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周氏的聲音有幾分顫抖,她很清楚的知道,老夫人對三房確實是比較倚重,可有些事情,她也是不能容忍的。
比如,殘害子嗣。
從前周氏做了手腳,也是將自己的身後事處理乾淨了的,從來不留小尾巴讓老夫人抓住。
可如今,周氏是徹底的慌了。
看着老夫人一聲不吭,周氏直接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母親,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的。”
老夫人脣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解釋,你想解釋什麼呢?想解釋鄧嬤嬤做的那些事情,都和你沒關係嗎?解釋你最後沒有用鄧嬤嬤的兒子和孫子去威脅她嗎?還是你想要解釋,你從來就不想害曹氏的兒子?”
周氏深深吸了一口氣,眉目中帶了幾分凝重的道:“母親,曹氏沒有母親想象中的那麼好。從前的曹氏一聲不吭,從來都不做什麼,那不過是因爲曹氏從前沒有什麼依仗。可如今……母親,如今的曹氏是不一樣了。如今的曹氏有兒子傍身。若是她的兄長和嫂子再幫襯一把,未來這陶家,只怕就是曹氏的天下了。曹氏的心,並不在陶家啊,母親!”
周氏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老夫人道:“母親,兒媳伺候您這麼多年,您難道還不知道兒媳嗎?儘管這西北王府,並非是我自己的家,是二哥二嫂的。可兒媳還不是當成是自家的產業,盡心盡力的在大理啊。兒媳想着的就是,無論二房還是三房,咱們始終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的一家人啊。”
“可是母親,您看兒媳得到什麼了。夭夭纔多大啊,十歲的小女娃兒,張嘴閉嘴就是親戚,親戚。難道我這個做三嬸兒的,這麼多年的付出,這麼多年的努力,就爲了得到一句親戚嗎?”
“母親吶,這麼多年,但凡母親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兒媳在伺候照顧。這王府裡頭,上上下下,連帶着迎來送往,也都是兒媳一手打理。這些年來,唯恐有疏漏的地方,影響了二哥二嫂的前程。難道兒媳都做錯了嗎?”
“至於曹氏……”
話題終於說到了重點的地方,周氏深深吸了一口氣,纔像是豁出去一樣的道:“兒媳向來敬重母親,在母親面前,兒媳不敢說假話。即便是這樣謀害子嗣的大罪,兒媳也不敢撒謊。兒媳確實是指使鄧嬤嬤對曹氏下手了。可是請母親相信兒媳,兒媳絕對沒有要了曹氏孩子性命的意思。兒媳只想要曹氏的性命。”
“從前,兒媳若是說什麼,母親只怕都不會相信兒媳。可是如今,母親可是親眼瞧見了。今兒的長公主和規王,在咱們西北王府,是如何的囂張。論品階,西北王的身份,也是和規王平起平坐的身份。西北王還是先皇的拜把兄弟。即便是規王,見到了西北王,那也是要稱呼一聲叔叔的。若長公主和規王眼睛裡果真是有西北王府,有西北王爺,那對母親您,更應該是尊重的。畢竟,您的身份和當今太后,有什麼差別?”
老夫人又驚又怒:“周氏,閉嘴,你放肆!”
周氏梗着脖子,一副悍不畏死的樣子:“母親,即便是母親訓斥兒媳放肆,兒媳今日也不得不放肆了。兒媳就放肆這一把了,母親!先皇和西北王是拜把子兄弟。即便是先皇見了西北王,那也是要稱呼一聲乾孃的!西北王不過是區區一個晚輩,如何敢在母親您面前放肆。母親,長公主和規王殿下今日擺明了就是來爲曹氏張目。區區一個妾侍,如此大張旗鼓,母親,即便是身爲皇室,如此干涉朝臣的家務事,也是不符合規矩的吧?”
周氏眼眶通紅:“若不是生怕這些事情說出去有損母親的顏面,有損西北王府的顏面,兒媳真相將這些事情透露給言官門,讓那些御史大夫好好的參一本!”
老夫人忙道:“不可!”
周氏苦笑道:“母親放心,兒媳知道此事不可爲。兒媳也不是那等衝動之人。兒媳心裡惦記的,還是母親的顏面。兒媳不會那樣做的。只是母親,若是放縱曹氏如此,只怕以後,今日的事情,還會時有發生。到時候,曹氏一定會覺得長公主和駙馬爺對她纔是真心的,他們纔是一家人。那到時候陶氏,整個西北王府,難免落入了長公主的手掌心吶。二哥二嫂和四個侄兒在西北吃苦,浴血奮戰,他們好不容易奮鬥來的榮耀,可不能被被人摘了桃啊。”
周氏膝行上前,抱着老夫人的膝蓋:“母親吶,二哥二嫂當年將這王府交給兒媳的時候,兒媳就發誓,一定要讓他們在西北高枕無憂。兒媳一定要竭盡全力的爲他們守護好王府。等待着他們有朝一日,解甲歸田,能夠來京城頤養天年。母親,兒媳做錯了嗎?夫君子嗣單薄,兒媳心裡也很着急。可爲了咱們陶家,爲了王府,兒媳不得不犧牲曹氏……求母親原諒兒媳這一次吧。可是……”
周氏眼淚汪汪,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若再有下一次,兒媳還是會做這樣的選擇。因爲,兒媳不光是三房的夫人,兒媳還是陶家的兒媳,是這西北王府管事的。”
周氏說完,眼淚滂沱而下,整個人看上去都蒼老了好幾分,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在這一瞬間被抽離了好些,跌坐在地,苦笑道:“兒媳知道,母親一生爲人正直,必定沒辦法容忍兒媳這樣膽大妄爲的行爲。所以……一切但憑母親做主,求母親懲罰兒媳。”
周氏說完就跪伏在地上,一副虔誠接受懲罰的樣子。
老夫人的眼淚緩緩流淌了下來,好半晌才低聲道:“懲罰你?老身要如何懲罰你呢?老身是不是要懲罰自己一個治家不嚴的罪過?你起來吧。”
周氏固執搖頭道:“不管怎麼說,兒媳這樣做,確實是有損於姥爺的子嗣,是妾身對不起姥爺,求母親責罰。”
老夫人沉重的 嘆了口氣:“罷了,這件事情,你知我知,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