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師,我來介紹一下……”喬蓮藕見喬慕然初次見到老師有些羞澀,心想這事要瞞也瞞不住的,乾脆跑過去,主動介紹。
喬慕然便退過去,讓喬蓮藕和班主任羅老師溝通。
溝通一番下來,羅老師驚異地睜着眼睛,看着喬慕然,說:“哎呀呀,這就是你的哥哥呀,我聽蔣老師他們講起過,說得神乎其神,今天一看,果然是個好孩子啊,來來來,過來老師看看!”說罷,拉着喬慕然的手兒,上下打量了好一陣子,眼睛裡滿是慈愛和歡喜。
羅老師三十幾歲,全名叫羅小青,卻比同齡的中年婦人看着蒼老些。羅小青雖然當着老師,有正式的工作,每月有工資領,生活卻並不如意。她結婚比較晚,養了個兒子叫清明,卻是個癡呆兒,都九歲了,走路還搖搖晃晃的,話都說不清楚幾句,更不用說上學和鍛鍊了,平常上課的時候,清明就呆在家裡,羅小青的老母親幫着帶着,下了班後羅小青再自己帶。
親戚同事看着心酸,都勸羅小青再生一個,她卻不生,說要將這癡呆兒子養大,如果自己再生一個的話,對這孩子不公平。周圍的人很不理解,丈夫也不理解,於是跑到外面去胡混,連家都幾乎不怎麼回了。羅小青一個人帶着孩子,過得相當艱苦。喬蓮藕回想起這事,不禁對羅老師肅然起敬,這纔是真正的好母親啊!但是她的命咋這麼苦呢?
羅小青對學生很負責任,但是她不會投機取巧,期末考試,總是考不過同年級一班的陳菊花老師。那陳菊花便老是在她面前洋洋自得,還揹着她說一些不好聽的話,說什麼姓羅的懦弱,沒能力,誤了學生啥的,想讓喬校長將喬蓮藕轉到她的班上去,但是喬振軒一直有自己的判斷,不爲所動,喬蓮藕便仍舊在羅小青的班上上課。
自己班上這學期又轉來這麼一個看起來漂亮聰明的男生,而且還是校長大人的公子,羅小青自然特別高興,忙着幫喬慕然拿書,教他怎麼寫名字,喬慕然臉兒一直紅紅的,很不習慣被這樣寵着。
坐在下面的李玫琪悄悄給喬蓮藕發脾氣:“哼,你太不夠朋友了哈,剛纔我問你認不認識,你說都不說一下,害得人家在你面前出醜呢……沒想到他是你的哥哥……”
“急什麼,這不很快就知道了嗎?”喬蓮藕邊整理書本邊淡定地回答。
“你真的好討厭喲!”李玫琪不依不饒。
“去,找個座位先坐下來吧。”羅老師溫和地對喬慕然說。
喬慕然抱着書,走李玫琪面前過的時候,李玫琪很是緊張,心想要是他坐我旁邊怎麼辦?但是喬慕然沒有停下,徑直走到喬蓮藕旁邊坐下了。
“要和我坐?”喬蓮藕歪着頭問道。
“嗯,和你坐。”喬慕然側過頭,看着喬蓮藕,輕輕答應了一聲。
“好吧,隨便你啦。”
李玫琪去一直不好意思轉過來,彷彿喬慕然那裡有什麼巨大的氣場,讓她不好意思面對。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女生嘰嘰喳喳的聲音。接着,幾個女生在門口站住,擠在一起朝教室裡面看。
“張伶俐,你們看啥?”羅老師問她們。原來是喬蓮藕剛纔路上碰到的一班的那幾個風雲人物。
“沒看啥,羅老師,聽說你們班來新同學啦,我們過來看看。”張伶俐果然伶俐,馬上回答道。其實真實的情況是,剛纔在路上和喬慕然擦身而過後,便惦記上了這個小帥哥,幾人到教室裡報了名,便開始到操場上找,沒有,又到教室裡找,一間一間地找過來,終於在五年級二班的教室裡找着了!
“要耍就進來啊!”羅老師邀請這幾個鄰班的女生。
“不啦,我們走了。”說罷,幾人迅速從教室門口消失。走了幾步,姜小梅便悻悻地說出了自己的不滿:“哼,那男生爲什麼跑到二班去啊,二班成績沒我們班的好,他還跑到二班去讀,還,還和那個喬蓮藕坐到一塊兒!憑什麼?”
幾人都不回答她的話,默默地各懷心事地一起走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樹上的知了仍舊一聲聲懶懶地叫着,知了聲聲讓人煩啊。
來報名的學生陸續來了。大家往教室裡一看,看到喬慕然的時候,無一例外地是驚訝激動和不解。不免交頭接耳,一個個向旁邊先到的人打聽。上午還沒過完,學校裡稍大一點的學生幾乎都知道了一個新聞:
校長有了一個兒子叫喬慕然,喬慕然漂亮得不像話,這學期和老大喬蓮藕一起在五年級二班、就是羅小青老師的班上上學……
於是,到了下午,報名的學生一多,到五年級二班來看稀奇的學生絡繹不絕,嘰嘰喳喳嘻嘻哈哈……喬蓮藕心裡很平靜,自己不是五年級的小學生了,這一點波瀾在意料之中,世上開頭都是新鮮,但是新鮮勁兒一過,一切又將恢復原狀,實在用不着激動萬分。喬慕然已經習慣了別人的各種目光,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新書。
陳婷婷也來了。這個女孩微胖,長得圓潤,字兒寫得比較好,當然就得在當時的情況下說的,現在不一樣了。
伍小凱也來了,這傢伙個子並不高大,以前在班上一直被奉爲帥哥,面白,眉濃,母親是區政府的辦公室主任,屬於班上的有權有勢有錢一族。伍小凱見到喬慕然的第一眼,皺了皺眉,很不舒服的樣子,喬蓮藕迅速捕捉到了他表情的變化。哎,也難怪,美女之間總是相互不服氣,相互嫉妒,男孩子之間也是一樣了。喬慕然個子比伍小凱高,長得比他清俊,他自然心裡就不舒服了。
好在,聽說喬慕然是一個孤兒,應該沒有怎麼上過學,學習成績肯定不行,看來,只有在學習成績上和他一決高下了。伍小凱暗暗下了決心。見喬慕然在學習,自己也不出去玩,坐在座位上看起書來。
喬蓮藕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並不往心裡去。重生了,機會難得,用不着再和同學鬥來鬥去,自己的目標還沒有實現,事情還很多很多,實在沒有必要將寶貴的時間拿去做這些無謂的爭鬥。比如現在,喬蓮藕就拿出一個筆記本(那是爸爸喬振軒送給她的),準備開始寫詩。
張愛玲曾經說過,出名要趁早。重生本來就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情,自然重生後的生活再用不着按部就班,毫無變化了。今天,一來到學校裡,看到曾經的景、物、人、情,想着曾經消逝的童年時光,喬蓮藕心裡涌起詩意來,一句句妙不可言的句子在心裡按不住,生生地要往外蹦,既然它們在心裡呆不住,幹嘛不寫出來呢?如果有機會,再隨便出個詩集啥的,也不是一件壞事啊?
機遇機遇,遇到機會不去把握,那是對機會,對人生最大的浪費。人生寶貴,生命短暫,一切都不能浪費,浪費是最大的可恥!
喬蓮藕深呼吸一下,看了一下窗外的那棵梧桐樹上即將黃去的梧桐樹葉,在本子上開始寫下詩句:
“教室門前的梧桐樹
葉子黃了
一片片地在樹上搖搖欲墜
是綠意太重還是
秋風太過纏綿?
你飄落,隨風而去
深秋到了
我到哪裡去聽
梧桐細雨
聲聲如
淚
點點
到天明?”
喬蓮藕用穩重厚實的隸書寫就,寫完後順手在頁面空白處用鋼筆畫了一幅風景畫。詩、字、畫相互映襯,很是好看,不禁有些得意,拿着本子在那兒自我陶醉……
正看得起勁,忽然教室門口有個學生滿頭大汗地跑來,對羅小青大聲說:“羅老師,你家清明又不聽話了,婆婆管不住,讓你回去看看!”
羅小青一聽這話,急得不行,一下子站起來,叫大家報完名領完書就可以回家了,喬蓮藕留下,找幾個人將教室打掃一下,門鎖上就回。
說完,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