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莫齊，謝凱心中有些複雜。
莫齊的態度他很明顯，顯然不希望他去不自量力，拿自己未來跟前途開玩笑。
但是這事兒，能解釋麼？
不能！
所以，他只能堅定地點頭，如果莫齊不跟他報考華清大學，他真的有點不知道怎麼辦了。莫齊根本就不知道，所有的今年高考題，自己都已經給她變着花樣講了不知道多少遍，上華清大學那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除非莫齊沒有記住這些題。
莫齊看着謝凱態度堅決，本來想勸說謝凱放棄，選擇一個其他的學校，最終放棄了。神色轉而嚴肅，“我陪你！如果這次落榜了，我希望你在明年高考能放棄這樣的想法。”
謝凱愣了。
他以爲，莫齊會讓自己折騰去，她自己報考某一所學校去。
“莫齊，放心吧，如果這次我們真考不上，第一志願不是還有別的學校嗎？”謝凱退了一步，他知道，對莫齊來說，複習一年就意味着晚一年參加工作。
原本，他只是準備填一個志願就行了，而且還不願意專業調配。
“不僅我陪你瘋一次，還有孫娟，羅峰他們……”莫齊嚴肅地對着謝凱說道。
“他們也……”謝凱不知道說什麼了。
兒時的玩伴，從小到大的兄弟姐妹，在明知道沒有任何機會的情況下，還願意陪他發瘋，這如何不讓人感動？
曾經的他記得，但是現在，跟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就因爲他的“瘋狂”，願意不計後果陪着他賭一把。
“哥，放心吧，沒啥事兒，即使第一志願錄取不上，學校招生辦的老師們也會幫我們搞定大學，不是麼？”孫娟見謝凱神色嚴肅，無所謂地說道，“雖然咱們的成績確實考不上，至少將來能吹個牛啥的，老孃當初也是報考過最好大學的！”
“就是。等以後老了，可以給孫子吹牛不是。”羅峰在一邊笑嘻嘻地說道，隨後扭頭問錢胖子，“胖子，你呢？”
“我不想上大學，想要直接參加工作，爲國防現代化做出貢獻……”錢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哥，我……”
謝凱扭頭看着錢胖子，胖子的眼神不敢跟他對視。
“胖子，老實說，你跟李麗發展到了哪一步了？”謝凱把胖子叫到了外面，馬上要高考了，老師更不會管他們了，遞了一支菸給胖子，點上後，嚴肅地問着胖子。
“哥，我……”胖子眼神閃爍，臉上更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放心，知道這事兒的沒有幾個。我找你，不是因爲你不陪着我瘋。”謝凱很真誠地說道，“你跟她之間，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不管是我，還是她，都希望你能上大學，大學不是人生必須，但卻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個經歷……”
“她確實希望我上大學，可我就想跟她呆在一起。”胖子糾結了很久，一支菸抽完，接着一支，“哥，我們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
“只要你們自己不作死，傳不出去。”謝凱想着當年胖子跟李麗，也是因爲李麗大了肚子，最終被逼得遠走國外，從來都沒有回來過。
李麗甚至跟家裡斷絕了關係。
“今年過年時，她心情不好，我一直陪着她，喝醉了酒……”胖子把大概的情況給說了。
師生之間發生這種情況，雖然是郎有情，妾有意，在這個年頭，一旦被人知道了，將會引起很大的波瀾，國內的思想，遠沒有幾十年後那樣開化，尤其是404基地這種封閉的地方。
“所以，你更不能留在基地裡面。你知道基地一旦出現這樣的事情，會有什麼後果。”謝凱神色嚴肅地說道。“如果想在一起，你就得出去上大學，然後去外面工作……”
謝凱給自己小夥伴提出了自己覺得最合適的建議。
“你不反對我跟她？”錢胖子滿臉不可思議。
這種事兒，給他跟李麗兩人都有着極大的壓力，卻又無法斷絕那種關係。
“爲什麼要反對？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喜歡也好，愛也罷，那不是沒有道理的。”謝凱嘆了一口氣，“因爲這玩意兒說不清楚。”
就如同曾經他對莫齊那樣。
很多人都覺得傻，覺得天真。
“可我這半年根本就沒心思複習……”
“那不是問題。”謝凱說道，“成績不好，哪怕上個專科，考不上，再說。基地不是要在非洲進行教育援助麼？到時候你跟她可以去非洲……”
謝凱知道，讓錢胖子去上大學，很難。
熱戀中的男人，恨不得時刻在一起，一分鐘都不分開。
謝凱不是沒有私心，錢胖子去非洲，那比基地的人靠譜很多，至少，他不會坑自己。
這也不算是利用，如果錢胖子願意上大學，跟李麗只是-偶爾在一起，被人發現的機率小很多。兩人都是不怕事兒的主，要不然也不會曾經在基地鬧得那麼的風雨，最終連國內都沒法回來。
李麗把她家的臉丟盡了。
這時候的李麗，面對收上來的一沓志願，整個人被氣得臉色鐵青，但是她沒有權利更改學生的志願，反正也瞭解班上的情況，能考上本科的都沒有幾個，加上跟錢多多之間的事兒，讓她也並沒有太過勸說這些向來不服管教的學生，只是給大家提出了她的擔憂而已。
結果大家都是一臉堅定，選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李老師，你是班主任，你看這情況。這班上二十多人全部第一志願填華清，這……”一名招生辦的老頭看着李麗，有些頭大，“這一屆學生成績雖然比之前任何一屆都好，但是其他班上可沒有一個敢填報這學校的。”
顯然，這是給招生工作找麻煩啊。
“這一屆學生本來就多，到時候主任有意見……”招生辦的老師皺着眉頭說到。
奈何，學生這樣填報志願，他也沒有辦法。
“啥玩意兒？都填華清？”招生辦的主任牛飛是個年過五十的乾瘦老頭，聽到彙報，不由也是愣了，不過他到沒有啥不滿，“填了就填了唄，反正年年都是這樣，到時候看看哪些學校沒有招夠，補錄就是了。”
“主任，這事兒不跟校長彙報？”
“彙報啥？這又不是啥大事兒，萬一有人考上了呢？咱們基地條件艱苦，是個啥情況你不是不知道……”熊飛嘆了口氣，“反正每年咱們就這麼點工作不是？”
“咱們基地就應該跟外面一樣，先預選，預選不上的就不參加高考！”招生老師說道。
被主任瞪了一眼，悻悻地不再開口了。
“他真填華清大學了？”對於謝凱的志願，管理委員會的人可是優心了半年，這會兒知道了，鄭宇成反而有些擔心了，“他能考上嗎？”
“誰知道呢。本來應該覺得輕鬆，問題是輕鬆不起來啊。”汪貴林也愁眉不展，“要不要先跟那邊聯繫？”
“等他落榜了再說。”鄭宇成是真的鬆了口氣。
謝建國回了基地，柳旭沒有回來，去了烏克蘭。平時忙工作的事情，也沒見到謝凱，等他把累積起來的工作給解決，眼看還有不到半個月就高考了。
“你填華清？你有估算過你的成績嗎？華清大學屬於國內最頂尖的，在全國範圍內錄取學生數量太少，加上恢復高考後，咱們基地子弟不再享受首都學生一樣的待遇……”謝建國完全沒有想到，謝凱居然會填華清大學。
謝凱咧嘴笑着說道，“爸，沒事兒，即使第一志願取不上，還有後面的志願嘛。本科走不了，還能有專科不是？”
“……”謝建國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這樣的場景，在不少家庭上演。
“媽，放心吧，我哥都填了，考不上就回來接班唄！咱們學校的招生辦公室不是還能幫我們尋找沒有招滿的學校麼？”孫娟面對父母的嚴肅，卻根本不在乎。
她本來是想要考北影，爲了給謝凱支持，也跟着填了第一志願爲華清。
這讓一向都不管她的父母很是優心。
“閨女，你老實給媽講，你是不是喜歡謝凱？”知女莫如母，孫娟母親在晚上睡覺的時候跟閨女睡一起，小聲地問道。
孫娟沉默了。
“你即使喜歡他，也不能拿自己未來做賭注吧？”母親嘆了口氣。“再說了，你喜歡，他知道嗎？”
“他有女朋友了。”孫娟幽幽地回答，“媽，有些事兒，我就想離他近點，給他一些支持。當哪一天，我成熟了，想通了，也就會去尋找自己的生活。這不是您曾經告訴過我的嗎？”
“閨女，這樣會很痛苦的。”
“媽，睡覺吧，我自己的選擇，後果我清楚。就如同當年您不顧姥爺姥姥反對，義無反顧地跟我爸，隨後一起到這地方……您跟我爸，跟其他叔叔阿姨們一起建設基地……有時候，守着一個人，也是幸福的。”
孫娟說着說着，睡着了。
而她的話，卻把母親拉回了年輕時候的歲月……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最終，還是迎來了1986年的高考，一場改變無數人命運的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