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老男孩

“……

能不能爲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海誓山盟都化作虛無;

能不能爲你再跳一支舞?只爲你臨別時的那一次回顧。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天長地久都化作虛無。

……”

隨着歌聲,白衣女孩開始在雪中翩翩起舞。

而背景燈越來越暗,直到大家再看不到背景,只有隱約站立的書生和被幾束強光打在舞臺上拼命舞動……然後突然間,女孩失足跌倒,書生則瞬間衝了過去,但卻只能抱起女孩化作的一團白光,並眼看它漸漸消散……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原來女孩跌倒時,燈光變換,這個女孩已經被巧妙地藏在黑暗的舞臺上,而最後的殘影和隨後的白光,是屏幕中的虛擬影像!

銜接自然、過渡流暢,但已經沒人有心思研究這些了,甚至已經沒人注意歌曲作者到底是“Y”還是“陳思哲”,抑或是其他的誰誰誰……現場抽泣聲此起彼伏,很多女孩都已經哭紅了雙眼。

“也許那書生並不知道女孩是狐狸……”

“嗯嗯,可能他忘記了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事。”

“也有可能裡面有別的內情。”

“誤會書生了……”

“好可惜,兩個人終究沒在一起……”

故事結束,歌曲的演唱者也早已出現——竟然是港島新一代的夜歌皇后夜萱和上一代皇后李採兒的同時獻唱!

臺下觀衆們掌聲如潮,前排的詹永年、楚良忠等也隨着拼命鼓掌——不知道這節目是誰主導製作的,如果是林宏飛,那他可太恐怖了!

閻碩也在不斷點頭——別人不知道,他作爲節目的核心演員,可是對整個節目組織過程一清二楚。

如果說之前的這些帶有“主題”的環節是林宏飛和雷燁的導演思路的話,那第三環節開始,其實已經是江清川在引導整個節目節奏了。而擁有相同感受的,自然還有躲在幕後的雷燁和林宏飛兩個人。

最一開始包括閻碩、劉子良甚至林宏飛在內,大家並不贊同江清川這種類似“音樂劇”的做法,他們認爲一場歌會就應該有歌會的樣子,有一個主題、有好歌、有明星來唱——不信的話,你放眼去看,哪個明星的演唱會敢有“舞臺劇”表演的?

但是因爲雷燁對江清川的絕對信任,讓江清川有了機會主導最後一段的節目,也就有了現在的舞臺效果和節目編排。

節目到了現在已經證明,這種演繹手法非常的成功,而江清川也在整個節目編排過程中,充分發揮了他的強大能力——嚴格來說,他已經不是節目導演,而是觀衆們的“情感指揮家”!

如果從一名歌迷的角度來說,大家可能都有過這樣一種經歷——也許曾經只是偶然間碰到一段旋律,但卻會被它瞬間引發自己內心深處強烈的共鳴,然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心中都會對這段旋律記憶猶新,甚至它會在腦海裡往復播放!

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感共鳴,江清川稱之爲“感情頻率共鳴”。

任何一首歌都有其情感頻率,而能讓聽者爲之產生共鳴,首要的先決條件是聽者的感情波動處於某一個和歌曲類似的頻率上,比如傷心歌曲失戀的人聽到就會產生共鳴。

通常情況下,一首好的歌曲能把聽衆心情頻率調節到和它相符的節奏上,但這種情況需要聽衆集中精神去傾聽,這就是老外的很多音樂演奏時,爲什麼燈光會暗下去的理由之一。

但在江清川導演的這段節目中,觀衆的心情頻率是受到視覺影像所支配的——也就是舞臺上這些“無聲的表演”。別小瞧了這看似粗糙狗血的劇情,雖然故事很容易猜到結局,但因爲他們的無聲表演,觀衆心情會在不經意間受到干擾,從而形成江清川這位“感情藝術家”想要的情感波段,然後……

……

總之,江清川用三個女神拉回了大家的關注度,再用一部舞臺劇《白狐》,讓大家深刻記住了三首歌。而到了這個時候,觀衆們早已經深深入戲,也顧不上分辨哪首歌是南方集團,哪首歌是北方代表了。

其實節目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在意勝負——這也是江清川在本屆歌會的最大膽提議。畢竟南北歌會最初的定位,只是憑藉“南北對抗”這一噱頭,將過去一年甚至多年中精華好歌重新演繹一次,讓大家記憶每個美好的音符。但這次的南北歌會前,不少歌迷、網友甚至明星都開始執着於勝負,這風氣和想法與節目本身的意義,可以說是完全違背的!

推出了舞臺劇的節目創意後,江清川就有足夠的空間來抹平“南北”之爭,然後淡化結果,引導每個觀衆和歌手建立正確的節目價值觀。

而從實際結果來看,至少到眼下爲止,他的策略很成功。

……

很快,舞臺再次轉動。

現在觀衆們都知道,眼前的這個“三面舞臺”是瞬息萬變,要是眼睛不盯緊了,很可能會遺憾地漏過一些重要訊息。

而當下展現在眼前的情景,很明顯是一間教室。不過灰濛濛的天、蠟黃色的牆、墨色的黑板和古老的吊燈都說明,這是一間上世紀80年代教室。

場景還原很到位,一些細節襯托出了厚重的年代感——

四面白牆的下方是齊腰高綠色的護牆漆;

窗戶的玻璃是被小釘子固定在窗框上,而推開的木質窗戶上還有“了”型的掛鉤隨風晃盪,而窗戶下是老式的暖氣片;

高高的講臺,木質講桌,黑板上方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標語,那時沒有校訓之類的說法,學校只是掛一些傳統通俗的口號;

教室裡都是木質課桌和椅子,每一張的花紋都不一樣;

仔細看桌上的文具,還是當時最流行的“多功能”雙面塑料文具盒;

參加表演的“同學們”統一校服,是那個年代最常見的藍白運動服;

……

當觀衆們一眼望去時,那坐在桌子上彈吉他的兩個男孩格外顯眼,很顯然,他們就是故事的主角……

也不知道節目組哪裡找來的這兩位——他們看上去年紀都很大,長相還一般,卻都梳着當時最流行的分頭……他們一個正閉着眼睛撥弄吉他,另一個則在模仿“世界搖滾巨星”貓王的動作。

周圍圍着一圈同學欣賞他們的表演,有些人眼神充滿羨慕,有些則是不屑……

這是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很正常的一箇中學教室裡的情景。這段故事是江清川參考和借鑑了《老男孩》的故事背景,改編的一部舞臺音樂劇。

和上世不一樣的是,這一世沒有邁克-爾傑克遜,但卻有“貓王”,並且他在西方同樣掀起一輪搖滾熱潮,甚至比上世還洶涌。只是他出現的時間晚了整整十年!因此,他和大西洋彼岸著名的“甲殼蟲”樂隊被壓縮到了一個歷史時期,並且彼此曾輪番掀起世界級的搖滾浪潮。

可惜,他雖然晚生十年,卻依然沒能逃脫英年早逝的命運,在80年代初期,貓王因心臟病突發死於家中,世界搖滾樂壇永久損失了這位給搖滾帶來新生命的歌手。

而舞臺上故事開端的時代正是華夏文化開放的巔峰時期,貓王雖已經離開人世,但他的音樂正式被華夏新一代的年輕人所接受和模仿。

……

故事的兩個主角分別叫王帥和肖寶。肖是班級裡的活躍分子,也是個流氓頭頭,曾經欺負王帥在內的幾乎所有同學。而他和王帥都有一個共同愛好,就是喜歡音樂。

此刻舞臺上演繹的,正式二人在班級裡翻唱貓王的歌曲,引來不少同學圍觀。

和上世的《老男孩》一樣,肖寶和王帥有他們喜歡的校花,也有喜歡王帥的胖妞。遠處大屏幕上,鏡頭將這幾個重要角色的正面表情特寫都一一劃過,包括桌子上那張貓王的專輯封面。

背景音樂是貓王那首經典的《Jailhouse-Rock》,翻譯過來叫《監獄搖滾》,通過簡單的三分鐘,觀衆們大約都知道了故事背景。

然後舞臺變暗,教室的桌椅被偷偷撤掉,屏幕上呈現出街道——兩個音樂愛好者邁着標準的流氓步開始浪蕩遊走,招來路邊人異樣的眼神……而與此同時,一陣帶有明顯80年代氣息的背景音樂放了出來。

“吹着自在的口哨,開着自編的玩笑,

一千次的重複瀟灑,把寂寞當作調料。

……”

彷彿是製作人員刻意般,這首歌旋律和聲音均在一種吵雜的環境裡,甚至連歌詞都很難聽清,卻讓不少成長與80年代的人深深投入其中。也許大家都有過這種年代感,那時穿着運動服和大頭皮鞋就是一種年代的時尚……

兩個主角就這樣一臉痞相地晃盪着走在路上,背景也跟隨他們從學校到商場、馬路、菜市場,最後到達住宅區。

勾肩搭背地“告別”後,屏幕暗下,二人的身影也消失在舞臺盡頭。

如傳統電影般,四個大字在屏幕正中央——“十五年後”……

依然是《Jailhouse-Rock》的背景音樂,大屏幕開始逐一介紹每個人的現狀——肖寶成了一個蹩腳的婚慶主持,在蹩腳的舞臺上念着蹩腳的慶祝詞;王帥則變成一間理髮店的小老闆。二人關係依舊,但此時,養家餬口變成了生活的全部。

二人在王帥的小店面裡吃火鍋,背後宣傳海報內容是“貓王去世三十週年”、“星銳男孩海選”等……二人沒有語言,但肢體動作卻在向觀衆說明,肖寶想要參加“星銳男孩”,而且節目就是模仿曾經的貓王。

一個胖妞突然衝出來撕爛了海報,還拎着王帥的耳朵大罵——看到這位,不少人都驚呼——這不就是當初追求王帥的胖妞同學嗎!原來王帥真的娶了這位半噸重的胖妞!

也許,這就是生活的無奈……

也許,有些夢想,註定了永遠也不可能實現……

簡單的情景故事後,舞臺旋轉——顯然,胖妞沒能阻止兩個人,他們穿着過時異類的裝扮,來到了“星銳男孩”的海選現場。巧合的是,舞臺角落裡坐着一位曾經被二人欺負的樣貌平庸的老同學——包小白,他身邊是當初的那位美麗校花。

簡單的幾個動作和旋律後,舞臺遠處燈光開始閃現,並且隨着歌曲逐個亮起——舞臺在愈加華麗,兩個人竟真的一路過關斬將,入圍了半決賽!

這首《Jailhouse-Rock》剛好結束,舞臺燈光熄滅,而評委席處燈光大亮,包括蕭默、小穆老師在內的幾個著名歌手還“客串”了一把評委……

蕭默很入戲地笑了一下,然後直接問道:

“你們倆,一個是婚慶主持,一個是理髮師,對嗎?”

二人點點頭。

隨後小穆老師在一邊追問道:

“你們知道麼,在所有選手裡面,你們是年齡最大的?”

沒等他們回答,蕭默再次開口:

“你們這樣……你們覺得你們能紅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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