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昭一頭銀髮太過招搖,便裹了層長長的紗巾
將自己的頭髮包起來,兩人便走近了知味軒,知味軒的小二是出了嘴甜有禮,只要是進了知味軒
,不管貧富貴賤都是笑臉相迎殷情周道。彩虹文學網,一路有你!
爲了掩蓋薛梓彤看不到
的一大特點,兩人便互相攙扶着走了進來,殷情的小廝忙點頭哈腰的迎了過來:“誒,兩位姐姐
,剛從形象館出來,來來來,快裡面請。”
薛梓彤明顯感到方世昭身形頓了頓,可是大曆
所有人都知道是方世昭將他帶走的,所以錯認成兩爲姑娘到不錯,於是一面暗地裡緊緊握了握薛
梓彤的手,一面笑着對小廝說道:“謝謝小哥,我這位姐姐最近傷了嗓子說不得話還請你幫幫忙
。”
夏洺瀾一向教育手下人要殷情周道,對客人的任何要求都要儘可能滿足,知味軒不但
進去讓人覺得高檔貴氣,而且物盡所值。薛梓彤以前也來過幾次,不過從沒坐過大堂,可是對知
味軒的套路還是很瞭解的。
小二果然很熱情的將衆人請了過去,挑了個僻靜角落的座位讓
兩人坐下。方世昭起初覺得被人誤認爲女子還是很生氣,可是薛梓彤的一雙小手綿軟的捏在手裡
心裡十分受用也就不計較了,一路腳踩棉花的跟着薛梓彤進了酒家落了座。
薛梓彤爲了掩
飾自己的失明,便和方世昭坐在一張條凳上,依舊保持着雙手緊握的樣子,兩人挨在一起,小二
殷情的倒酒倒茶,薛梓彤剛想點幾樣自己常吃的菜,那都是對知味軒十分了解的達官貴人才點的
起的,薛梓彤盤算一番,自己若要探聽什麼,最方便的是假裝異鄉人,於是矜持的推開菜單道:
“小哥,我和姐姐是外鄉人過來找個事做做,還請小哥幫我們推薦幾個拿手好菜。”
夏洺
瀾培養的手下果然不錯,這小二看是兩個外鄉人,選得菜都是中低價格,這年頭出趟門不容易,
還是兩個女子,銀錢多留下自然是好的,選了幾樣,分量價位都合適,貼心周道的讓薛梓彤恨不
得來挖角。
小二很快爲薛梓彤布完菜,薛梓彤從袖口放了兩錠碎銀子,如今打賞也要考慮
到自己的身份,薛梓彤將銀子放在桌上,大概小二說話的位置道:“小哥,你受累了,我們姐妹
的這點碎銀子還請笑納。”
薛梓彤話說的謙卑,小二本不想拿也不好駁了二位姑娘的面子
,靦腆的收下銀子,拿人的手短,對薛梓彤說道:“我聽姑娘說是來京師找事做的,你們可有什
麼主意。”
薛梓彤雖然沒有露臉,可是聲音中帶着笑無端讓人覺得親切,而且看她身材窈
窕玲瓏玉質應該是個一等一的美人。
薛梓彤看小二過來攀談,所以忙接過話茬道:“我們
聽說,京師有一家形象館,找些女子做工,聽說那裡的女子可以自己掙錢養活自己。”
小
二低聲說道:“姑娘啊,形象館的老闆娘那可是當朝皇后,和我們知味軒一直有聯繫,那裡的事
我都知道,所以我勸你,現在先別去。”
薛梓彤自然知道是爲什麼,可是還做出一副懵懂
無知的表情道:“啊?怎麼了?”
小二聲音又低了些道:“姑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被宮
裡的一位嬪妃陷害,失了一雙眼睛,被方真人救走以後杳無音訊,這方真人啊,就是伺候前朝景
延帝丹藥的,可是方真人帶走了皇后,也沒回靈山,皇上急了,大將軍急了,我家掌櫃的也急了
,到處再找呢。那形象館的夥計,也都忙着找她們的老闆娘,誰還有心思招工啊,你們現在去可
不容易進去,而且形象館現在基本歇業,沒有進項,你們若真想找活幹不如留在知味軒。”
薛梓彤怕小二熱心過頭,偏離主題,忙故作驚訝狀,聽到自己小姑娘一般的聲音,自己都先哆嗦
了一些:“皇后娘娘失蹤?那可會連累她的母家?”
小二搖搖頭道:“咱們這位皇后了不
得,雖然在宮裡被人陷害,可是勢力極大,即便她人不再,忠於她的勢力,也不可能讓大將軍有
事的,早恭恭敬敬的把老爺子請回家了。”
薛梓彤滿意的點點頭,看來薛家是安全的,薛
梓彤心情大好繼續問道:“知味軒的生意這樣火爆你家掌櫃的一定很開心。”薛梓彤用筷子了口
菜讚歎道,自然的將自己的問題拋了出來。
小二本來笑眉笑眼的臉立刻耷拉了下來說道:
“唉,姑娘我悄悄和你說啊,我們大掌櫃的對皇后娘娘很是上心,他一向最勤謹精明,可是碰到
宮裡那位娘娘全沒轍,娘娘不在了,他也幾乎沒來過知味軒,見天的在外面找,倒是讓殷姑娘偷
摸流了不少眼淚呢。”
“殷姑娘?”薛梓彤一面吃,一面聽着外人講熟人的八卦這樣的體
驗倒是很難得很有趣。
“唉,說起這裡面的門道就複雜了,殷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人,平日
就負責形象館的生意,看上了我家大掌櫃的,大掌櫃顧全大局主要是爲了顧全皇后娘娘的清譽,
只有和殷姑娘暫時瞞天過海,現如今皇后娘娘都不在了,咱們掌櫃的也不願在擔着這層關係了,
所以殷姑娘想想皇后娘娘心裡苦,想想我們掌櫃的更苦。唉,其實我們掌櫃的日子也不好過。”
小二一副柔腸寸斷的樣子,眼裡帶着淚花,對別人的故事投入了太多感情。
薛梓彤清咳兩
聲,小二纔回過神來,一副黯然**的模樣,薛梓彤看着他輕聲道:“小哥,我們打擾你太久了,
這飯店到了,你可別因爲我們擔了責罵哦。”
“好嘞,姑娘你們若有什麼事就來職位軒找
我啊,我總在的。”小二好脾氣的走了。
薛梓彤心裡安了,看來京師也沒出現什麼大變故
,拽了拽一直沒說話的方世昭,方世昭這纔回過神來,站起身來並沒有知會薛梓彤,兩人坐的太
近,薛梓彤壓着了他包頭的頭巾,方世昭包頭的頭巾滑下一頭銀髮飄散出來,俊秀的五官風華絕
代,看的一衆吃飯的人都驚呆了,可薛梓彤卻並不明白這安靜,跟着起了身,拉着方世昭的手不
明白他的僵持輕輕推了推他說道:“走啊。”
方世昭看着衆人驚訝的面孔低聲側耳在薛梓
彤耳中道:“你還傻愣着幹嘛,快點帶我跑路啊,你不是有點超能力嗎?”
隨着薛梓彤的
移動衆人已經恢復了思維的能力,有人大喊道:“這是綁架皇后娘娘的惡徒。”有人竊竊私語,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
方世昭一向是計劃周全,隨機應變還真不如薛梓彤,聽到薛梓彤一聲
令下,他便帶着薛梓彤跑路了,方世昭一面跑一面照顧着薛梓彤:“你能行嗎?”
“不行
也得行啊,都什麼時候了。”兩人直直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口,薛梓彤心裡一抖千萬別是宮裡的
人啊。
那個堅硬的胸口沉聲道:“都肅靜,我是紫衣衛統領秦季同,請皇后娘娘回宮。”
薛梓彤心裡一緊,秦季同按理也是老人了,薛梓彤有信心能說服他。
待秦季同將二人
引出衆人視線,薛梓彤聽到鎧甲的摩擦聲,薛梓彤猜測秦季同是跪下了,只聽到秦季同帶着哭聲
道:“娘娘,娘娘您的眼睛怎麼了,我這就命人將這狂徒給壓下來。”
秦季同話音剛落,
就聽到一陣士兵帶着兵戈衝過來的聲音,薛梓彤聽着聲音忙擋在方世昭身前,她看不到,差點就
撞上明晃晃的刀劍,但薛梓彤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她既然答應了要接受方世昭的約束,不可能眼
睜睜看着他被別人帶走,這一檔,方世昭那顆已經千年玄冰的心瞬間嘩啦啦的化了一地。
士兵怕傷了她忙收回自己的劍,衝的過猛猛然收回來差點摔倒。
“娘娘,皇上就是當初聽
信這個妖人的話,將薛娘子送到他那,害得你如此。”秦季同彷彿一個忠心耿耿卻被冤枉的忠臣
。
薛梓彤並不如此在意,他知道方世昭的種種,可是她和方世昭也不過是合作關係,既然
是合作那就要講信用,可是這信用落在別人眼裡總是有些別的意味。
“秦統領,你先送我
回將軍府,我回來的消息,你先幫我壓一壓。”薛梓彤聽的出秦季同對自己滿滿的關懷,知道他
雖然不情願,但是絕不會逆了自己的意思。果然秦季同雖然白般不願還是將方世昭給一起帶到了
大將軍府不過藉着薛梓彤看不到,兇殘的將方世昭五花大綁在馬背上。
而薛梓彤還沉浸在
秦季同的話裡,原來那個時候蕭弘瑾就已經不老實了,薛梓彤的眼睛失明後,想起許多以前的事
,其實那個時候蕭弘瑾就已經露出了許多端倪,他說,梓彤,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原諒我。
薛梓彤冷笑一聲,有些事可以原諒,有些事不可以原諒,這世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原本冰封的
心,被暖化小心翼翼的交付出去,被人狠狠的扔在地上,踩在腳下。
薛梓彤單薄的身影坐
在馬上,引馬的人領着薛梓彤的馬慢慢向將軍府走去,秦季同看的眼睛一熱,以前的薛梓彤如何
朝氣蓬勃,如何豔冠羣芳,如何凌厲霸道,現在的她看上去讓人好生心疼。
秦季同十分忌
憚方世昭,他總覺得蕭弘瑾和薛梓彤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和這個方世昭絕對脫不開關係,而方世昭
如今把薛梓彤害那麼慘不知道又做了什麼居然讓薛梓彤都上了勾,秦季同十分憤然,可是轉頭在
看方世昭時剛纔綁在他身上的牛筋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知道去哪裡了,方世昭飄着瀑布一般
的一般的銀髮,坐在毛色上乘的高頭大馬上,要多神氣有所神奇。
顧忌着前面還有薛梓彤
秦季同也不能修理方世昭,只能在心中腹誹,沒多久方世昭靈巧的提了提馬頭,秦季同目瞪口呆
的看着方世昭彷彿一個老手般遊刃有餘的控制着那批高傲的汗血寶馬向自己貼來過來,附耳在秦
季同耳邊說:“秦統領莫忘了當初將薛梓柔送到我那裡去的,可是統領你啊,瞞住薛梓彤的也是
你,薛梓彤受到今天這樣的傷害,秦統領當真以爲自己全無一點關係。”
秦季同提着馬繮
的手僵持在了半空,沉聲道:“我是總領紫衣衛的統領,我只能忠於陛下,我就算心裡偏向娘娘
,也要忠於我的職責。”秦季同心裡其實一直才和對薛梓彤感到愧疚,被方世昭踩了痛腳,態度
不知不覺軟了好在些。
方世昭冷冷的扔下一句:“那你對薛梓彤的這份忠心也實在太便宜
了。”放下話便輕飄飄的繞到薛梓彤跟前,秦季同忍不住翻個白眼,看着方世昭在薛梓彤面前賣
乖討巧就忍不住一陣噁心和生氣。
離將軍府越近,薛梓彤到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也不
知消失這麼久他們是個什麼形容,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
過了許久薛梓彤到了門口,方
世昭忙扶着她下來了,秦季同早就着速度快的紫衣衛先去大將軍府稟報了消息。薛梓彤到門口時
,一衆薛家人已經淚眼婆娑的守在了門口,薛梓彤失明這麼久了,已經習慣了方世昭的照顧,可
衆人看着兩人如此親密都不覺得有些驚訝,先是感傷接着是震驚,在接着衆人都是秦季同一般的
想法,方世昭一定是在挾持薛梓彤。
房和暖和凌碧疏已經衝了過來,薛毅人小走在後面,
兩個女子狠狠將方世昭丟在身後,自己扶着薛梓彤,衆人看着失明的薛梓彤心痛不已,剛忍住的
眼淚又簌簌的掉了下來,連薛起都帶上了一抹老淚。
衆人將薛梓彤迎進了府中,薛梓彤端
坐在主位茫然四顧,這一看,又勾起人們的淚水,薛毅趴在薛梓彤腿上淚水漣漣的說道:“姐姐
,姐姐你受苦了。”
“好了,你都是大小夥子了。”薛梓彤摸摸薛毅的頭滿臉疼惜,她對
薛家的客廳非常瞭解,按着身份拍座位,薛梓彤朝着薛起的方向問道:“父親身體可好?”
薛起聲音有些沙啞道:“我都好都好,你的眼睛。”
“你們不必太在意,我現在看不到心
情到反而清明瞭不少,而且方先生一直在照顧我,幫我醫治眼睛,沒問題的。”薛梓彤笑的明媚
,看的衆人不忍,忙顏歡笑的配合着,聲音帶着喜氣,可是一次次的拿眼刀剜着方世昭,方世昭
泰然自若的坐在薛梓彤身邊。
“久久呢,久久接回來了嗎?”薛梓彤忙問道,久久是她的
心頭肉。
衆人囁嚅着不敢說什麼,儷娘走近前來說道:“娘娘別擔心,皇上,皇上不准我
們帶出小皇子,小皇子已經加封成爲太子,不過靈壽和您當初選的樑喜在宮中一直看護着,還有
一批您的烏鴉僞裝在人羣中。”
薛梓彤沉默了一下,以薛梓柔的心機和人,自然是容不得
這孩子的。
“梓彤,你放寬心,明日我陪你進宮去,我們好好找蕭弘瑾那畜生去理論一番
。”薛起粗聲粗氣的說,他一生戎馬,當年兵臨城下何等意氣風發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薛梓彤搖搖頭,皺着眉頭道:“孩子我自然是要拿回來的,只是,不能這樣拿回來。”
衆
人看着薛梓彤陰沉下來的臉,都忍不住有些害怕,他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這些年來,算計過薛
梓彤的人從來沒有什麼好下場。
“薛梓柔那邊呢。”薛梓彤問道。
衆人對薛梓柔已
經是恨之入骨,但是好歹這是人家的家事,畢竟是打斷了骨頭連着筋。不好說什麼。薛毅他們是
小輩,儷娘他們是下人都不變出面說明。
薛起重重的砸了下自己的柺杖說道:“那個畜生
和陳凝華那個賤婦在宮中,蕭弘瑾估計不日就要冊封薛梓柔爲皇后了。”
衆人小心翼翼的
看了眼薛梓彤怕她心情不好,沒想到薛梓彤爽朗的笑笑說道:“這樣更好,下起手來我也就沒什
麼顧慮了。對了,儷娘,形象館的生意你怎麼歇着了。”
儷娘有些惶恐,薛梓彤一直教導
她要有職業精神,便說道:“回娘娘的話,形象館的工人們,聽說您出了事都不肯做工紛紛奔向
走告的去找您了,我,我也是六神無主的,娘娘恕罪。”
薛梓彤半晌不說話,衆人都知道
薛梓彤的脾氣,她一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感情是感情,一碼事歸一碼事,都爲儷娘捏了把汗。
薛梓彤接過方世昭遞過來的茶,衆人又是一驚,這還是原來那個愛憎分明的薛梓彤嗎?薛梓彤喝
了口茶,茶自然是上好的茶,可是水卻沒有仙山福地的甘甜,方世昭讀懂了她的心思接過薛梓彤
的茶盞道:“味道不合意嗎?我去換一盞。”薛梓彤點點頭,方世昭便頂着衆人錯愕的目光出去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