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這兩巴掌,結結實實的落在錢碧瑤臉上。
就憑錢碧瑤剛纔那幾句話,姑奶奶自是有理由狠狠地教訓她了。
“啊!”錢碧瑤被打的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上,捂着紅腫的面頰,又驚,又恨。
卻是沒有反駁姑奶奶的話說。
“震西,你不會教育媳婦,我幫你!你能不由分說的打傷長亭,我有理有據的,自是能打她!”姑奶奶指着錢碧瑤,字字句句都是說給酈震西聽的。
分明在說酈震西不講道理就隨便動手。
酈震西自知錢碧瑤理虧在先,不該背地後說姑奶奶不是,氣焰也一下子弱了下來。
“姑奶奶,你要教訓碧瑤,自是有理的,可碧瑤的事情跟這逆子的事情完全是兩回事!她……”酈震西還想狡辯。
“父親,如果您認爲我有錯在先,那麼就請將黃貫天找來!我倒要當面問清楚,他究竟是都跟父親你說了什麼!還有,黃貫天是如何知道我私下見了古唯離的!我酈長亭可對天發誓,我從未見過古唯離一面!何來的我與他私下見面!黃貫天如此信口雌黃冤枉我!我酈長亭決不罷休!”
長亭推開扶着她的丫鬟婆子,毫無畏懼,再次向前走了一步。
那蒼白清冽的面容,此刻看的酈震西莫名心虛。
姑奶奶身後,陽夕山拿着金瘡藥快步走了出來,在看到長亭掌心全是瓷器碎片時,握着金瘡藥的手都在發抖。繼而看向酈震西的眼神一瞬怒紅如血。
他和姑奶奶收到消息已經往這邊趕了,可是沒想到,酈震西竟是混賬到不等長亭下車就動手,這擺明了是堵着長亭在這裡,連前廳都讓進。
被陽夕山憤怒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的酈震西,正要開口解釋,陽夕山卻是憤然出聲,
“酈卿,你不知道嗎?古唯離從過了年之後,就沒再京都,已經南下去了。古唯離身體虛弱,不適宜冰冷之地京都,所以每次過了年之後,都會南下避寒,這是京都衆所周知的,難道你不知道?之前古唯離退婚,不也是找的王府的人前來說的?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不知道?!”
陽夕山一番話,登時噎的酈震西啞口無言。
他嘴巴張了好幾張,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眼神憤憤的瞪向錢碧瑤,分明是在埋怨錢碧瑤怎麼不提醒他一下。
“父親!黃貫天呢?!我要跟他當面對質!!”
長亭甩開所有人,一定要酈震西將黃貫天那個狗東西找來!
反正事已至此,她已經被酈震西暗算了一遭,沒道理讓酈震西全身而退不是嗎?
酈震西此刻臉上已經是紅一陣白一陣了,他自是不知道古唯離每年過了年都要南下避寒的!他跟古唯離素來沒交情,如果不是黃貫天搭上了古唯離,他又想趁機撈一把聘禮,順帶解決了酈長亭這個掃把星,如何能答應古唯離的提親?
現在看來,真是被古唯離坑了一把!
“這……黃貫天他……他也是聽說的。所以……”
酈震西自個兒都有些說不下去了。
該死的黃貫天!這不是坑他嗎?
之前信誓旦旦的說着,可仔細回味一下,黃貫天的確說的是聽說,而不是親眼所見!現在又有了陽夕山的話,這無疑是軟巴掌啪啪打臉的節奏。
“父親!你寧可聽信一個外人的道聽途說,挑撥離間,都不肯給女兒一個解釋的機會,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毒打!難道女兒的性命就不如一個黃貫天信口雌黃的那些混賬話嗎?還有你!大夫人!倘若今兒不是姑奶奶正好趕來,你不知還要說出怎樣大逆不道的話來!這個家的確是姓酈的,但你不是!姑奶奶是!”
長亭擡起滿是鮮血的左手,指着錢碧瑤鼻尖。
錢碧瑤此刻捂着紅腫的臉,步步後退。這等情形下,她是不能指望酈震西幫她了,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姑奶奶,侄媳婦錯了!侄媳婦知錯了!還請姑奶奶原諒侄媳婦這一次!嗚嗚……是我不對!”
眼見情況不妙,錢碧瑤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嗚咽出聲。
“你現在知道錯了有什麼用?若不是你說的,黃貫天說的那些話十之八九都是真的,我也不會在這裡拉住長亭,纔會失手傷了她!你光說幾句對不起就有用了嗎?”
眼見錢碧瑤跪下了,酈震西突然調轉了目標朝着錢碧瑤而去。
這番話,分明是指使錢碧瑤將所有罪名都扛下來,他好一身輕。
錢碧瑤先是一驚,再是垂下頭,眼底寫滿憤恨和不甘。可酈震西的話,對她來說,素來就是聖旨。此時此刻,她全都扛下來的話,酈震西還能感激她三分,倘若她不認的話……
錢碧瑤這會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對!是我不好!全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沒聽清黃貫天的話,就隨口誤導老爺!是我的錯,老爺也是一時情急,恨鐵不成鋼,所以纔會誤傷了長亭。可老爺畢竟是長亭的父親,所謂骨血親情,打斷骨頭連着筋,打在長亭身,也是痛在老爺心呢!還請姑奶奶念在老爺也是因着太想長亭成才了,所以纔會如此激動,不要埋怨老爺!”
夫妻十多年,錢碧瑤最會做的就是在關鍵時刻給酈震西臉上貼金,畢竟,這世上再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酈震西。就是酈宗南也不如她瞭解的多。
酈震西見錢碧瑤這麼快就給自己找回了面子,心裡也不再埋怨錢碧瑤之前沒有提醒他,古唯離不在京都這一茬。
看着演戲上癮的夫妻倆,姑奶奶此刻連冷笑都懶得奉上。
一個是敢做不敢當,禽獸不如。一個是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青天白日的謊話連篇。
而這時,長亭卻是一臉輕鬆安然的表情,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她這隻手還在流血,總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錢碧瑤吧!好!既然你錢碧瑤願意承擔所有罪責,那你就好好受着吧。
“大夫人,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
長亭說着,竟是上前一步攙扶起了錢碧瑤,這般看似大度的動作,卻是驚的錢碧瑤一愣一愣的,差點就抽回自己的手,推開長亭了。
這個小賤人,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可當着姑奶奶的面,錢碧瑤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滿和懷疑來,只能任由長亭扶起她,往前走了一步。
“大夫人,你是母親,就算是你犯了錯,我這個做女兒的沒有任何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你一個人跪着。大夫人,我陪你。”
話語落下,長亭率先跪了下來。
可輪到錢碧瑤時,她卻是徹底傻了眼。
看着面前那一堆瓷器碎片,錢碧瑤頓時臉色煞白無光。
嘴脣都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好你個酈長亭!你這歹毒黑心的小賤人!你這是故意的!故意的!
可偏偏長亭不給錢碧瑤任何辯駁的機會,她率先跪了下來,錢碧瑤這會若是拗拗捏的那就是連個孩子都不如!
長亭之前說過,要讓錢碧瑤付出代價!
這花瓶碎片既是能扎入她酈長亭掌心,也能扎入錢碧瑤膝蓋!
姑奶奶此刻是餘怒未消,之前打了錢碧瑤兩巴掌時,已經想着趕緊帶長亭離開,可酈震西卻是厚顏無恥的將罪責都推給錢碧瑤,而錢碧瑤也是獨自一人攬上身,這不明擺着將姑奶奶當猴耍嗎?
現在長亭來了這麼一出,姑奶奶自是明白長亭是在報復錢碧瑤,可這一切都是錢碧瑤自找的!既然她願意爲酈震西承擔罪責,那長亭手上的傷,自是用她的膝蓋來償還了。
“錢碧瑤。”姑奶奶不說別的話,只是倨傲的仰起頭來,冷冷的看向錢碧瑤。
這對夫妻啊,遲早……這酈家百年基業都要毀在他們手上。
就讓她好好地受一次懲罰吧。
“碧瑤,跪下吧。”連酈震西都開口了。
他是想着儘快解決這件事情,不要被姑奶奶如此揪着不放了。更何況還有一個陽夕山在呢。
錢碧瑤此刻是騎虎難下,酈震西在她身後,自是沒看清那麼多的瓷器碎片,況且就算看見了,酈震西都能將所有罪名推給她,跪花瓶碎片纔到哪兒?反正死不了人就是了。
錢碧瑤此刻委屈不已,眼底更是充滿極致憤怒和恐懼。還不等跪下來,膝蓋就開始疼了。
好一個酈長亭!竟是在這裡等着她呢!面上看是陪着她一起下跪,可她跪的是刀子啊!
偌大的院子,一時間寂靜無聲。只有錢碧瑤的呼吸聲格外粗重清晰。
錢碧瑤一咬牙,緩緩跪了下來。
霎時間,劇痛蔓延,額頭登時滾落下豆大的汗珠。
疼死她了……簡直是……
偏偏這時,長亭又來了第二招。
“姑奶奶,長亭在此懇請姑奶奶原諒大夫人,長亭願意與大夫人一同跪地背誦《女戒》一百遍。還請姑奶奶消氣。”
此話一出,姑奶奶和陽夕山眼角同時抽了抽。
長亭這丫頭……這仇報的,真是一環扣一環的。
先糊弄了錢碧瑤跪下是假的,讓錢碧瑤背一百遍《女戒》纔是真的。而且還是跪在瓷器碎片上呢!這不等於要了錢碧瑤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