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今日出發前往南山,晚歌正在渡清軒收拾着東西,曲徑通幽處便來了“不速之客”。
晚歌成爲長老的時間較短,首徒也是四年前收下的,還未親自帶徒去過煉池。正好葉弦思也要帶南潯去南山,便一同前往。五人同行,以馬車代步,難得因公事離開雲之巔,正好下山遊歷一番。
駕車的是南潯,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兩年的磨礪,依舊消不掉他面龐的稚氣。他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沿途的好風景皆不入他眼。
車內,葉弦思與晚歌同座,面對車簾。蘭皋與白笙對坐背靠車窗。
一路上,僅是葉弦思與晚歌談笑風生,事實上毫不誇張的講,整個車內全是葉弦思的聲音。
南潯偶爾用皮鞭抽着馬,一不留神抽飛了駐足在馬背上的百靈鳥。他擡頭望去,百靈鳥一直在上空盤旋並未離開。他好奇的伸出手,出乎他意外的是百靈鳥竟然飛到他手上,乖巧的梳理着羽翼,左腳上的銀環熠熠生輝。
百靈鳥偏頭盯着南潯,上下打量着。南潯手有些酸了,擡手借力讓它飛走,沒想到的這百靈鳥繞着馬車飛了一圈又飛回來站在南潯的肩膀上。百靈鳥往南潯臉側挪了挪,撒嬌般的往他臉上蹭了蹭。
“不肯走就待着吧。”南潯見它太黏人,也就隨了它去。
一路向南,途徑繁華的津水鎮,葉弦思坐到南潯旁邊和他一起駕車進了小鎮。百靈鳥顯然是被葉弦思嚇到了,她一出來,百靈鳥就沒影了,南潯也摸不着頭腦,以爲是普通的小鳥也就沒想太多。
已是酉時,夜幕快拉下,夜市的街道上燈火通明擺攤叫賣,民風淳樸,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白笙牽着馬車跟在四人後面。
晚歌不喜歡鬧騰的人羣,默默走在馬車前面。葉弦思帶上蘭皋不厭其煩的流連忘返於各種小攤上,胭脂,首飾,小吃……兩人推搡嬉鬧着,似乎撇開了輩分關係變成了姐妹一般。
南潯走在白笙前面,抱臂不說話。
當年選徒一別就是兩年,上一次見面也是兩年前。雖然葉弦思常常帶着徒弟來煙溪找晚歌,但從來沒有見過南潯來過煙溪。應是那年的抉擇造成了兩人之間的隔閡,只不過白笙想不明白,爲什麼那麼久了南潯還是不能釋懷。
今日葉弦思帶他來煙溪找晚歌一同去南山,直到現在南潯也沒有正眼看過他。
“南潯……”白笙做了很久的心理鬥爭,終於開了口。
南潯不語。
“你還在怪我嗎?”白笙知道南潯還是個孩子,有些孩子氣是正常的,但始終都要有人邁出第一步纔有可能打破沉默。
還沒等到南潯迴應,葉弦思和蘭皋就已滿載而歸。蘭皋還戀戀不捨環顧四周,隨後又走到白笙面前,把晶瑩透紅的糖葫蘆遞給白笙。
南潯瞥了一眼白笙,見他滿面春風的拿着糖葫蘆,不禁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他出。
“晚晚,小南潯。”葉弦思好不容易騰出手,把糖葫蘆分給兩人,晚歌禮貌的接過而南潯卻像是賭氣一般委婉的拒絕了。
“那要吃饅頭嗎?”葉弦思翻出幾個熱氣騰騰的饅頭問道。
南潯驀然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思量許久沉聲道:“回師尊,饅頭難吃死了,徒兒不愛吃。”
葉弦思滿臉疑惑的拿着饅頭不知所措,納罕道:“今兒個是咋了?”
白笙無奈的望着南潯的背影,憶起第一次見飢餓難耐的南潯狼吞虎嚥吃冷饅頭的樣子,不由得自責起來。白笙知道南潯不是不喜歡,而是在記恨他。
正在這時,人羣中竄出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子盯上了葉弦思手上的饅頭,她媚笑着伸手奪過饅頭,緊接着閃過一絲獰笑,隨手把搶來的饅頭丟掉,還把葉弦思手上剩餘的饅頭全部扔在地上。
葉弦思有些猝不及防,一臉心疼的看着地上的那幾個圓滾滾饅頭抱怨道:“天哪,我的饅頭!你有病吧!”
那個女子還一臉癡傻的笑着,嘴裡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不一會兒又緊緊抱住懷中破舊的木頭人哭喪起來。女子臉側有一條長疤,喜怒無常衣着不整,但料子也是上等貨,猜測應是某神智有問題的富家千金。
不久,人羣中又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焦急的呼喚:“小姐啊,小姐……”
那個老婦人匆忙走來扶着女子擔心道:“小姐,快跟我回去吧。”
街邊有幾個人圍過來在旁邊指指點點,看熱鬧的,搖頭嘆惋的,比比皆是。鬧哄哄的人羣還傳來諸多議論:“你看看這孫家小姐又跑出來了。”
“真是可憐人。”
“你說這好好的人怎麼就瘋了?”
“孫老爺就這麼一個女兒,還這樣了,真是作孽。”
那女子全然不顧他人言語,推開婦人坐在地上哭喊道:“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
葉弦思走近些,詢問道:“怎麼回事?”
婦人蹲下去抱着女子,輕輕撫摸她的背安慰着,又發現了地上的饅頭和眼前的幾位面生的人,應該是女子惹禍了,急忙道歉:“這饅頭是你的嗎?對不住啊,姑娘,我家小姐不是故意的,多少錢我賠給你。”
婦人一邊說一邊哆哆嗦嗦的掏出錢袋。葉弦思也沒打算放在心上,推開錢袋說道:“沒事,不用,你快帶她回去吧。”
老婦人勸說了好一陣,她才扭捏的站起來。女子眼神飄忽不定,又突然指着晚歌手中的糖葫蘆對着老婦人嬌嗔道:“我想要吃那個……”
“這……”老婦人捂住女子的手臂遲疑道:“小姐,那是別人的,不可以拿,我們重新去買一個好不好?”
女子像是一個三歲小孩兒,得不到滿足氣的直跺腳,嚎啕道:“不嘛不嘛,我就要!”
晚歌慢慢走過去,將糖葫蘆遞給她。
老婦人哄不好那女子,但糖葫蘆一出現在眼前,女子便笑逐顏開的拿起糖葫蘆就往嘴裡塞。老婦人剛感激完晚歌,又操心起那女子。她連忙阻止女子直接吞嚥,耐心的把包糖葫蘆的油紙撕開拿給她。
女子心滿意足的吃着糖葫蘆,跟着老婦人走開了,還沒走多遠,那女子驟然嗔怒的把糖葫蘆扔摔在地上鬧着脾氣。老婦人沒辦法,只能順着她的意願哄着她回家。良晌,圍觀人羣也散開,街道又恢復如常。
白笙皺了皺眉頭很是疑惑,前世這一齣戲明明是取了靈器後才遇上的,而且葉弦思並沒有一同前往,這次是因爲南潯所以葉弦思纔會去……
亂了亂了,劇情又改寫了,提前進入查案打怪階段,白笙閉眼扶額適應片刻。
葉弦思重新拿了一根糖葫蘆給晚歌,說道:“晚晚,這裡還有一根。”
“你留着吧,我不吃了。”晚歌說。
五人繼續前行,路過一家客棧,葉弦思示意大家停下,解釋道:“今天就住這裡吧,下一個鎮離這裡挺遠的,我們休息一晚明日出發。”
店小二見着來客人了,立馬諂媚的吆喝着,找人把馬車安置好,又將客人請進店裡。
“幾位是住店還是吃飯啊?”店小二笑眯眯的問道。
“都要,先吃飯吧,小二點菜。”葉弦思早早的坐在板凳上吩咐着。
白笙站在一旁說道:“師尊,四長老,師姐,南潯,你們先點,我去安排住宿。”
晚歌點頭應允,四人兩兩對坐,開始七嘴八舌的點菜。
白笙走到櫃邊,問道:“掌櫃的,我們要五間房。”
掌櫃的翻看着什麼,笑盈盈的說道:“不好意思啊客官,只有四間房了,擠擠可以嗎?”
白笙有些爲難的看了看不遠處津津有味談論着菜餚的幾個人。不經意間與晚歌對視許久,晚歌像是讀出了什麼,離座走了過來。
“何事?”晚歌問道。
“只有四間房,這……”白笙答道。
“那就四間房。”晚歌找出一個略微陳舊的淺棕色錢袋,拿出銀兩遞給了掌櫃。
“好勒,房間在樓上,鑰匙您拿好。”掌櫃的樂呵呵的收下錢,將房門鑰匙拿給了白笙。
白笙收好鑰匙和晚歌跟着晚歌走到了桌邊。這讓他又犯難了,四人各坐一邊,和南潯還有芥蒂,葉弦思和晚歌旁邊更不可能,蘭皋的眼神時刻提醒白笙離她遠點……而且現在除了晚歌都在看着菜單,無暇顧及白笙,白笙此刻坐哪裡都不是。
僵持有頃,晚歌往左邊移一下暗示白笙坐下,白笙撓了撓頭,在三人迥異目光的凝視下窘迫的坐在了晚歌旁邊。兩年光景雖短,白笙的身量倒是高了不少,坐在晚歌旁邊好似帥哥哥和萌妹妹一般。
“白笙要吃什麼啊?”葉弦思把菜單放到白笙面前。
“都點了嗎?”白笙看着菜單問道。
“沒有,就我點了,他們拿不定主意。”葉弦思說。
白笙快速掃了一眼菜單,輕描淡寫道:“粉蒸獅子頭,素炒三鮮,麻婆豆腐,鮮湯排骨,清蒸鱖魚,爆炒辣子雞,燴菜,八寶甜粥,還有這個小甜餅。”白笙拿着菜單很流利的說完後將它遞給旁邊等候許久的店小二。
“好勒,幾位客官稍等。”店小二接過菜單就吆喝着走向後廚。
南潯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白笙,又害怕被白笙捕捉到他的眼神,立刻望向別處。
蘭皋雙肘支着下頜,像是很滿意白笙點的菜。
晚歌仍是不爲所動的坐着。
葉弦思聽了白笙的點的菜才意識到,急忙向南潯解釋道:“對哦,小南潯喜歡清淡的吃不了辣,我只顧着晚晚跟我一樣愛吃辣,方纔才點了那麼多辣菜,對不住了我的小可愛。”
“不礙事的師尊。”南潯答道。
許久,店小二端來了一部分色香味俱全的佳餚,整齊的擺放在桌面上,好生招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