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月華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伸手抱着陶夭：“夭夭，謝謝你的好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這輩子，這個病，沒辦法好了，要怎麼辦？”
陶夭的臉色陰沉無比，可是那一雙眸子卻是燦若星辰：“孔姐姐，你一定會好的。你就算是不相信你自己，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孔月華的嘴張了張，重重的點了點頭，認真道：“我相信你。”
陶夭鬆了口氣，同時又覺得肩膀上有千斤重擔。
她很清楚的知道，像是孔月華這樣的人，曾經也是天真爛漫的世家貴女，在自己的人生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被人判了死刑人。
被人告訴她，你的人生，從此折戟沉沙，再也沒辦法開始了。
快樂是人家的，你什麼都沒有。
從滿懷希望到希望落空這中間，沒有人知道孔月華曾經是如何的糾結，也沒有人知道在這中間的孔月華是如何掙扎過來的。
陶夭第一次看見孔月華的時候，孔月華就特意在陶夭面前穿了女裝，陶夭隱約能猜到，那個時候的孔月華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不過是想要在別人面前展現一下，她也是個女孩子。
可從那之後，不管陶夭如何誇讚，如何想辦法，孔月華始終都不肯再穿上女裝了。
她落寞的告訴陶夭，女裝不屬於她。
她這輩子也沒資格穿上女裝。
那個時候的陶夭，還以爲孔月華不過是開玩笑的。
畢竟她說這個話的時候，眉目中還帶着盈盈的笑意，神色中帶着額那種難得一見的意氣風發。
如今陶夭才知道，孔月華那堅強的眉眼之下，隱藏着深深的落寞。
要讓一個對現實絕望了的人對生活充滿希望，說難也是很難，說容易倒是也不算是很容易。
可對於孔月華來說，卻是 特別的不容易。
依着孔家的財力和人脈，想要找出一個郎中，也還是容易的。
可孔月華的病……所以，只怕是孔月華自己也不抱着任何期待了。
這一次陶夭眼睜睜的看着孔月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其實心裡是無比心痛的。
她很怕，孔月華一個想不明白，又做出那種讓人心痛的傻乎乎的事，所以才非要逼着孔月華點頭答應，相信自己。
哪怕她只是敷衍，可她只要答應了，心裡就有了一抹期待的種子。
最起碼，她會學會善待自己。
而陶夭……她相信，善良的人，一定不會被辜負。
“孔姐姐，謝謝你願意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陶夭知道，這個事情，也不適合說太多。
西北多山脈，聽說山脈裡面有許多能人異士，陶夭打算等京城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自己就親自去西北山脈之中找尋。
她不是一個輕易做出承諾的人。
可只要她做出了承諾，她就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努力。
孔月華的情緒也好了許多了，對着陶夭笑得燦爛：“多謝夭夭。你放心吧，我會等着你的。我也不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的。”
陶夭愣了愣，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心頭想着自己的小伎倆竟然被孔月華髮現了。
孔月華嗔怪輕笑道：“怎麼？把你嚇着了？可是，你以爲，這個世界上，哪裡來的那麼多人，能讓我爲之豁出去一切呢？王爺自然是算一個。可夭夭你，自然是算另一個了。”
陶夭深深吸了一口氣，摟着孔月華的胳膊，輕輕晃着：“啊，話雖如此。可上官家好煩啊。我看不慣他們，可是我又幹不掉他們。這樣的感覺，太無助了。尤其是上官暮雪，可真的是……太難對付了。”
孔月華笑道：“我還以爲，你根本就不在乎這件事情呢。我還以爲你對於這件事情是已經勝券在握了呢。剛纔還信誓旦旦的不想要讓我幫忙，你現在讓我幫忙，我都不肯了哦。”
陶夭在孔月華的胳膊上輕輕蹭了蹭，像是一隻小貓兒一樣的小聲嘟囔道：“好姐姐，誰捨得讓你去做這樣的事情。我只是想說，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孔月華原本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剛纔的事情，她已經放下了，整個人又恢復了之前的豁達開朗的模樣，捏着陶夭的臉頰，輕笑道：“嗯，好辦法。我們家夭夭，想要什麼好辦法呢？在你眼睛裡……只怕是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到殿下吧？”
陶夭臉上浮現出幾分傲然：“這是自然！在我看來，就沒有任何事情會讓他爲難。只不過……這件事情，我不想讓他插手。”
孔月華狐疑的看了看陶夭。
雖說在很多時候，孔月華都必須要承認，陶夭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才十歲的小女孩兒。
可孔月華也不得不承認，陶夭就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娃子而已。
當她說不讓慕子規插手的時候，孔月華腦海裡就浮現出一個十分瘋狂的想法：“所以……夭夭，你是打算自己來做嗎？”
陶夭對着孔月華燦爛一笑，一雙眼眸明朗的宛若夏日裡最爲清朗的天空：“孔姐姐覺得，我可以嗎？我能自己做這件事情嗎？”
孔月華十分仗義的拍了拍陶夭，認真道：“夭夭，讓我幫你吧。之前的事情，你說不需要我去扛。那是因爲，你不捨得我。如今你既然想要自己解決，我這個做姐姐的想要幫幫你，總是沒錯的了吧？”
陶夭笑嘻嘻的道：“孔姐姐這是擔心我不讓你幫忙嗎？孔姐姐以爲，我除了請孔姐姐幫忙之外，還能找其他人嗎？姐姐你來，咱們這一次，要做，就做一筆大的。”
在這一場賭局之中，孔月華意外的見識到了陶夭那殺伐果斷的一幕，也見識到了陶夭那一顆小腦袋裡頭裝着的那些不可思議的鬼點子。
卻是第一次看見陶夭臉上流露出這樣的痞子氣息，就像是那種從小混跡在市井之中，最爲無賴的潑皮一樣，讓人無比討厭，卻又沒辦法徹底的滅掉。
孔月華曾經以爲，自己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可如今卻是覺得，嘖嘖，其實這樣的人，也是蠻可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