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蘇拿出了一片玉簡,“過來時,我讓人去查了下。乾元世界上梧州的州主在去探訪千傀門後回府路上突然失蹤,現在乾元世界的界主、上梧州州主府和千傀門都發出了懸賞尋找他的下落。似乎怕白越回去,那邊沒人通知他。”
爲什麼怕白越回去,答案自然是不想白越搶了他們繼承州主之位的機會。正因爲了解白越不喜歡那些家族內鬥,白凜纔將他送到混元大世界這邊來。現在白凜出事,那邊竟然因爲白凜比較更寵他這個孫子不給發通知。
這就是一些名門望族的悲哀,就跟帝王家的天家無親情一樣。爲了權和利兩個字,別說骨肉親情,有的人對自己都特別狠。就胡映雪的印象中,宇文家族和季家算是很團結的了,也會出現宇文劍星、宇文辰叔侄差點被迫分開和季晟戊中毒一事有族人蔘與其中的事。
看過贏蘇拿出的玉簡,胡映雪將玉簡轉手遞給慕天玄,“白越之前傷的太重,至少要半年才能恢復,在恢復之前想用真元都用不了。”
白越現在是兩星弟子,自然也有自己的島。不過因爲他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回到宗裡後和陸潛一起住在胡映雪那兒。
陸潛的情況要比白越好很多,但傷也沒完全恢復。也正是因此,他沒辦法進行九重天的入門考覈,現在只能以客人的身份住在胡映雪那兒。
那兩人嘴上都不提,但別人都能看出來他們一直惦記着鬼面面具人劫襲他們的事。畢竟不但關係到他們父親爲何隕落的真相,還關係到他們以及其他血親的性命安慰。
就拿白越來說,他是個非常重情的人。就算家族裡有再多的算計讓他看不下去,在他心裡都是讓他在意的族人。所以即使清楚讓白越知情只會讓他焦躁,胡映雪等人還是決定將白凜的事告訴他。
羅申筠讓殿門口站着的道童去胡映雪的島上叫白越和陸潛,沒多久就見到他們兩個人在道童的引領下走進大殿。進了殿門就發現殿中的氣氛有些凝重,一向大大咧咧的陸潛很自覺的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和胡映雪、慕天玄一樣,白越和陸潛走到人前先向宗主羅申筠行禮,然後才轉向站在一邊的胡映雪等人。作爲好兄弟,白越一眼就看出樑敬思的臉色不對,眉頭皺起:“你也遇上那些人了?”
樑敬思將慕天玄剛纔遞給他的那片玉簡伸手送到白越面前,“你先看一下這個。”
看過了玉簡的內容,白越沉默了好一會兒。祖父白凜的失蹤讓他心急,主人對此事的反應讓他心寒。
當初他過來這邊時,白凜曾和他說過來後就不要再去想家族衆人,就當從此斬斷親緣。他卻只嘴上答應,還想着在可以的情況下爲族人謀一些福利。
人心都是肉長的。吃上一點虧,還能對自己說吃虧是福。可見到那些血脈親人對自己是這樣的態度,再熱的心也冷了。只要那邊沒因爲遭遇沒頂之災求到他這邊,他是不想再和那邊有所瓜葛了。
不過有一點讓白越有些在意。當初因爲胡映雪煉製的涅槃丹治好了他,他的祖父白凜纔會對胡家諸多照顧。他擔心若是繼任州主之位的白家人記恨他,很有可能會找理由打壓胡家。
也是爲了稍微轉移一下心中的焦躁,白越把自己的擔心和胡映雪提了下。聽了他的話,胡映雪卻不像他那樣擔心,“現在的胡家可不是想打壓就能打壓的。獨孤鴻留下了完整的傳承以及不少資源,使得千傀門才創建就已經中型門派的規模。
能坐上州主之位的人應該很聰明,不會蠢到去挑釁這樣一個明顯還有很大發展空間的門派。再則就算他們找到了大靠山,剛繼位便拿前任州主一手扶持起來的家族開刀這種事也不敢做。會被人戳脊梁骨是小,失了人心是大。”
“也是。畢竟還要依仗祖父留下的人脈,他們不會那麼愚蠢。爲了坐穩那個位置,就算不能讓胡家成爲助力,也不會輕易得罪他們。”說着,白越的眉頭擰了起來,“還有一點,我很在意。祖父出事,別人不想讓我知道,俞琤總管一定會想辦法通知我,我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接觸的不算多,但胡映雪能肯定俞琤對白凜絕對是忠心的。白凜出事,他這位大總管一定會通知白越這個白凜最親近的子孫。這時,她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白凜前輩當時讓你來找的是鴻霖仙宗,俞琤總管會不會不知道你並沒有在那裡?”
要換以前,白凜肯定馬上就說不可能。看過那片玉簡之後,再聽到這話就有些猶豫了。過了一會兒,有些失落的回道:“很有可能。我轉投九重天,鴻霖仙宗一定會對我十分不滿。他們收到了消息,有可能不會叫人來通知我。”
聽胡映雪和白越提到鴻霖仙宗,羅申筠冷哼了一聲,“不是有可能,是絕對不會。要比人品,那個鴻霖仙宗的人還不上廊峨仙宗的人。廊峨仙宗的某些人是真小人,鴻霖仙宗的某些人是僞君子。所以我寧願和廊峨仙宗的人打交道,也不願意和鴻霖仙宗的人打交道。”
聞言,胡映雪看向白越:“你彆着急。我讓丈青派人去那邊打聽一下,只要乾元世界有人到了鴻霖仙宗,一定可以問的到。
還有,因爲陸潛曾被困於那個魔窟,我有讓丈青去調查那個魔窟。稍後,我會向他問一下魔窟那邊的消息。參考陸潛的遭遇,白凜前輩和樑影疏前輩性命應該暫時不會有事。”
胡映雪能安慰白越,卻安慰不了自己。如果他們之前的猜測沒錯,在確定白凜和樑影疏的血是否有用之前,鬼面面具人不會讓他們死。青陽可就不同了,她不僅擔心對方向他下毒手,還擔心他們會嘗試將他煉製成煉屍。要知道是沒人將合體期的修者成功煉製成煉屍,不是從沒有人嘗試過。
這個時候,姬巍跟在蒼朔、青雲身後走了進來,和他一起並肩進來的還有已經和他正式結爲道侶的澹臺玄雨。姬巍的臉色非常不好看,甚至可以說鐵青。也不怪他臉色如此難看,如果不是星辰殿那邊發現青陽的命火突然變得十分暗淡,他這個做師傅還以爲自己的大徒弟在閉關中。
不說過蒼朔和青雲,姬巍和澹臺玄雨在宗內的大乘期中都是十分強力的存在。即使羅申筠身爲宗主,對這幾人也要十分禮遇。見到他們走進來,是他先對着四人拱手行禮,“蒼朔師叔,青雲師叔,姬巍師弟,澹臺師妹,你們怎麼纔過來?”
姬巍拿出一片玉簡,“我去轟開了那小子閉關的石室,在裡面的蒲團上發現了他的留言。我說那個臭小子怎麼會那麼多年沒有意思突破,竟然把那麼大一件事瞞了那麼多年,連我這個做師傅的都沒聽到半點。”
羅申筠看完玉簡,就遞給道童交給胡映雪,“事關定界珠,營救青陽一事就必須從長計議了。”
胡映雪將神識送入玉簡,腦中就響起青陽的聲音。開始就是一句‘我不知道此去能否活着回來’,帶着決然的語氣聽的她鼻子發酸。
原來當年探尋遺蹟的時候青陽與白越、樑敬思和陸潛三人的父親相遇,因爲彼此間都聽聞過對方的事蹟便結伴同行。因爲邀請他同行,原本的隊伍還發生了一點爭執。後來證實,出賣大家的正是當時反對青陽加入的人。
因爲青陽當時做了僞裝,只有白越、樑敬思和陸潛三人的父親知道他的身份。那時候就預計會有人出賣大家,在白越父親的要求下青陽自始至終都沒透漏給其他人。果不其然,藏好遺蹟中發現的石匣子以及他們複製出來的九個石匣子後沒多久,就陸續有同行的人遇害。
聽聞白越、樑敬思和陸潛三人的父親也相繼遇害,青陽除了曾疾馳萬里跨州追殺出賣大家的人,一直都很小心的隱藏着自己也是封印石匣子的人之一的秘密。那時候他已經打算收徒,卻因此打消了念頭。後來在宗內衆人的各種催促下,不得已想出那麼一個收徒的方法來拖延時間。
應該這就是天註定,被僞裝成石塊的儲物袋被胡映雪撿到了。多了這個徒弟,不僅讓蒼朔宗安然渡過了林立和柳遙莘的算計,也讓青陽一一見到了白越、樑敬思和陸潛這三個故交的後人。看到故交後人都成長的很不錯,他才慢慢放下了部分心結。因此來到混元大世界之後,即開解開心結的他修爲一路突飛猛進。
可不管怎麼樣,青陽都不敢絲毫淡忘那件事的始末細節,畢竟事關可關係人界穩定的定界珠。沈照發消息回來說了定界珠和白越、陸潛兩人遇襲的事,當時他在場。一直沒忘記要爲相知一場的故交報仇的他來了個金蟬脫殼,和大家說突然有了感悟要閉關,實際上卻是偷偷離開了宗裡。
在玉簡中,青陽留下了十份地圖。十份地圖就是真假十個盒子的封印地,哪裡封印的是真的石匣子,分頭封印的他們也不清楚。不是不相信彼此,是有太多方法強制得到一個人的記憶。爲了保住地圖不泄露,白越、樑敬思和陸潛三人的父親遇到圍襲時見逃脫不掉便自爆了。
因爲猜測三位故交不會將封印地的地圖交給親族,青陽特意留下了地圖。事實也的確如他猜測,說起地圖,陸潛才一臉恍然:“我落入魔窟那些人手中的那段時間,不少人向我逼問地圖。我之前還以爲是誰錯以爲我得到了什麼遺府米帝的地圖,原來是在追問封印地的地圖。幸好我不知道,他們可以用了不少讓我有問必答的手段。”
白越和樑敬思也一樣一無所知,而且很肯定他們的祖父也應該不知道。樑敬思也只是因爲曾被血蟲侵害,得知他的父親曾經從追捕他的一方人馬手中搶奪過來的一樣東西交給他的祖父樑影疏。血神門覆滅後,真正害死他父親的人去到泣血崖搶走了那東西,他的祖父也正是在那場襲擊中失蹤的。
樑敬思比白越幸運,樑影疏把他託付給了龔闊這個故交。雖然當初也不算深交,龔闊卻一諾千金,將樑敬思引入了戮海魔宗不說,還見才心喜收爲了關門弟子。
白越的運氣也還算不錯,雖然白凜所託非人,卻因爲意外遇上胡映雪等人加入了九重天。也因爲和胡映雪他們相熟,受到的關注比較多,沒用上多久就成爲了星級弟子。
相對的,陸潛的運氣就差多了。來到這邊沒多久,就落入了魔窟的手中。要不是曾順手救過的熊大力誤闖魔窟發現了他,他現在應該還在那個魔窟受折磨。
胡映雪注意到一個問題,“那個魔窟很容易就潛進去?”
樑敬思回道:“說很容易潛進去,不如說那裡的人故意放人進去。進去容易,出來難。我覺得那個魔窟的人就是利用這個收集製作煉屍的素材,所以根本不懼怕那裡的位置曝光。”
提到煉製,胡映雪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半丘城的城主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魔窟的存在吧?”
羅申筠回道:“半丘城秩序出了名的混亂,想要治亂的城主都莫名其妙的暴斃,現在這個城主到任後就縮在城主府裡面,完全不理會城中任何爭鬥。別人撞壞了城主府的牆,他只會問對方有沒有撞疼。這樣一個人,你覺得他會花心思在剿滅那樣一個魔窟上面麼?”
胡映雪嘴角抖了下,“這也算是一城之主?”
羅申筠滿臉嘲諷,“半丘城不能沒有城主,沒有人願意去那裡,只有那位在別人的陷害下接下了任命書。只要他沒棄城而去,而且保證那裡額傳送陣能夠安穩運轉,天樞宮的閣老門就不會追究他的失職。”
贏蘇歪了下頭,“還有個說法,那位城主大人與那個魔窟沆瀣一氣。”
羅申筠接道:“這個說法最不可能是真的。那個人雖然擔心,卻因爲滿門遇害對邪修十分憎惡,他的不作爲只是因爲他沒那個能力。也正是清楚這一點,天樞宮那邊才放心他留在那裡。”
與此同時,幾人口中的窩囊城主路非遠正和人下棋。一手拿着一個巴掌大的茶壺,直接就着茶壺嘴喝着茶,另一隻手捏着白色的棋子,慢悠悠的放在面前白魚雕琢而成的棋盤上面。
坐在棋盤另一側的人穿着一身素白的袍子,正是宗九那位便宜老爹宗聖。和路非遠的悠閒不同,他的眉頭微皺着,似乎正在鬱悶着什麼,還不想主動和對面的人,落子時敲的棋盤一聲脆響。
路非遠一聲輕笑,“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有什麼事不能直接和我說?”
宗聖丟掉再次抓起的黑子,“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多了個兒子的事。”
路非遠笑道:“那可是在丹盟的論道大會上揭開的,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多了個兒子,還是那麼個有出息的兒子,可是好事。我這個好兄弟就在這裡,你都不領來給我看看。”
宗聖撇了下嘴角,“他都還沒叫我一聲爹,我也沒直接和他承認他是我的兒子,怎麼領來給你看?”
路非遠將手中的小茶壺放到面前的席案上,“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來這兒到底有什麼事?”
宗聖移開目光,擡手蹭了蹭鼻子,“那個魔窟,你應該是按了樁子,對吧?”
路非遠挑眉,“你兒子那邊有人被抓了?”
胡映雪和姬巍幾人是近幾天才收到宗裡的通知,其實星辰殿那邊早在五天前就發現青陽的命火變得十分虛弱。在調查無果,才因爲想從與青陽關係親近的幾人哪裡詢問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通知了他們。
說實話,雖然見面時彆彆扭扭的,宗聖對宗九這個兒子真的很上心。因爲上心,就讓人注意九重天這面的動靜。星辰殿派人出去調查青陽下落,正好被他發現。星辰殿派出去的人沒查到什麼,他手下的人卻意外從戮海魔宗那邊得知了青陽深入魔窟的事。
在世人眼中過的窩囊又糊塗的路非遠是宗九的好友,說是過命兄弟也不爲過。當年從蓬萊仙宗逃出又誤入了那個遺府,從遺府出來後他就是在半丘城的城主府一直養到修爲完全恢復。並暗中佈局創立了千里客棧,開始創建時路非遠給他提供了不少幫助。
在這樣的老朋友面前那麼扭捏,宗聖也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哈哈笑了幾聲,“那小子的曾師祖,一個叫青陽的人。”
路非遠歪頭想了下,“乾元世界那邊過來的?”
宗聖點頭,“我讓人調查了一下,那小子身邊的人都不得了。他那位曾師祖雖然在混元大世界這邊聲名不顯,在乾元世界也是一個翹楚人物。”
路非遠笑了笑,“就算是分宗,那也是九重天的人。九重天的人有幾個是簡單的,不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的兒子也是好造化,雖然出生後遭遇了一番坎坷,現在卻有那麼一羣人給予庇護。”
宗聖有些不情願的說道:“我很感激他們,所以想在這件事上幫一下。”
“你這個彆扭性子什麼時候能夠改改?”路非遠笑着搖了搖頭,“放心,打聽那位青陽真君現況的事就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