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芝姐來啦——”喬蓮藕幾姐妹一看到她們的堂姐,忙得放下手裡的書本,忽地一下子全部站了起來,跑過去要看那籃子裡是什麼東西。
堂姐喬雲芝和三姐妹的關係非常好,她長得並不漂亮,只算得上是端正,但臉上總是帶着笑,眼睛隨時都是笑得彎彎的樣子,有一種莫然的親切感,讓人不由得想要親近她。喬雲芝麻對三姐妹也很好,有什麼好吃的總忘不了拿過來讓大家吃。
今天一過來,又挎着個籃子,想必一定又有什麼好吃的了。
“別急,人人都有,剛從樹上摘下來的,好吃得很呢。”喬雲芝將籃子放到桌子上,大家伸長腦袋一看,哦,原來是半籃雪梨呢。那梨褐色的皮,上面有一些麻點,看起來不太好看,但是吃起來水份特別充足,味道很甜。
“哇,謝謝雲芝姐!好想吃哦,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喬蓮藕拿了一個出來,十分喜歡。
喬蓮花和喬蓮蓬也一人搶了一個大的梨在手上,就要開始啃。
“別急,我洗洗再吃!”喬蓮藕心想這倆妹妹也太不愛乾淨了哈,拿了梨洗都不洗就開始啃,活脫脫倆從餓牢裡放出來的一樣呢。
二妹喬蓮花白了一眼姐姐,奇怪地問道:“姐姐,去年你吃梨的時候不都沒有洗嗎?你說從樹上摘下來的,沒有灰塵,很乾淨,可以直接吃的,怎麼今天要去洗洗呢?”
喬蓮藕被二妹這一頓搶白,臉上紅了起來,原來。前世的她也是一個貪吃鬼,也和她們現在一樣,一點兒也不講究,一點兒也不像一個愛乾淨的乖女孩子呢。
“哎呀,樹上也有灰塵嘛,姐姐以前錯了,現在改過來還不行嗎?來,別急,姐姐舀水洗了後你們再吃哈……”
喬蓮藕不等妹妹回話,拿了籃子就往廚房裡走去。用盆接了乾淨的水將那梨一個個洗得乾淨了,放到一個大盤子裡。這才端出來放到桌子上讓大家隨便拿了吃。
這時候的水果,於小孩子來說,那就是最美的零食了,街上幾乎沒有賣水果的,村人要吃水果的話。全靠着房前屋後種的幾株桃兒梨兒蘋果櫻桃結了果來嚐嚐鮮。這雪梨在村裡很少,是稀有的美味水果。
堂姐喬雲芝家的那棵最大。小孩子夠抱的一棵樹,樹也沒有嫁接過,也沒有修剪過,只任由它往上長,任由它開花結果,經受風吹雨打,所以。這梨吃起來特別有一股水果的清甜味,還略帶着酸味,特別爽口,是每個小孩子都渴望的美味,今天堂姐一下子帶了這半籃來。讓大家有些喜出望外,一個個也不客氣。拿了就往嘴裡送,啃得煞是帶勁。連吳老頭兒也忍不住拿了一個嚐嚐,直說味道真好真好!
喬雲芝大概剛吃過了,只微笑着看着他們吃,手裡卻一直沒有停過,那銀色的繡花針在鞋墊的上下翻飛,喬蓮藕的眼前,就是一幅典型的具有鄉村特色和美感的《村姑飛針圖》。
“雲芝姐,我看看,你做得鞋墊好漂亮哦!”喬蓮藕吃了半個梨,注意力被堂姐的好手藝給牢牢地吸引住了,站起來,跑到堂姐後面看得津津有味。
喬蓮藕知道,現在堂姐掌握的這種手藝很多年後在方圓幾十裡的村裡幾乎都絕跡了,沒有哪個女孩子再喜歡做這種針線活,街面上大量出來的,是用機器縫製出來的,成批量的生產,快是快,但是千篇一律,質量也不可靠,墊在鞋裡,沒穿幾天就破了,哪像現在堂姐手上正在做的這雙鞋墊啊,顏色鮮豔,圖案美觀富有地方特色,那些花兒草兒和小人兒小鳥兒經過變形,被她們用巧手精心地一針針地納在鞋墊上,極是好看,墊在鞋裡,美觀又耐用,應該說,現在它們的實用性很大,但是若干年後,又重新倡導手工製作的年代裡,這鞋墊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民間藝術品了。
“雲芝姐,好漂亮!你也教教我吧,我好喜歡這上面的圖案,簡直像一幅畫一樣呢!”喬蓮藕一點兒也不掩飾她對堂姐手裡東西的喜歡之情。
前世小時候,也常常看村裡的女人姑娘們做這活兒,但是並沒有覺得它們有多漂亮,甚至覺得它們好土好土,現在再次回到小時候的時候,才知道堂姐手上的鞋墊簡直就是最難得的民間藝術品了!
喬雲芝菀爾一笑,騰出一隻手來摸摸喬蓮藕的頭髮,說:“蓮藕,你就別想着琢磨這東西了,你們幾姐妹都是讀書的料子,這些針線活是我們沒事的時候做一做,打發時間的,你腦袋瓜好用,用來搞這些簡直是浪費了,好好聽媽媽的話,用功讀書,將來考上大學,爲我們村子爭光纔是正途呢!”
“但是,但是我真的是太喜歡了——”喬蓮藕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有什麼難的?你若是真喜歡的話,姐姐我給你做一雙不就行了?”喬雲芝爲人大方,對喬蓮藕三姐妹尤其捨得,這也是喬蓮藕一直喜歡這位堂姐的原因。
“那,不,還是算了,做一雙這樣漂亮的鞋墊出來要費好多天的功夫呢,你還是多爲慶東哥多做幾雙吧,他腳費,以後用處大着呢……”
喬蓮藕無意中開起了堂姐的玩笑。喬雲芝一聽這話,臉上瞬間飛起了一朵紅雲,顯得嬌羞可愛,這一朵紅雲,讓喬蓮藕知道,她是非常喜歡周慶東的呢。
喬蓮藕也知道,自己要將心思多用在學習上,天天做這玩意兒也不現實,因爲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但是,她又非常喜歡這難得的民間工藝品,怎麼做才能讓這種技藝不失傳,在村裡姑娘媳婦的手裡一直傳下去呢?到了很多年後,這些藝術品就會煥發出勃勃的生機,價值也會越來越大,甚至可以給村裡的人帶來很大的一筆很大收入,更重要的是,喬蓮藕還有自己隱約的夢想,她希望自己在後多年後,有能力在周家壩建一個博物館,這博物館裡要陳列的,肯定有這種有強烈民間氣息和地域特色的東西,缺了它們,這博物館裡便是沒有生機和靈魂的。
如果要讓很多年後的夢想變成現實,現在就得有所作爲纔是,這些東西只要不能變能商品,它們就會慢慢從人們的生活中消失,直到有一天,再也沒有一個姑娘在這們一個寧靜的下午飛針走線。
如果是大人的話,很多事都好辦。喬蓮藕腦袋裡不住地打着轉轉,想着怎麼樣讓村裡的人們覺得這技藝是不能丟失的,不但不能丟失,而且還要繼續發揚光大,繼續創新才行。
喬蓮藕擡起頭來,目光漸漸移到了一邊樂呵呵地逗三妹妹玩耍的吳老頭身上。一個念頭大膽地產生,對呀,我不是大人,但是吳老頭兒是啊,他年紀大,仙風道骨的樣子,閱歷深厚,說什麼人們都會相信的,這事何不利用一下他呢?
對,就這麼辦!非常時期得用非常之法。
喬蓮藕眼珠子骨碌一轉,跑到吳老頭兒身邊,假意有事,將他拉到僻靜處,附在他的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陣子。
吳老頭兒連連點頭,直說好好好,咱蓮藕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吃着你家的飯,當然要爲你們做事情,蓮藕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吳老頭兒重新走到幾個人說話吃梨的地方,讓喬雲芝將手裡的鞋墊遞給他看看。
喬雲芝覺得奇怪,一個老頭子應該不會對這女人們做的東西感興趣吧,但是看他特別堅持,便順手遞給他了。吳老頭兒會看病,簡直神醫一般,在村子裡很有威望,加之他又沒有架子,大家在敬重他之餘又多了一層喜歡,好像他如自家爺爺一樣親切。
吳老頭兒裝模作樣地將那鞋墊反覆地看了看,神情嚴肅,末了,對喬雲芝說:
“雲姑娘,你的手藝真是不錯,不知道這東西賣不賣?”
“賣?”喬雲芝想了想,說,“當然賣,只是誰買呢?”
也難怪她這般遲疑,因爲人們做這東西,都是自給自足,給自家人用的,姑娘們做這個,都是給未來的丈夫做的,一針一線,都傾透了她們的情思和心血在裡面呢。賣倒是想賣,能變成錢,就可以拿錢去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因爲家家都有人做,幾乎沒有需求,便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東西也能換成錢的。
“雲姑娘,如果要賣的話,我這裡收這東西,兩塊錢一雙,有多少我收多少?”
“真的?”喬雲芝驚喜地睜大了眼睛,臉上全是不敢相信!
一雙鞋墊兩塊錢,天啦,這真是不錯呢,這樣說來,只要勤快,手快,不偷懶,說說笑笑間就可以掙許多零用錢了啊!
“當然是真的,如果你還有多餘的話,現在就可以去拿來,我馬上收!有多少我收多少!”吳老頭兒撫撫鬍鬚,一本正經的樣子。
“就這麼簡單?再沒其他的要求了?”喬雲芝簡直覺得這不是真的!真是大財神爺降臨凡間了呢。
“當然有要求,那就是花樣好,質量高的我要,胡亂做出來的我不要。”
“好,你等着,我馬上回去一趟——”
喬雲芝生怕吳老頭兒變卦,馬上站起來就往外跑,她太激動了,今天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