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十里錦前廳
纔將到來的盡餘歡,明亮的眸子在四周尋找長亭身影。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盡餘歡回頭,驚喜卻僵在了臉上。
“大哥,看見長亭了嗎?”見不是長亭,盡餘歡面色也淡了下來。其實他也是關心則亂,長亭怎麼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拍他肩膀呢,他真是想多了。
盡龍城和張道鬆一塊出現的,都是搖搖頭。
盡餘歡不滿的皺起眉頭,“不是讓你們幫我看好長亭的嗎?她不怎麼出門,今兒來的人又多,誰知會出什麼亂子,你們倒好!人呢?我的長亭呢?!”
盡餘歡最後一句話,說的盡龍城和張道鬆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們跟她說了,讓她等在原地,誰知……”
“你們怎麼在這?長亭呢?”這時,張寧清突然出現,打斷了盡龍城的話,旁邊還有正吃着點心的尚燁。
“長亭沒跟你在一起?她不見多久了?”莫名的,盡餘歡心下一緊,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總覺得他看到的幻境會在現實生活中真實的發生,他絕不容許長亭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那樣的事情,決不允許。
尚燁這時候吃着點心,若有所思道,“剛我去茅房,看到有個夥計模樣打扮的人帶着長亭姐姐往後院去了,我聽說是紅姑要見她。”
尚燁話音降落,盡餘歡就快步跑到紅姑面前,紅姑正在招呼客人,冷不丁盡餘歡闖到身前,紅姑嚇了一跳,“紅姑,你派人帶長亭去後院了嗎?”
盡餘歡開門見山。
紅姑疑惑的搖搖頭。
“沒有啊,我一直在這忙着招呼客人呢,長亭不是跟你們一起的嗎?這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晚宴也要……”
“啊!快來人呢!快來人呢!救命啊!”
正在這時,一聲聲刺耳的尖叫聲傳入衆人耳中。
盡餘歡身子一凜,不好的預感在體內遊走蔓延,似是在瞬間要將他吞噬一般。
“長亭……長亭……”
他喃喃低語着,身體已是不受控制的朝後院跑去。
一時間,所有人都跑了過去,只有尚燁還在原地吃着點心,青春懵懂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精明狡黠,這又哪裡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該有的表情?
……
十里錦後院,前廳
正在後院不遠處閒逛的幾個世家公子率先衝了進去,卻在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幕之後,幾乎都是捂着嘴巴跑了出來,旋即在一旁大吐特吐,像是剛纔看到了多麼噁心的一幕。
偌大的前廳,此刻卻瀰漫着一股說不出的餿臭還是酸臭的味道,令人作嘔不說,空氣中竟還混合着一股奇異的氤氳氣息。
地上,被反綁着雙手的少女被堵住了嘴巴,身子蜷縮成一團,頭髮凌亂氣息微弱,而另一邊,兩道髒兮兮的聲音正在一具被扒光了衣服的少女身上肆意而動。
少女許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明明張大了嘴巴想要喊叫,卻是麻木痛苦的發不出一個聲調,而在少女身旁的額兩道身影,那穿着打扮,還有臉上密集恐怖的麻豆,都在告知衆人一個事實,這二人是從京郊的麻風村裡逃出來的麻風病人!
所有人都退到了外面,無人敢進去。誰都知道麻風病是會傳染的,一旦染上麻風病,那就要被強行送進麻風村了。
只有盡餘歡率先衝了進去,盡龍城和張道鬆見組織不過,也都用面巾捂着口鼻,跟在盡餘歡身後。
地上被扒光衣服的少女,被那兩個麻風病人擋住了面容,盡餘歡每走一步,就覺得自己雙腿軟上一分,他迫切想要看到究竟是不是長亭,又害怕看到她此刻流淚無助的畫面。
他再次想到那個如噩夢一般的幻境畫面,在酈家祠堂,長亭後背血肉模糊,一個人無助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哭着喊着,叫着孃親……而他,如同此刻一般,只能眼睜睜看着,卻沒辦法阻止事情的發生。
一定不要是長亭……一定不要是她!她纔剛剛洗脫了冤情,一定不要如此對她。
盡餘歡呼吸粗重,就在他準備再向前一步時,卻聽到躺在地上被捆綁着的少女發出低弱的求救聲,“快救救夢珠!救救夢珠!”
這一聲求救,讓盡餘歡倏忽回過神來,他扭頭看向躺在地上被捆綁起來的陽拂柳,再看向被扒光衣服的少女,竟是酈夢珠,這一刻,盡餘歡忽然之前不知怎的,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無形的力量抽光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盡龍城和張道鬆急忙將他從前廳飛快的拽了出來。
“是酈四小姐!還……還有拂柳姑娘!”
外面,有一個世家公子發出一聲驚呼。
繼而,其他人也紛紛探頭看過去。
那兩個麻風病人已經被紅姑帶來的人打暈了,酈夢珠此刻方纔從剛纔的打擊中回過神來,顫抖着身體,如凋零的落葉,瑟瑟抖動,身上都是一道道被抓破的痕跡,還有混合着氤氳氣息的難聞味道,塗抹在她身體上混合而成的紅色白色,那般的醒目刺眼。
酈夢珠此刻只剩下哭泣可以做,她什麼都不想說,甚至是不想活在這個世上。她竟是被兩個麻風病人給玷污了,還被這麼多人看到了!
陽拂柳這會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前廳,儘管身上的衣裙還算完好,可她此刻披散着頭髮,衣裙凌亂,臉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跡,又比酈夢珠好到哪裡去。
“陽拂柳!你去哪裡?你給我回來!!不會的!不會是我!不會的!!”
酈夢珠反應過來,伸出手朝着陽拂柳的方向抓去,可陽拂柳早就爬出了前廳,耳邊響着酈夢珠鬼哭狼嚎一般的尖銳叫聲,陽拂柳一時嚇得無措,抱着膝蓋,將頭埋在雙腿之見,嗚咽着哭出聲來。
她也不過纔是十五歲的年紀,與長亭一般大,眼前這般混合着鮮血纏綿的景象,自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可因着她此刻才從裡面狼狽的爬出來,衆人都害怕她已經被麻風病人給傳染了,所以都對她敬而遠之。
陽拂柳哭的愈發傷心,前廳內,酈夢珠喊得愈加淒厲,“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不是我!不是我!不該是我!不該是我!”
盡餘歡這會才從剛纔的驚懼中回過神來,環顧四周,雖然還沒有長亭的身影,但起碼她暫時是安全的。
“酈夢珠!你說不該是你!那麼應該是誰?你是設計了誰在這裡?!”盡餘歡聽出了酈夢珠話裡玄機,當即厲聲質問。
盡餘歡冷哼一聲,甩手走人。
他沒空在這看酈夢珠和陽拂柳噁心的樣子,他還要去找長亭!今兒這一出,他已經隱隱嗅出了異樣的氣息,長亭被人故意引到這裡,可現在長亭不見了,卻多了兩個麻風病人,還有酈夢珠和陽拂柳!這一切,擺明了之前都是衝着長亭來的!
這羣賤女人!故意選在人多的時候對長亭下毒手!想到這裡,盡餘歡纔將緩過來的身心,又像是被無形的利刃狠狠刺穿的劇痛感覺。彷彿前一刻,發生在酈夢珠身上的一切,已然是發生在長亭身上一般!
他甚至連回想的勇氣都沒有!
唯剩滔天怒火。
後院前廳,幾個相熟的世家公子聚在一起,小聲議論着,
“你們不是跟酈四小姐在這裡約好了一同前往前院的嗎?怎麼她倆會進了這裡?”
“是啊,之前酈四小姐和拂柳姑娘約了我們一起等在這裡,說是人多還熱鬧,到時候一起去前院。可等我們趕過來之後,就聽到刺耳的尖叫聲,我們當是誰不小心落水了或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誰知過來一看竟是……”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啊?好端端的哪來的麻風病人?這十里錦是什麼地方,今兒又是什麼日子,怎麼會有麻風病人混進來?”
幾個世家公子的議論聲都是入了其他人耳中,再聯想到之前酈夢珠喊的那些話,還有盡餘歡臨走前丟下的那句話,都是互相交換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眼神。
張寧清看着裡面場景,純淨的眸光多了憤恨的神采,“二位小姐如此模樣,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呢?約了那麼多世家公子過來,原本是設計好了故意要演一齣戲給其他人看吧!誰知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在場這麼多世家千金,你們是不是想一個個的害個遍?十里錦舉辦盛宴,你們還真是會挑場合挑時辰!”
張寧清說完,寒着臉甩手走人。
陽拂柳此刻無辜委屈的直落淚,身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和冤枉。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我剛纔就是跟夢珠妹妹一同過來等人,誰知……誰知我倆都被人打暈了,等我醒來,就看到有兩個麻風病人在夢珠妹妹身邊,而我就被綁了起來,我當時真的是暈過去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啊!!”
陽拂柳越說越傷心,繼而擡起淚流滿臉的小臉,眼底淚意滿盈,蒼白失色的面容,哪怕沾了泥土污漬,此刻卻因着她淚意盈盈又委屈無辜的演技,看起來完全是真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