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絕塵本來正站在一旁,聽白蒹葭忽然笑吟吟的這樣開口,倒是不由一頓。
房間裡的燭光映在他臉上,也不知道到底是臉上的紅光還是燭火的輝映。
他又瞅了一眼白蒹葭,見她眉目如畫,難描難書,不由心頭一熱,卻又搖了搖頭,道;“你剛回來,還是早些休息吧。”
白蒹葭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伸手就去解凌絕塵的腰帶。
凌絕塵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上腰帶,恰好碰到白蒹葭柔弱無骨的小手,不由又是一慌,急忙道;“你做什麼?”
白蒹葭莫名其妙的盯着他道;“相公不是要早些休息嗎?”
她臉上浮現一絲暈紅,羞道;“雖然是冬日,但是這風塵僕僕的,還是要先沐浴更衣纔是。”說着便又讓似錦去傳熱水上來。
說着又繼續不折不撓的去扯凌絕塵的腰帶。
凌絕塵急忙捂住,想要說什麼,最後卻沒說出來。
話音未落,白蒹葭倒是不扯他腰帶了,擡頭道;“相公莫非是嫌棄妾身胖了,不肯要妾身伺候了?”
簡直跟個眼睛潮溼的小鹿一樣。
凌絕塵只感覺心裡一軟,不敢再看,扭過臉去,又有些捨不得,於是又轉過頭來,搖了搖頭,卻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就聽白蒹葭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相公沒有嫌棄妾身真是太好了,妾身只唯恐人老珠黃了,便是連服侍相公都會被嫌棄礙眼了。”
凌絕塵抿了抿脣,聽她語音哀怨,不由道;“不會的。”
白蒹葭嘆道;“相公雖然這樣說,但是妾身……妾身卻……。”低下頭去,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眼中的神色。
凌絕塵心中剛升起不妙之感,想起聽說過的孕婦生完孩子容易患得患失的心情,急忙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道;“你這樣很好。”
白蒹葭還是垂着眼睛,眼睛裡全是笑意,聲音卻是楚楚可憐的;“真的?”
凌絕塵想了想,才道;“我幾時騙過你。”
白蒹葭點了點頭,這人雖然冷漠執拗,執拗到了簡直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地步,但是他卻的確沒騙過自己,卻又笑道;“你有。”
凌絕塵看她笑靨如花,又聽着他忽然說出來的話語,倒是一頭霧水,道;“我幾時騙過你?”
白蒹葭哼了一聲,板着手指道;“兩個娃娃的名字,你可取好了?”
看着眼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青年,白蒹葭繼續道;“說好的你給娃娃取名字,怎麼都十個月了,還沒取好。”
她小臉微微鼓起,眼中帶着幾絲似嗔非嗔的嬌俏,極是動人。
凌絕塵抿了抿脣,他這才知道取名字這件事情,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什麼女詩經男楚辭,什麼陰陽五行相生相剋,什麼五行補缺八卦週轉……
他將那詩經楚辭翻了不知道多少次,只覺得便是寧願看幾十本兵書都比這取名字來的容易。
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兩個字,偏偏所要內蘊太多,反而讓人不知道揀什麼名字好了。
但是想到兒女,還是硬着頭皮將平日從來不碰的詩詞歌賦翻了個遍,處處考據,字字細究,拿出年少時候練槍學兵法的心思來,將那小本子上也寫滿了各種待選的名字,只是到了最後,從頭到尾翻了幾次,卻又全部劃掉了。
他一生只覺得沒有什麼不能攻克的事情,但是此時卻偏偏碰到了這輩子最大的難題。
如今見白蒹葭巧笑嫣然,又提起這件事情來,不由臉色也有些僵硬,面對着白蒹葭,自然不會將這事情說出來。
“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不容易,才從牙齒裡擠出幾個字來。
白蒹葭笑道;“這孩子是要上家譜的,你也不要太拖延了。”
說着便扯了扯凌絕塵,凌絕塵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被白蒹葭將外袍扒了下來,露出裡面白色的裡衫來,本來掙扎着想要去拿外袍,又唯恐不小心傷到跟個小貓一樣在自己身邊團團轉的白蒹葭,偏偏還聽她在那裡嘀嘀咕咕的說話算賬,最後還是心頭一軟,將手伸開,任由她將自己身上的衣袍褪了下來。
白蒹葭小小的打了個呵欠,她今天忙了一天,也是有些累了。
跟凌絕塵癡纏了一會,疲倦還是掩不住的涌了上來。
凌絕塵垂目看了她一眼,見她小臉上帶着些疲倦,正好紅萼送了熱水上來,便將人撈在懷裡,在水裡洗洗乾淨。
剛到一半,白蒹葭就已經睡着了。
凌絕塵看着她安然靜謐的面容,伸出手去,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紅萼在一旁戰戰兢兢的道;“將……將軍……”
不能怪她結巴,面對着那樣一張臉,能夠說出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不過想到似錦的教誨,頓時將小鹿亂跳的心安定了下來。
不過看見眼前青年的眼神,紅萼卻不由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將目光一轉,卻落在女主人宛如凝脂的身體上,卻不由臉上燒的更厲害,急忙將眼睛撇到一旁。
凌絕塵看着眼前少女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低聲道;“下去吧。”
照理說,守夜丫頭應該在牀頭伺候着隨時等傳喚的,不過凌絕塵這樣吩咐了,紅萼也慌慌張張的點了點頭,正走出去,就聽凌絕塵又道;“不用伺候了。”
她幾乎能夠感覺到青年身上的寒意。
自己那裡做錯了麼?
紅萼臉色蒼白的回了房間,跟她同住的綠君正坐在房裡做女工,正好看見她垂頭喪氣的進來,不由驚道;“唉,你怎麼了,莫不是受了什麼氣不成?”
紅萼搖了搖頭,低聲道;“怎麼又就着燭火做針線,也不怕傷了眼睛。”
綠君急忙將針線收了,扶了人坐了,才道;“說起來今日不該你值夜麼,怎麼忽然回來了。”
紅萼低聲道:“主人卻不要人伺候。”
聽紅萼這麼說,綠君也不由露出了一絲凝重的神采。
又問了紅萼兩句,心裡也有些疑惑,紅萼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當下便跟紅萼尋思了半天,最後索性只是安慰道;“想這些有的沒的也沒意思,不如去尋立春姐姐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