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夠勸阻的話,還是要想辦法讓葉澄江不要走上那條註定通往修羅地獄,佈滿血腥荊棘的道路。
縱然披荊斬棘,又何嘗不是遍體鱗傷。
她卻不由皺了皺眉,心裡倒是突了一下,下意識的瞅了一眼立春,立春急忙道;“夫人?”
白蒹葭又收回目光,道;“沒事。”
她已經吃飽了,讓丫頭收了碗筷,纔想起一事,道;“可給客人送了飯去。”
凌離兒聽她問話,下意識的吐了吐舌頭,然後將碗裡的一個水晶包飛快的吃了下去,埋頭吃飯。
立春皺了皺眉,她自打白蒹葭暈迷之後就緊張極了,那裡顧得上那麼個小夥子。
似乎就白蒹葭昏過去的時候自己塞了一顆讓人全身無力的丹藥給那人。
凌離兒看到立春的爲難,眼睛眨了眨,笑吟吟的道;“哥哥送啦。”
反正將黑鍋丟給凌慎之這種事情,凌離兒還是很擅長的。
左右凌慎之又不會拆穿她。
聽凌離兒這麼說,白蒹葭皺了皺眉,凌離兒眼睛一轉,道;“我跟哥哥說啦,哥哥就送啦。”
白蒹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一臉嬌俏的凌離兒,道;“食不言。”
凌離兒扁了扁小嘴,開始埋頭吃飯。
白蒹葭看着她乖巧的樣子,讓人去尋一個棋譜。
凌離兒聽她舉動,心裡正暗叫不妙,只覺得一絲不好的預感浮現了上來,正要說話,看了一眼面前的骨瓷小碗,又想起剛纔的話語,才扁了扁小嘴,繼續埋頭吃飯。
不一會兒果然那棋譜尋來了。
白蒹葭將那棋譜翻了翻,滿意的點了點頭,那書半舊不新,看來已經被人翻過很多次了。
看着凌離兒吃完了,又就着淡茶漱了口,方纔將那棋譜擺在凌離兒的面前,道;“我今日有事,你在屋裡,無事便將這《金谷九局圖》打過。”
這金谷九局圖是王積薪與馮汪在金谷園下的九局棋,國手馮汪彼此在金谷園立下擂臺,所向無敵,王積薪號稱大唐第一棋手,這一場九戰五勝,廝殺極爲慘烈,機變紛紜,步步殺機,所謂“手風慵展八行書,眼暗休尋九局圖“.
這九局圖就是說的金谷九局圖,可見這棋譜的厲害了。
凌離兒雖然琴棋書畫都學的不錯,但是打這金谷九局圖的棋譜,還是要費不少的心力,若是要全部打下來,只怕沒有小一年沒什麼指望。
聽白蒹葭這麼吩咐,凌離兒頓時小臉一垮,只覺得受了天大的打擊,雖然接了那棋譜,卻雙眼可憐兮兮的看着白蒹葭,道;“娘。”
“嗯?”
白蒹葭挑眉看了一眼凌離兒,就看見凌離兒將棋譜還是很小心的收了起來,這本棋譜雖然半舊不新,實際上卻得來不易,是白蒹葭年少時候,花費了很多功夫,才從一個孤本手上抄錄了下來。
“這金谷九局圖得來不易,女兒素來仰慕王先生,還是要請人看個良辰,好好的沐浴更衣,淨手焚香,上告天聽,以示鄭重。”
所謂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就是凌離兒現在的樣子了。
不過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這金谷九局圖地位非凡,若是落到那圍棋癡兒手裡,別說沐浴更衣了,只怕要將這棋譜供奉起來,就算是翻看也要禱告上天。
聽凌離兒這麼說,白蒹葭倒是點了點頭,道;“對先人常懷敬畏,也是好的。”
凌離兒點頭如小雞啄米;“是的呢,而且這打譜一個人也未免太無趣了些,這棋譜難得,我等哥哥回來,跟他一起打譜也好。”
她這句話倒不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她跟凌慎之感情甚好,平日讀書習字,打譜彈琴都經常一起的。
凌離兒大喜,就聽白蒹葭道;“既然不願意打棋譜,你便寫幾個大字吧。”
聽白蒹葭這麼說,凌離兒小嘴一扁,道;“娘!”
卻擡眼看見白蒹葭眼眸含笑的看着自己,不由跺腳道;“娘你又欺負我!”
白蒹葭道;“我那裡欺負你了,左右沒讓你抄《蘭亭序》,也沒讓你寫《九成宮醴泉銘》,只讓你隨便寫幾個字,難道隨便練幾個字,你也要沐浴更衣,揀個良辰吉日不成?”
她說的輕鬆,凌離兒在一旁,就算她平時再怎麼善辯,這種時候也不能直接說出什麼話來。
畢竟功課還是頂重要的,那葉澄江畢竟是個外男,她湊熱鬧想要見她,雖然她年紀還小,但是如今已經過了九歲,也是個半大姑娘了,往小裡說,倒是能跟着娘去見一見,往大里說,卻是萬萬不能相見的。
想到這個,凌離兒心裡又是哎呀一聲,第一次送飯倒也罷了,葉澄江昏睡不醒,自己又跟哥哥一起去的,便是孃親知道了沒什麼大礙,第二次他卻醒着,當時哥哥忙着做柳芽茶,抽不出空來,她也是臨時想起,才讓人準備了食盒,又想着葉澄江身份神秘,就隨便找了個藉口,給葉澄江送了過去。
這私見外男的事情……雖然她也是一片好心,但是畢竟傳出去也是一件大事。
凌離兒想起自己給葉澄江送飯的事情,倒是暗自慶幸自己不用一起去了,不過對於自己送了一個把柄給葉澄江的事情,她就恨不得回到昨天將鬼迷心竅的自己一把捏死。
哼,真是八字相剋!
不過葉澄江到底會不會那麼不知趣跟娘告自己的狀呢。
她皺了皺小臉,暗下決定,雖然忘了叮囑那猴子千萬不要說見過自己這種話,但是如果葉澄江真的胡說,她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白蒹葭在一旁看着凌離兒一張小臉兒一瞬兒風,一瞬兒雨,一瞬兒天晴的,真是十分豐富,讓她嘴角不由微微一勾,彎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
立春看得清楚,心裡默默的爲凌離兒嘆了口氣,就是因爲小姐你總是這樣想要玩點小機智小心機,才讓夫人喜歡逗……哦不,調/教你啊。
凌離兒心裡只盼望葉澄江識趣一些,將這事情都有默契的不談,便道;“娘你路上小心。”
白蒹葭若有所思的看了凌離兒一眼,道;“離兒。”
“嗯?”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