,如果不是在樾城礦山中得罪了什麼人,有人有意爲之,那就只能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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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年輕的女子,被大家自發地圍在中間,她始終不言不語,哭得很兇。
丈夫的這次離開,竟然是兩人的最後訣別。想起年輕的丈夫,曹秦年輕的妻子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眼見年紀輕輕便守寡的女兒傷心,曹秦的丈母孃在一邊心疼不已,她自從來到這裡,就一直將目光鎖定在年紀最輕的雨寶身上,這會兒,更是對着雨寶不斷地叨叨着。
“孩子,我聽說,你是仙女的妹妹?”
雨寶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對於這個陌生村子中的人,突然提起她的雨潞姐,警惕性很高。
中年婦女卻並不打算放棄,她追問道:“你怎麼不說話?我說的是仙女,難道說你不認得?”
雨寶斜她一眼,警惕地問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仙女,是哪一個?”
“嗨嗨嗨,”中年婦女仗着自己是長輩,擺出一副教育年輕人的表情:“這小丫頭,你還挺橫。還有哪一個。那可是仙女,當然就只有你們家那一個了。可是話說回來,你又不是仙女,你橫個啥?”
她上下打量一下雨寶,撇了撇嘴,眼前的這個,雖然生得不醜,也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丫頭片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不就是伺候仙女的丫頭嗎!何止是知道這個,關於仙女的事情,我們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你們那三家子村,一個多不起眼的小村莊,你們家的那點兒破稻穀,算個什麼屁大的事兒啊,就因爲有你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仙女去了,還給你們家做主,當場就指出了破壞者。”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哪個村莊有個大事小情的,不出幾天,遠近聞名。大家都翹首企盼着,等着看事情的最終結果。所以每一件離奇的事情,在有了一個答案之後,就被傳揚得更加離奇。
“離我們不遠的那個八屋村,比你們大不了多少,三條人命的案子,拖了幾年都弄不出個名堂來,仙女也給去了。三天不到,就幫八屋村人,抓到了那個天殺的鬼。”
這是什麼樣的女子?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呀!而且聽說年方二十,美若天仙。人們奔走相告,方圓幾百裡,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仙女”的盛名。
想到這裡,中年婦女的心情更鬱悶,心中更委屈:“那我們十屋村怎麼地呀?將近兩千人的大莊子,我們家閨女的老爺們兒,也是一條人命啊!仙女爲什麼不來?難道我們這裡是豬村嗎,仙女怕她來了,能變成豬八戒她二姨是怎麼着?”
雨寶冷下臉來,一字一頓地提醒她:“這位阿姨,您這麼說,對仙女,可是大不敬哦!”
曹秦的丈母孃立刻泄了氣,變得唯唯諾諾地,替自己辯解着:“我也不是故意要對仙女不敬。可是,她既然是仙女,我家閨女的男人也是一條人命,而且只有二十四歲呀,這樣稀裡糊塗地,人就沒了,連意外還是被人弄死都不知道,仙女以慈悲爲懷,總不能坐視不管吧?”
看在她那麼傷心的份兒上,雨寶沒忍心提醒她:慈悲爲懷的,那是菩薩,哪是仙女。
曹秦的丈母孃把心一橫,咬牙說道:“你也不用多說了,明天我就上省城的姜家去,去給仙女跪着,跪到她肯來,給我們家伸冤。”
雨寶猛翻白眼。這農村的女人,心眼都實,更何況她篤定了只有雨潞姐才能救苦救難,這位大娘肯定是會說到做到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幾轉,她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仙女沒說不管。”
“真的?”曹秦的丈母孃的眼睛,立刻亮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充滿希望地,齊刷刷地看向雨寶。
雨寶萬分肯定地點頭,豪邁地說道:“這麼個小案子,仙女根本不需要親自來,就能給你,找出兇手,替你報仇。”
人羣中立刻炸開了鍋。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着,根本聽不清個數,但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基本相同,那就是滿滿的喜悅。
曹秦的丈母孃更是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立刻拉上女兒,面向省城城中的方向,撲通跪了下來,虔誠地頂禮膜拜:真神!真不愧是仙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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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請。”
這一次,辛伯宇親自開車,帶着宋雨潞來到了環坪區的一個西式餐館。這裡是有名的富人區,所以這個餐館比起省城其他的西式餐館,也更加豪華氣派。
辛伯宇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一身得體的西裝,讓他更顯英挺俊朗。一對濃眉的襯托下,深邃的眼眸中閃爍的全是友好和欣賞。
將宋雨潞讓到餐桌前,還親自爲她推開椅子,待她落座之後,他才走回自己的座位前。舉手投足之間,保持着良好的謙謙君子風範。
不遠處,一位侍者裝扮的女子端着托盤走了過來,將手中的兩杯溫開水分別放到兩位客人的面前。
她認出了男客的身份,立刻淺笑着問候道:“省長您好。”
辛伯宇點頭致意:“夫人您好。”
她又看向對面的女客:“今日帶朋友過來啊?”
“是啊!”
兩個女子友好地相互點頭,致上問候。
辛伯宇接過女侍者手中的餐單,殷勤地詢問着宋雨潞想要吃些什麼,不一會兒就點好了幾樣。
“好的,請稍等。”女侍者周到地俯身行禮,拿着餐單離開。
辛伯宇看着女子的背影,笑着送宋雨潞說道:“四姑娘,你知道嗎,這個女子,並不是普通女人。她是一位省城貴胄的夫人。”
是嗎?宋雨潞也有些意外,忍不住再度回頭去看她離開的背影:“怎麼會在這裡打工?”
辛伯宇答道:“當然是她自己喜歡,而她的丈夫又很開明,支持妻子不做閒人的理想。”
宋雨潞表示肯定:“這很難得。”
菜上得很快,兩人邊吃邊聊。
“辛垚經常提到你。”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看着眼前吃東西也離不開端莊二字的大家閨秀,辛伯宇若有所思地說道。
宋雨潞一邊將一塊牛排放到嘴裡,品嚐着她大愛的好味道,一邊淺笑着沒有接話。心中想的是:我卻不那麼喜歡她。一個神經兮兮的女孩子。就如同那些與她磁場不合的衆多年輕小女生一樣。
“是不是不能理解,我爲什麼要將妹妹嫁到姜家爲妾?”辛伯宇突然問道。
宋雨潞出乎他意料地搖頭。
辛伯宇頗感興趣地注視着她,等待她的下言。
宋雨潞輕笑一聲,原本沒打算跟他解釋,現在也只好給他這個面子:“宋家也不是普通的小人物家庭,我也不是宋家撿來的孩子。”
言外之意很明顯:我都被宋雨瓊嫁過來了,你怎麼就不能嫁妹子過來呢!
她心裡還有一句話是這樣的: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吏或奸商,要是不比比誰的城府深,誰的佈局廣,誰的眼光遠,誰更神經病,你們的心裡,怎能舒服呢?
完全感受不到她馳騁型的心理軌跡,辛伯宇的思路順着他自己的來:“只要是我妹妹喜歡的,作爲哥哥,我都會遂了她的心願。”
“其實,現在的女子已經不比從前,我認爲,女子應追求個性解放,想要的,就應勇敢去追。”
“女子以弱爲美,男主外,女主內,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些我都不能苟同。”
“有智慧,善言辭,又受到了最良好的教育,這樣的才女,應該有自己的獨立人格和社會尊嚴,不應成爲男子的附庸。”
他言辭鑿鑿地說着,口若懸河地表達着他的意見。
果然,說得比唱得要好。看似正義凜然,實則……
凜然正義唄!
宋雨潞歪頭想想,不禁失笑。
辛伯宇還翹首企盼着她的回覆呢,於是她欣然讚賞道:“省長說的極是。”
辛伯宇突然長盯着宋雨潞,眼神之中滿含深意:“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叫我省長,我會更開心。”
聽了這句話,宋雨潞拿起叉子,將最後一塊牛排放到嘴裡,鼓着腮幫、眯着眼睛,憨憨地笑。
暫時還不可能。因爲,沒有人逼她。
至於以後,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