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翠哦了一聲,將手帕收好了放進袖子裡,想了想,從袖子裡拿出半吊錢放在桌子上,白蒹葭眼眸微閃,兩道清冷明澈的目光落在張翠翠臉上,看着她臉色微紅,道;“這個是我的月錢,你留着花。”
白蒹葭看了眼桌子上的半吊銅錢,輕輕的哼了一聲,她以爲按照張翠翠的性子,這半吊錢就算不全部便宜小楊氏大部分也會被小楊氏吞了,倒是沒有想到張翠翠會送道自己這裡來。
看來在朱家這些日子,張翠翠是大不同了。
雖然跟以前一樣有些膽小,也一樣老實,但是看她行事,卻比以前大方了許多。
一個人,如果想要她產生最大的蛻變,就是將她丟到一個跟以前完全不同的環境中,潛移默化下,總是會產生變化。
萍兒,翠鷺,巧鶯……柔月……
不出意外的話,這小姐倒是個妙人兒,白蒹葭想了想,順手拿了個香囊出來,出去抓了半包乾掉的玫瑰花瓣,就看見兩個熟悉的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不由嘴角微彎,垂下眼簾慢慢的將裝着玫瑰花瓣的篩子端進了屋子裡,然後順暢的關門,上鎖。
拍了拍手,只覺得手上都是紅玫瑰的香氣,白蒹葭算是理解那小貼士上的說的了,這紅玫瑰果然香氣濃郁香馥,隨便抓一抓都手指留香,是做香料和胭脂的極好材料,若不是那神秘的莊園,也不知道從哪裡可以得到這樣奇異的花朵。
小楊氏帶着張玉鳳來尋麻煩,結果遠遠的還看着白蒹葭在門口,結果轉身她就縮回去把門關上了,直將小楊氏氣的臉都歪了,走過來惡狠狠的踹了兩腳,那木門卻格外厚實,兩腳下來,木門上只多了兩個腳印,倒是小楊氏覺得腳趾痛的要死,抱住腳原地蹦跳起來。
張玉鳳一路上添油加醋的將張翠翠做的事情說了,格外強調了張翠翠的一身衣衫和月錢,小楊氏燉好了給張召才的蛋羹,立即氣沖沖的就帶着張玉鳳來白蒹葭這裡找麻煩了。
按照小楊氏的想法,張翠翠是張家的女兒,生死都是張家的,月錢也自然是她的,好看的衣衫也自然是她女兒的,張翠翠那個楊氏留下的野種賤丫頭,怎麼配跟她的女兒比,只能一輩子做牛做馬贖罪的份兒!
張翠翠透過門縫看見小楊氏惡狠狠的踹了兩腳,開始還覺得膽戰心驚,就看見小楊氏哎呦一聲,伸手抱住剛纔惡狠狠踹門的腳,一邊哎呦哎呦的叫着,一邊原地跳來跳去。
白蒹葭輕聲道;“好像老母雞啊。”
可不是,小楊氏跳來跳去的樣子跟那雞窩裡跟鴨子打架的母雞不是像的很?
張翠翠本來還忍着,聽白蒹葭這麼一說,只覺得越看越像,果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白蒹葭聲音低,但是隻隔了一道門,小楊氏和張玉鳳都聽到了,果然是母子,兩個人臉都一起氣歪了,張玉鳳看了小楊氏一眼,心裡覺得也有幾分像,就聽到張翠翠笑了一聲,頓時將二人的火氣撩了起來。
小楊氏跳了半天,總算覺得腳趾沒那麼痛了,才把腳放了下來,不敢再踹門,只站在門口陰陽怪氣的道;“大兒媳婦兒,金哥兒不在了,你就這麼對你婆婆的麼?”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唯恐張召金的喪事和白蒹葭這個寡婦會纏上自己,對白蒹葭避而不見,連張召金的喪事都是多虧了張秋山看在張玉清的未來上多方奔走,如今倒是在白蒹葭面前擺出婆婆的樣子了。
小楊氏左右看了一眼,頓時雙眼閃閃發亮。
這土坯房當時爛的不行,如今既修葺過了,幾顆他認不出來的植物種在一旁,她心中嘀咕一聲,果然是愛裝的大家小姐,非要在家門前面種些好看但是沒什麼作用的東西,按照她的說法,門口種些好照看的蔬菜瓜果纔是正道,果然不會過日子。
不過她雖然嫌棄那幾顆零陵香,倒是對一旁雞舍裡的家禽眼饞的不行,這雞鴨白蒹葭用了湖水喂的,很是肥壯,長的比小楊氏家裡的那幾只都好,小楊氏看着那家禽,心裡已經琢磨開了,這至少一天能收幾個蛋吧,那一個給才哥兒早上吃,另外一個晚上燉蛋羹,每個月還能拿一隻來燉湯,剩下的拿去賣了,也足夠才哥兒參加秋闈的盤纏了。
她心中已經將這幾隻雞鴨看做了自己的,不由算盤打得啪啪響,想着張召才中了舉別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的,朱小姐也討好的叫她安人她自然不肯理睬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白蒹葭心中冷笑一聲,現在記得她是媳婦兒了,看着小楊氏臉上的笑容,不由秀眉一皺,這笑的怎麼讓人這麼噁心呢。
果然她就聽張翠翠在耳邊悄聲說;“娘她又在打壞主意了。”
她小時候也許還對小楊氏有些濡沫之情,但是上次和白蒹葭哭了一場之後,她倒是把這麼濡沫盡數移到了白蒹葭身上,想起小楊氏平時對自家哥哥的壓迫欺凌,心中十分不忿,此時雖然還管小楊氏叫娘,口氣裡卻沒有半分濡沫。
白蒹葭看了張翠翠一眼,點了點頭,小聲道;“她已經在幹壞事了。”她們這次說話聲音很小,幾乎讓人聽不到。
張翠翠湊到門縫一看,可不是麼,小楊氏已經走到雞舍旁邊,將袖子挽起,去抓其中一隻老母雞。
幾隻雞鴨鵝平時就打架慣了,白蒹葭又是個放養的性子,除了平時的一些剩飯加水外,她幾乎沒怎麼管這些家禽,就算是摸蛋這種事情,她也基本沒做過,就是放在拿來做個擺設。
那幾只家禽剛買的時候,倒是老實,這段時間下來,天天都打的雞飛狗跳的,眼看小楊氏湊了過來,聞到了小楊氏身上陌生的氣息,幾隻母雞嘰嘰一陣亂叫,撲騰着翅膀就上了。
幾隻家禽平時內戰慣了,但是看着小楊氏進了雞舍,倒是能團結一心,小楊氏抓的那隻雞衝着小楊氏的手就是一陣猛啄,小楊氏吃痛,還沒等她弄到那隻雞呢,另外一隻大白鵝就搖搖擺擺的從小楊氏的腳面上走過——我從這裡走過,留下一堆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