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上的人並不多,多是一些短途旅客,有做生意的,揹着揹簍,列車員吵吵嚷嚷着叫站到接頭處去,別擋着大家的道兒了;有的座位上坐着,三五個打着撲克,嘻笑個不停。
喬蓮藕有意識地找了一個緊挨着列車員座位的地方坐下。
列車員的座位一般都在兩節車廂的接頭處,喬蓮藕坐在他們的另一邊。坐定後,將水杯拿出來喝了一口水,然後將三姨秦芳讓自己帶上的雞塊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過道那邊坐着兩個列車員,一個是女的,三十幾歲模樣,燙着時尚的捲髮,另一個是一個小夥子,二十幾歲的樣子,長得挺高大的,他們坐在一起,邊嗑瓜子邊說些閒話。
火車走了一陣子,每個站都有人上下,列車員每逢火車將要到站的時候,都要站起來去開車門關車門。
過了一會兒,列車裡賣東西的人推着一輛逼仄的推車過來了,用平常的聲音叫賣着:“花生瓜子豆腐乾喲……”
剛過中午飯的時間,有些人有些餓了,便站起來買了一兩樣坐下吃,但是大多數人並沒有去買,這些東西對大多數人來說,還算是很奢侈的享受,至多隻是想想,真要花錢去買,一般是做不到也捨不得那錢的。
待賣東西的人一過去,喬蓮藕便開始將包着的雞塊打開,倒進一個隨身帶着的鉢鉢裡,用筷子攪了幾下,拌勻了。
那讓人垂涎欲滴的香氣已經無可救藥地瀰漫了開來,往車廂裡的每個角落飄去,聞到的人都忍不住抽抽鼻子,想多吸一點兒那帶着香氣的空氣進去。
這香味也飄進了過道旁邊的兩個列車員的鼻子裡。
中年女人停止了說話,將頭轉過來,好奇地看着這邊,眼睛裡露出一絲笑意來。
喬蓮藕用餘光注意着那邊,知道他們已經被吸引住了,便大大方方地擡起頭來,朝那邊兩個人笑了一下。
“小姑娘,到哪裡去?買票沒得?”捲髮女人隨口問喬蓮藕道。
“阿姨,我們買票了,到Y市去,要不要我拿出來讓你們看看?”這種慢車,很多都是上車才補票的,如果列車員沒有注意到上車的人,便可以逃票,不過喬蓮藕今天不會逃票,沒上車前就將車票買好了,所以心裡一點兒也不慌,這會兒拿票說事,不過想和列車員套近乎而已。
“拿出來,我看看。”捲髮女人站起身來,走過來,要看票。
但是喬蓮藕知道,她正用眼睛的餘光瞟着鉢鉢裡的麻辣雞塊,似乎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來,阿姨,看,這是我倆的票。”喬蓮藕態度端正地將票拿出來交給她看。
捲髮女人象徵性地看了一眼,又將票交給了喬蓮藕,叫收好。正要走的時候,隨口問道:“你們倆個到Y市去,路上不害怕啊,膽子可真是大的。”
“沒事,我們下車的時候有人接站,這車上安全,不怕,謝謝阿姨關心。”喬慕然的嘴馬很甜,而且理由也說得充分。
“哦,”捲髮女人看着鉢鉢裡的雞塊,羨慕地說:“你們的媽媽可真能幹啊,做這麼好吃的雞塊呢,一聞這個味道就非常好吃。”
喬蓮藕趕緊說道:“阿姨你錯了,這不是我媽媽做的,是我在集市上買的呢,這雞塊可好吃啦那家生意好得不得了,去遲了一般都沒得賣的了。”喬蓮藕說起謊話來,臉都不紅一下了。
“真的?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是在周家壩上的車吧,那集市上有買這種雞塊的?”
列車員來了興趣。
“就是,我們是從周家壩上車的,那集市離火車站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專賣這種雞塊,來,阿姨,嘗一塊吧,真的非常好吃,保管你吃了一次還想第二次,我的筷子還沒有用過,你不要嫌棄啦”
喬蓮藕見時機已到,便馬上提出讓她嚐嚐了。
“這個,不好意思啦,是你們的,我怎麼好意思嘗呢?”捲髮女人雖然嘴裡說着不好意思,但是手卻伸過來,接過了喬蓮藕遞上的乾淨的筷子,她實在無法拒絕,這種散發在空氣中的既麻又辣還香的味道讓人慾罷不能。
“來,嚐嚐,真的好吃極了”喬蓮藕熱情異常。
捲髮女人接過筷子,挑了一塊雞腿肉起來,喂到口裡吃了,眼睛瞬間眯了起來,喬蓮藕知道,那是在享受美味呢,眼睛眯起來才能全方位地感受那美味的點點滴滴,絲絲縷縷。
“嗯,好吃,好吃,真的太好吃了”捲髮女人忍不住誇獎起來,因爲嘴裡還在嚼着,所以說的話聽不太清楚,但是那表情看得出來,她是太喜歡這味道了
語言可能騙人,但是那表情是騙不了人的,特別是眼睛裡射出來的喜悅激動的光芒,更是掩蓋和僞裝不了的
“小陳,過來,嘗一口吧,真的太好吃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雞塊呢,比我老媽做得還好吃,來來來,嘗一塊……”
捲髮女人顧不得形象了,覺得這樣的人間美味如果不與同事分享的話,那真是莫大的罪過呢。
那叫小陳的年輕人見到捲髮姐姐這般誇張,早起了好奇心,於是趕緊站起來,幾步走過來,張開嘴巴,接住了捲髮女人餵給他的一塊雞肉。
“嗯,真的太好吃了”
小陳也有些激動。
美味乃是人生最本能最大的一種享受,倆人的味蕾明顯被這味道喚醒了。
“,賣這雞塊的店子叫什麼名字,周家壩集市上有我的朋友,下次我讓他們帶給我一些。”捲髮女人迫不及待地問起了店名,這正是喬蓮藕期盼的結果。
“阿姨,那店子的名字好記得很,叫百味居,只賣這一種,做得非常正宗,而且那老闆娘特別愛乾淨,吃起來絕對放心好了,我爸爸經常去買了回去下酒的呢。”喬蓮藕喜不自勝,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直說得捲髮女人和叫小陳的年輕人神往不已。
“好啦,你們快吃吧,我們不要了,再吃幾口就給你們吃完了呢。”
捲髮女人依依不捨地放下了筷子,但是目光卻還停留在那鉢鉢裡。
“阿姨,你以後想吃的話,其實也很簡單,你跑的這趟車不是每隔一天都要路過周家壩火車站嗎?火車的時間比較固定,你可以讓老闆娘直接送到車站來。”
捲髮女人想了想說:“這樣不好,列車有時候要晚點,她等不住的,沒事,車站有我的朋友,我如果需要的話,讓她先去給我買好放在車站,到時候拿走就行了。”
“哦,這樣也行的。”
雖然還想再吃,但是實在不好意思和倆剛認識的孩子爭了,捲髮女人嚥了口口水,回到了原來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喬蓮藕見自己大功告成,方安心坐下,和喬慕然一起津津有味地吃起麻辣雞塊來,直吃得汗水直冒,大呼過癮
坐在旁邊或者路過此地的人,都被這香味攪得垂涎欲滴。
兩個小時後,列車停在了Y市火車站,就是前次喬蓮藕和慕然倆賣菜的地方。
倆人熟門熟路,找到公交站,坐上了二路汽車,向人打聽糧食局賓館怎麼走。
下了車後,走了一段,便來到了提前說好的匯合的地方,糧食局賓館的大門口。
“姐姐請問一下,張老師住在哪個房間?”喬蓮藕到了吧檯前,問一個大姐姐。
“哦,哪個張老師,是不是帶學生過來參加書法比賽的張老師?”大姐姐模樣好看,態度和藹可親。
喬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他,他叫張明,他讓我到這兒來找他們的。”
“等下,我翻翻本子。”服務員開始翻登記簿。一會兒,擡起頭來微笑着對喬蓮藕說:“他們住在五樓,507號房間去找吧,他打過招呼的,說是來了一個小女孩子找他的話就到507號去找。”
“哦,謝謝姐姐”喬蓮藕告別服務員,領着喬蓮藕往五樓上爬去。
這糧食局賓館在十多年後被拆掉了,但是現在還是爲數不多的賓館之一。裡面的條件讓現在的喬蓮藕看起來,覺得很普通平常,甚至寒酸,但是當時算是很不錯的。
倆人敲開了507的房門,一看,裡面有五六個人正熱熱鬧鬧地說話呢。
“張老師,我來了”喬蓮藕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將目光對準那個年紀約摸四十五六歲的中年男人。
“哦,是白水河小學的喬蓮藕吧。”張老師轉過身來,看着喬蓮藕和喬慕然問道。
“是,我們剛坐火車過來,下了車,按照您留的地址找過來的。”
“這位是?”張老師看着喬慕然,問喬蓮藕道。
“這位是我的哥哥,叫喬慕然,他陪我過來參加比賽的,爸爸媽媽不放心讓我一個人來,讓他過來照顧我。”
“是這樣啊,那行,今天晚上你和你哥哥就住510號房吧。你們到房間裡去將行李放下,洗把臉,然後我們一塊兒出去吃飯去。”
“好嘞——”喬蓮藕帶着喬慕然往510房走去。
(昨晚趕稿子睡得晚,今天早晨睡了個懶覺,這會兒才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