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媽媽在二‘女’兒那裡憋了一肚子氣,轉身去了傅沛齊的房間,敲了兩下玻璃窗,沒反應。
“沛齊?”傅媽媽一邊喊着兒子的名字,一邊推開屋‘門’,只見傅沛齊側着身子躺在‘牀’上,右手撐着頭,左手舉着書,正用心看着。
“你沒睡啊?”傅媽媽詫異的問道。
“被二姐吵醒了。”傅沛齊擡起頭看了母親一眼,答道。
“既然醒了就活動活動,別總躺着,小四明兒結婚,你也去幫忙張羅張羅吧。”傅媽媽‘抽’齣兒子手裡的書,“別看了,對眼睛不好。”
傅沛齊眉頭一皺,“不看書哪來的獎學金?”
“不差這一會兒的。”傅媽媽笑了笑,兒子上學期得了五十塊獎學金,錢雖不多,可光榮!
“媽,您別管我了,那麼多人給四姐忙活,不差我一個。”傅沛齊坐起身子拿回‘牀’頭上的課本。
“怎麼不差,你二姐就是個廢物,啥都幹不了,到現在氣球才吹了一半兒,待會兒你三姐得去做飯,大河一個人更忙不過來了,今個屋子‘弄’得‘亂’七八糟的,晚上還得收拾收拾,總不能讓明天接親的人笑話吧。”
“媽,您真是想多了,就馮家那樣的有什麼資格笑話咱們家?”傅沛齊冷笑,眼中有着濃濃的輕視,“四姐名牌大學畢業,又讀了研究生,結果就嫁那麼一家落魄戶,簡直是自甘墮落。”
“唉,馮霄是配不上小四,可她自己樂意有啥法子?”傅媽媽嘆息,她也想讓小四找個更好的婆家,可如今的她根本管不了這個‘女’兒。
“所以才說她自甘墮落,白瞎了那張文憑!”傅沛齊哼了哼,將來他一定要找個各方面都優秀的‘女’人做老婆,傅佩嵐樂意嫁給馮霄更好,他學歷上比不過這個姐姐,擇偶上總能壓她一頭!
“好了好了,媽知道你是爲小四可惜,可如今他們倆都登記了,你再說這個還有啥用,聽話,趕緊過來幫忙,晚上媽讓佩瑤給你做好吃的。”傅媽媽拉着兒子走到大屋。
傅沛齊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下,接過董大河吹好的一個氣球打起了結。董大河一個人吹氣球,卻有兩個人等着打結,自然跟不上步調。
傅沛齊很快發現了這一點,說道,“三姐你來幹吧,我去找根玻璃繩把氣球都拴起來。”
那個活兒要輕鬆許多。
傅佩如也發現了這個輕巧活兒,一把按住弟弟,笑道,“佩瑤還得做飯呢,還是你留下打結吧,那個玻璃繩我去找。”
有了事兒做,傅媽媽就不會再罵她吃閒飯了,拴氣球,這個活兒簡單!
“……”
傅沛齊呆呆的看着傅二姐急匆匆的離開正屋,很想告訴她,玻璃繩就在牆角的工具箱裡。
“那你們忙,我去廚房了。”傅三姐看了看弟弟和姐夫,起身離開。
“小嵐,你屋裡有玻璃繩麼?”傅佩如把頭探進妹妹房間,輕聲問道。
“沒有,你要做什麼?大屋應該有吧?”傅佩嵐放下手裡疊了一半兒的小禮服,回道。
“我要把氣球都綁起來,你不是說想要做個拱‘門’麼?我幫你‘弄’!”傅佩如笑呵呵的說道。
“我這裡有緞帶,你用那個。”傅佩嵐連忙下地從行李箱的口袋裡掏出一卷淡粉‘色’的緞帶。
“好。”傅佩如上前兩步正要接過緞帶,不想一擡頭就看到牆上掛着的兩套雪白婚紗,眸子一亮,衝到炕沿前,脫下鞋子整個人撲到婚紗前,用臉頰摩挲了幾下裙襬,“這是你的婚紗?太好看了,這料子也好,‘摸’着就舒服……”
傅佩嵐微微一笑,將緞帶遞到傅佩如面前,“快拿走吧,等我收拾好也去幫忙。”
傅佩如一隻手攥住緞帶,另一隻手卻不捨得從婚紗上移開,良久之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小妹,能不能借我穿穿?我還沒穿過婚紗呢……我結婚時就一件的確良襯衫配朵紅‘花’……我連結婚照都沒有,我想用你的婚紗補一張,我記得你好像拿了個照相機來,一會兒給我拍兩張就行,絕不會耽誤你明天的婚禮……”
傅佩嵐愣了一下,她倒不介意把婚紗借給傅二姐穿一穿,但卻不能是現在。她的婚紗不是租的,是自己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如今婚禮還沒舉行,她自己都只是試穿而已,怎麼能讓傅二姐先上身?她不在意別人穿她的衣服,可嶄新的婚紗自己沒穿卻先借給他人,傅佩嵐怎麼想都覺得不舒服,婚紗不是常服,她一輩子也就穿這麼一次。
“行不行?就一會兒!”傅佩如眨巴着大眼睛祈求道。
“二姐,等明天婚禮結束再借你穿吧。”傅佩嵐說道,如果是平時穿的衣服,她直接送給傅二姐都捨得,可是婚紗不行。
“可是我明天下午就得和你姐夫回董家屯了呀,我連車票都訂好了,時間來不及……”傅佩如苦着臉,雙手合十,哀求道,“小妹,求你了……”
“你又整什麼幺蛾子呢?”傅媽媽剛走到‘門’邊就聽到二‘女’兒要借婚紗穿,氣呼呼的罵道,“你的腦子都白長了,你妹妹明天結婚,你不想着幫忙幹活卻要穿人家新做的禮服,有你這麼當姐姐的麼?你沒上過身的衣服願意借給別人?你是來找晦氣的吧?”
“不是的,媽,我不知道婚紗是新的,我以爲是租的……”傅佩如慌‘亂’極了,她就是想趁着離開之間有個留念,彌補一下她當年簡陋的婚禮,她真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拍張婚紗照……”
“想拍婚紗照自己去照相館租衣服,不行的話你把婚離了重結一次,老孃讓你穿個夠!”傅媽媽冷聲說道。
傅佩如的眼睛裡涌出淚水,“媽,您怎麼能這麼說話……太刻薄了……”
傅媽媽見二‘女’兒又要開嚎,煩躁的不行,一隻腳跨出‘門’,衝着正屋吼道,“大河,趕緊過來把你媳‘婦’領走!”
嘭!
正在吹氣球的董大河聽到丈母孃的吼聲,心中一驚,‘脣’邊的氣球一下子吹炸了。
“二姐夫,沒事兒吧。”突如其來的爆裂聲嚇了傅沛齊一跳。
“沒事兒沒事兒,你坐着,我去看看。”董大河慌忙起身跑到傅媽媽跟前,“媽,怎麼了?”
“趕緊把她拽走,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傅媽媽擡手指了指二‘女’兒。
傅佩如見丈夫過來,癟起嘴哭得更加委屈,“大河……”
“怎麼了這是?有啥事你跟我說。”董大河見丈母孃怒氣匆匆,一旁的小姨子也面‘色’尷尬,連忙把媳‘婦’拉出房間,“咱們到那邊說去。”
見傅二姐離開,傅佩嵐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瞧你那熊樣,往日裡和我吵架的厲害勁兒都哪兒去了?”傅媽媽見小‘女’兒一臉慶幸,鄙視道。
“若是二姐像您一樣彪悍,我還真不怕。”傅佩嵐扯扯嘴角,她最怕傅二姐擺出那副小白‘花’樣,彷彿只要被拒絕就會立刻痛哭流涕,偏偏這樣柔弱的傅二姐,‘性’格里卻有着傅家人特有的固執,一旦是她認準的事情,別人怎麼說都沒用,她只會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問題,那就是哭泣,哭到所有人都沒轍爲止,哪怕明知道事情辦不成了,她也會哭道別人知道她的委屈。
碰到這樣的姐姐,傅佩嵐只有嘆息。傅二姐不像傅沛齊那樣處處和她作對,讓她可以毫不留情的予以反擊。這個姐姐每次講話都溫溫柔柔,從沒因爲羨慕嫉妒等情緒而遷怒,哪怕姐妹得到了什麼好東西,她也不會爭搶,只會自己想辦法也‘弄’一個。
傅佩嵐記得小時候傅爸爸送過她一條藍‘色’圍巾,那時已經十五歲的傅佩如看了很喜歡,可是她沒有生氣嫉妒更沒有直接奪走,而是跟在傅爸爸身後將圍巾讚美了一整晚。傅爸爸無奈,便讓她們姐妹串換着佩戴,可是傅二姐卻說不能搶妹妹的東西,執意要另買一個。
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對於這樣的傅佩如,傅佩嵐的感情很複雜。她不喜歡二姐的‘性’子,可是卻不能否認她們之間還有着不能割捨的姐妹之情,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容忍傅二姐的小‘毛’病。
“你二姐那個人,就不能給她好臉兒,不然會更加不知好歹得寸進尺!”傅媽媽撇嘴說道,對於這個‘女’兒,她是一萬個看不上。
“您對二姐的偏見太深了。”傅佩嵐說道,傅二姐確實有許多‘毛’病,可卻絕不像傅媽媽說的那樣沒有分寸,相反,她很會揣摩別人的心思。
傅佩嵐想到剛纔乖乖和丈夫離開的二姐,輕輕笑了,如果真的不知好歹,以傅二姐的固執又哪會輕易被人拖走?她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情願,心知婚紗是一定借不來的,可傅媽媽的指責又讓她擔心自己誤會,於是用哭泣表示自己的無辜和無心。
傅二姐的眼淚雖然讓人無奈,可卻不至於厭惡,起碼比起心‘胸’狹窄的傅沛齊,她更喜歡懂得爭取和放棄的傅二姐。
“懶得說她。”傅媽媽不想再談二‘女’兒,擡眼看了看傅佩嵐,說道,“我問你,明天馮霄過來,我是不是得給改口錢啊?”
傅佩嵐眸光一動,立刻領悟到母親的意思,那過一旁的手提包掏出一百塊錢遞過去。
傅媽媽的臉刷的紅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傅佩嵐詫異的挑起眉頭,那是怎麼意思啊?
“我就是想問問給多少合適!”傅媽媽抹了一把臉,惱羞成怒的說道。
她雖然不想出嫁妝,可不至於連改口費和點菸錢都要閨‘女’事先準備好!
另外糾正個錯別字,上一章的範家屯應該是董家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