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烈日一如既往的炙烤着這個世界。
日子卻如水一般,波瀾不驚的過去。
轉眼便來到了九月初一。
這天天氣倒是不壞,天氣中帶着一絲涼意,江趙氏看了天氣,讓丫頭吩咐江婉兒出門的時候記得帶傘。
丫頭進門的時候,江婉兒早已經梳妝完畢了,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水紅上衫,下頭繫着石榴紅綾裙,她雖然跟文氏一樣生的清秀,但是畢竟不夠豔麗,平時衣衫也多以清淡秀雅爲主,本是壓不住這條石榴紅綾裙的,但是上次江趙氏見她上了胭脂,便讓人送了這麼一條裙子來,阿玉一看江婉兒這盡心修飾的樣子,頓時點了點頭,果然夫人的眼光還是很好的,雖然年紀尚幼,但是卻多了兩分平時少見的嬌媚。
江趙氏曾經跟阿玉說過,江婉兒這個孩子,雖然處處體貼,但是本性是個好的,只是太過謹慎了,反而失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銳氣。
江婉兒自然知道江雲初送自己這麼一盒胭脂還讓自己在螃蟹宴在用是什麼意思,自然盡心修飾,雙頰嬌紅,倒是平添了三分嬌媚,見阿玉進來,不由輕輕一笑,聽了阿玉的囑咐,才點了點頭道;“多謝母親關心了。”
正說着,便有丫頭來請江婉兒出去。
到行知書院還要走上一段時間,阿玉將手中的糕點給江婉兒打包,又吩咐丫頭照顧好江婉兒,才轉身走了。
兩行人分開之後,江婉兒上了馬車,她起的雖然早,但是卻頗有幾分興奮,此時也絲毫沒有睡意,眼看丫頭撩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臉上微紅,道;“看什麼呢。”
小丫頭眼睛一轉,道;“我在想,少爺送的這胭脂真好看!”
江婉兒點了點頭,得意洋洋的道;“不止好看呢,用起來比我平日用的不知道滑膩柔貼多少倍,那才叫舒服呢。”
一旁的李婆婆正在眯着眼睛打盹,有意無意的道;“少爺對小姐,自然沒得話說。”
江婉兒笑了笑,李婆婆是江趙氏撥到她身邊來教養她的婆婆,是誰的人她心裡當然是清楚的,聽李婆婆這麼說,她也只是婉然一笑,道:“婉兒雖然算不上聰慧,總不至於辜負了哥哥的心思。”
李婆婆看着她嬌麗如薔薇一樣的容顏,心中暗自滿意,點了點頭,又眯上眼睛不說話了。
聽她這麼一說,小丫頭不由更是羨慕,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聽車伕道;“到了。”
江婉兒帶着婆子和丫頭下了車,一擡頭,只見天光乍破,金光落在牌匾上,行知書院四個字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正走了兩步,就看見遠遠的一輛馬車開了過來。
不一時一個短髮少女從車上走了下來。
丫頭奇道;“怎麼會有這樣短的頭髮。”
江婉兒卻知道是蘇晚雪,心中奇怪爲什麼她沒帶孩子,頓時轉念一想,這種時候帶着孩子纔不方便,還不如放在家裡安全些。
蘇晚雪身邊只帶着老媽媽走了過來,對馬車車伕道;“你晚些來接我。”
那車伕點了點頭,轉頭走了,小丫頭撇了撇嘴,道;“什麼嘛,竟然是租的。”
語氣之中,有幾分輕視之意。
江婉兒瞪了小丫頭一眼,道;“別亂說話。”
她雖然柔婉,但是板起臉來還是有幾分威勢的,小丫頭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看着蘇晚雪走了過來,文雅一笑,道;“蘇小姐。”
蘇晚雪擡眼,認得是江婉兒,行了一禮,道;“江小姐真早。”
江婉兒見她年紀雖小,身邊只一個老婆子也不得用的樣子,不由心中倒是有幾分憐惜她,自己再怎麼不濟,嫡母和江雲初都對她不錯,這孩子卻是一個人了……
當下便笑道;“若不早些進去,日頭便大了,不如趁着涼爽我們快進去吧。”
蘇晚雪點了點頭,她們女班並不從大門進去,而是另有一處角門是專供他們進出的,平時看管極嚴,此時天色尚早,倒也清靜。
兩人並肩進了後院,只見兩個女書童將人引入花園,只見入目所見,金黃淡紫,雪白粉紅,泥金雪青……入目所及,淨是各種句話。
有白玉霜、白衣學士、碧玉銀絲、二喬、飛鳥美人、鳳凰振羽、金不凋、清水綠波等等各色菊花擺滿了整個花園,或含苞待放,或初展身姿,或盛放如怒,當真是國色天香,不可方物。
江婉兒也是心中一震,失神片刻,不過她已經參加過幾次這種螃蟹宴了,眼前雖然比以前更加精美華貴,但是卻也只是失神片刻回過神來,不由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蘇晚雪。
只見蘇晚雪也是略一失神,臉上有些驚豔之色,但是過了片刻,便道;“這麼多菊花啊……”
江婉兒輕聲笑道;“這菊花也是螃蟹宴上的一件雅事。”
眼看蘇晚雪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她有心要交好這個少女,便柔聲爲她解惑道;“這些菊花大多都是參加螃蟹宴的人帶來的,你看那些枝幹上都繫有緞帶,便是那菊花的主人了,等賞菊完畢之後,都可以自己帶回去——不過螃蟹宴上,是要做詠菊詩的,做的好的,那菊花主人便可以剪下一支菊花,送給自己喜歡的詩人,到了最後,便以得到菊花最多的人爲‘探花郎’,也是一個好彩頭。”
科舉中,一甲三人,第一名爲狀元,第二名爲榜眼,第三名,便是探花郎了。
這一甲三人中,有些人總認爲狀元在上,其實這三人號稱“三鼎甲”往往文章見識上相差不多,都是無數舉子的目標,同時也不知道何時定下了規矩,探花郎往往是三甲中最年輕英俊的一個,倒成了一種風流名聲。
白抒懷那是一個意外——他在士林中聲望太高,又才華橫溢,家世十分清白,前世皇帝憐惜他,爲了安白家人的心,同時也爲了給三皇子一個教訓,便不肯讓他屈居人下,親自點了他做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