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此刻的注意點都在年會宴上。
一年一度的年會宴,實則是京都商家之間互相較勁比較,以及家中子女展示的時候。年會宴會有關於未來一年的合作走向,只有參加了年會宴,纔算是被家族認可,未來的道路也更加任重而道遠。
“我這裡有兩張帖子,你與夕山一同我也放心,你們皆是沉穩冷靜的性子,這一點,姑奶奶我看的一清二楚。那天我會稍晚一些過去,之前都有什麼流程,稍後我會詳細的告訴你們。”
姑奶奶從十四歲及笄之後,每年都會參加年會宴,自是熟稔其中道道。
“所謂的京都四大商家,所謂的第一皇商,其實比起京都真正的隱形商戶來說,都是不值一提。在京都,還有另外三家皇商中的皇商。一是司徒府和張家,都在朝廷的根基上建立,勢力自不必多說,還有一個夏侯家族,也會出現在明天的晚宴上。”
姑奶奶娓娓道來。
“夏侯家族與司徒世家同樣是以朝廷爲根基,逐漸發展壯大,但夏侯世家近些年卻是主要發展關外生意,司徒府和張家主內,夏侯世家主外,這三家掌控的實在都是中原大陸的根基產業,而其他副業,則是被酈家,以及其他四大商戶瓜分。”
姑奶奶提到的夏侯世家,長亭略有耳聞。
她也聽肖寒提過,夏侯世家的存在就是爲了遏制墨閣在關外的動作。
而不論是墨閣還是石風堂,向來都不參與任何年會宴或是其他商會,是真真的獨樹一方。
“年會宴上,看似一團和氣,但少不了爲了新的一年合作的事情明爭暗鬥,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姑奶奶,你是想說,年會宴上,酈家可能被其他四大商戶圍剿而一文利益都撈不着,是嗎?”
長亭的話,讓姑奶奶輕輕點頭。
果真是她看中的人選,聰明伶俐,一點就透。
“趙家錢家孫家李家,這四大商戶都是對第一皇商的位子蠢蠢欲動,又有一個從旁煽風點火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黃貫天,明兒,太平不了。”
姑奶奶說着,眼神晦暗的掃了陽夕山一眼。
陽夕山的野心她自是明白,所以如今她都會減少與陽夕山碰面的機會,像是明天的晚宴,讓長亭鍛鍊一下也是必要的,至於陽夕山,他也是懂得進退之人,明天的晚宴誰是主角,他心中有數。
……
次日清晨,長亭梳洗裝扮一番,上了等候在後院的馬車。
馬車緩緩前行,前往京都商會。
陽夕山的馬車一直跟在後面,直到到了商會門口,車簾緩緩掀起,長亭曼妙纖細的身影登時映入陽夕山眼中。
她鮮少穿着如此鮮豔亮麗的眼色,瑩潤的的粉色長裙,裙襬搖曳生輝,纖細腰肢以水玉絲帶束着,搭配罕見的粉色暖玉,更顯得五官明媚,嬌俏動人。發間斜插着一支玲瓏寶珠粉玉簪,映襯的面龐輕盈剔透一般,一雙清眸柔暖含笑,卻又帶着清冷寒氣,讓人移不開視線時,又不敢過於專注的凝望。
輕移蓮步,緩緩走下馬車。
陽夕山視線在這一刻定格,像是經過了許多年方纔回過神來。
恍然回味,長亭已經跟紅姑聊了起來。
今兒這等熱鬧的日子,紅姑身爲十里錦的大掌櫃自是要到場的,不管她背後的主子方不方便露面,紅姑是一定會到的。
陽夕山雖是好奇紅姑背後的主子,但十里錦大掌櫃這一職,紅姑卻是當的稱職。
“紅姑。有禮了。”陽夕山對紅姑倒是客套溫和。
紅姑回禮後,看向長亭,眸中驚豔滿滿。
“酈三小姐今兒這一身打扮,真是粉嫩的像是畫中走出來的可人兒,幸虧我是女子,否則還不被三魂丟了兩魂半。”
“紅姑,看你誇張的。這裙子還是你十里錦出的呢!”長亭笑着迴應紅姑。
“不過圖紙還是你給我的。若沒有你找到的那本古書,我哪來的這麼好的手藝呢!”紅姑說着,拉着手長亭進了大廳。
陽夕山緊隨其後。
商會大廳內,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紅姑指着前方不遠處,小聲道,“黃貫天一來,就拉着趙家錢家孫家李家四大家族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麼,而夏侯世家還沒到,你和世子可以先進去坐下休息,午宴一會就開始了。”
紅姑此刻說的話,自然不是簡單地告訴她應該坐在哪裡那麼簡單,既然黃貫天在年會宴上都如此明目張膽的拉攏四大商戶,可想而知,酈震西的心情不會好到哪裡去了。
紅姑是好心提醒她。
“謝謝紅姑,我會小心的。”她笑着點點頭。
與紅姑又聊了幾句,紅姑便忙別的去了。
長亭與陽夕山站在院中梅樹下,花開朵朵,馨香襲來。
只不過,長亭還沒來得及欣賞梅花,就見前面不遠處,幾道身影緩緩走來。
酈震西和酈宗南走在前面,身後不遠處跟着錢碧瑤和陽拂柳。
陽夕山一看到陽拂柳,臉色微微一寒。
他前些日子特意問過她,也告訴過她,既是受了教訓,就該在家中安生過年,她又跑出來作何?還故意跟在酈宗南和酈震西身後,這不故意擺明了讓衆人知道酈家重視一個陽拂柳都好過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這四大商戶和黃家原本就想找酈家晦氣,陽拂柳這麼跟着,豈不正好給了他們談論的資本?
酈震西等人也瞧見了長亭,又看到她身邊的陽夕山,自是猜到是姑奶奶給了她帖子,即便如此,酈震西也不想長亭就此好過。當即大步走上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
“既是要來,爲什麼不等家裡的馬車一起前來,故意一前一後的落忍口實?你自己倒是說說,你這樣有將我這個老子放在眼裡嗎?有將祖父和你母親放在眼裡嗎?”
酈震西怒氣衝衝的開口,原本衆人就在賞月閣那天見識了酈震西對親生女兒不待見的態度,此刻瞧見酈震西氣沖沖的衝過來,自然都是圍攏過來看戲了。
“酈老爺,不是你們之前送話給姑奶奶,說是不與姑奶奶一起來參加年會宴的,姑奶奶這才臨時安排我與長亭一同過來,我們的馬車離開酈府的時候,你們早就出發了,想來……你們是先去串了個門纔來的這裡吧。”陽夕山淡淡出聲,卻有着渾然天成的冷靜肅寒的氣勢,一番話說出口,頓時堵住了酈震西的嘴。
酈震西等人之前的確是想着早出門串門的,誰知卻在夏侯世家吃了個閉門羹,大門不得入,這纔將火氣都撒在長亭身上。
“爹爹,其實我們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只是你們來晚了而已。”長亭清淡出聲,看向衆人的眼神冷靜明冽。
陽拂柳不由後退了一小步,周身帶着戒備和小心翼翼。
錢碧瑤則是凝眉瞪了長亭一眼,沒想到姑奶奶那人真是能夠糊弄人的,面上說自己不來了,卻是暗中弄了兩張帖子跟酈長亭和陽夕山!原本他們今天是要正式收拂柳做義女的,現在看來,因着有酈長亭這個小賤人在,又要節外生枝了。
雖是這麼想的,但錢碧瑤面上卻是強擠出一絲笑來,快步走到長亭面前,端着千金貴婦的大度氣勢,
“長亭來了就好,我之前還想着,夢珠不在我身邊,我就只能找你和拂柳陪我了,可你又是喜好安靜的性子,所以我就沒好開口,只能厚着臉皮找了拂柳。拂柳也是不想我一個人,所以就陪我一起來了。”
錢碧瑤說完,自然的衝陽拂柳笑笑。
長亭卻是聽的心下冷笑迭起。
瞧瞧錢碧瑤給她扣的這一口黑鍋!
倒是將不是都扣在她身上來了!什麼她不好開口!說的她這酈長亭多麼的強勢囂張似的!參加個年會宴,母親還要看女兒的臉色!
“大夫人,我是喜好安靜,但我分得清主次場合。年會宴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家中長輩開口應允才能過來參加,沒道理長輩不說,我自己削尖了腦袋擠破了頭的往前湊着,酈家家訓嚴謹,凡事長輩爲先,我自是謹遵家訓不敢逾越分毫了!不是嗎?”
長亭一番連削帶打的話,聽的陽拂柳第一個變了臉色。
這說的削尖了腦袋擠破了頭也要來參加年會宴的人不就是她嘛?
給錢碧瑤則是扣上了目無尊長,分不清主次的帽子!
錢碧瑤原本想着這等場合,酈長亭是第一次來,必定不懂如何應酬拿捏,卻沒想到反被酈長亭將了一軍。錢碧瑤眼底迅速鼓起一層薄薄的霧氣,看向酈震西的眼神帶着說不出的委屈和無奈來。
這會,酈宗南已經走到一旁,與其他商戶的主事人聊了起來。
對於酈長亭,他此刻是抱着觀察的態度爲主。她既是酈家嫡出長女,又有問君閣在手,如果酈長亭以後不再令酈家丟人現眼的話,那麼她的利用價值也就體現出來了。
在利益體現這一點,酈宗南比酈震西更加清晰且目的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