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爺眼中一閃而逝的探問,別人未看的出,又怎能逃得出司徒嫣的眼睛,看來在這王府之中,只要是靖王爺想知道的,只怕沒有事能瞞得過他。今兒非初一,也不是十五,可靖王爺仍進內院陪靖王妃用晚飯,可見他是一早就得了消息。
司徒嫣自己的事本不願麻煩別人,即便這人是她的長輩。可看眼前這架式,只怕靖王爺也想介着這個機會整數府務,她身爲晚輩,只怕這頭戲的份兒要被人應生的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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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屋子的人除了端木玄看出了父親與往日的不同,就連靖王妃都未覺出自己丈夫的異樣。至於坐在末位的周媚兒和方華,更是各懷着心事,哪裡能瞧出什麼端倪。
“丫頭初入府,自是不知的,雖說你點心做的好吃,可丁姨娘的手藝也不差,即然是她送來的,等用過飯大家都跟着嚐嚐!今兒你們也都不用回自己院子了,就留下來一起用飯吧,夫人覺得可好!”靖王爺一句話說完,就見一直端坐於一旁的周媚兒直接從椅子上驚站了起來。
“大兒媳怕是也有斷時日沒吃到丁姨娘親手做的點心了,竟然連飯時都等不及了!”這話在外人聽來像是做公公的在開玩笑,可只有周媚兒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臉上泛着青白,額頭冒着冷汗,連腿肚子都在轉筋。
“你急的什麼,父親不是說了,等用過了晚飯再吃點心!”端木忠義對自己的這個妻子本還很是滿意,可不知爲什麼。只打見過司徒嫣後,他總覺得自己的這個妻子過於小家子氣,長的也很是平平無奇。他這兩日房中空虛。甚至連收了兩個通房丫頭。
周媚兒被自己的相公拉了一把,這才從驚懼中回過神,勉強坐回到椅子上,可滿腦子想的都是那盒有毒的點心,哪裡能真的吃得下東西。至於方華,臉色雖泛白,可卻沒有周媚兒那般驚懼。
這件事只怕是周媚兒和丁姨娘所爲。而從方華臉上的表情,其最多隻能算得上是個知情人。
一家人各懷心事的用過了晚飯,靖王爺端着茶杯。看了大兒子一眼,“義兒,去把丁姨娘叫來吧,難得她今兒來了興致。親手做了點心!”靖王妃因丈夫陪着吃飯。本還滿心的歡喜,可卻不想丈夫心中還記掛着另一個女人,一想到這事都因司徒嫣拿來的點心所致,不由得對司徒嫣的怒氣又多了幾分。甚至還對兒媳婦擺起了臉色。
“今兒天也不早了,老爺明兒還要上早朝,不如明兒個回府時再叫丁姨娘進正院吧?”靖王妃被心中的嫉妒矇蔽了雙眼,沒看出靖王爺心中所想。
“讓她進來給你請個安,也費不了多少時辰!義兒去吧!”端木忠義見父親爲了自己的母親竟然駁了王妃的意思。心中不由暗喜。可週媚兒卻兩腿發軟,甚至連阻止自己丈夫的力氣都沒有。
丁姨娘聽說靖王爺在王妃的屋裡。心裡卻還在想着她,用了晚飯都還讓兒子親自來叫她進內院,高興的哪裡還能想到別的,忙換了身衣裳跟着兒子急匆匆的往正院而來。
“賤妾丁氏給王爺、王妃請安!”丁姨娘急匆匆的趕到上房,進門後低着頭,先屈身給坐在上位的靖王夫婦請安。
“行了,先起身吧!今兒叫你過來,也是因着玄兒媳婦說你做的點心好吃,老夫和王妃也想跟着嚐嚐,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沒做點心了,看來倒是玄兒媳婦是個有福氣的!”靖王爺一臉闔府和睦的樣子,反觀剛起身的丁姨娘,兩腿一軟直接又跪回了地上。
“這是怎的,竟然高興成了這個樣子!義兒,快將丁姨娘扶起來,今兒府裡也沒什麼外人,你也跟着坐吧!”端木忠義見丁姨娘這樣,多少起了疑,可父親面兒上一片平靜,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之處。而丁姨娘嚇得臉色泛白,連說句話都困難。
方華斜着眼看了幾欲暈倒的丁姨娘,心裡不由得有些暗喜,她是得了下人的回報,知道丁姨娘送了不乾淨的點心給世子妃,可具體的詳情卻不得而知。不過從丁姨娘的反應來看,只怕這點心不單單只是不乾淨而已,只怕這裡面還參了別的東西。
司徒嫣眼見丁姨娘就要不打自招了,只好站了出來,給她加把火,“丁姨娘,您送的點心我嚐了一塊,味道真是不輸京城的名點,我入府最晚,這麼好吃的東西哪敢獨享,就想着與父親、母親及闔府親眷們一同品嚐!可這點心尚未入口,就聽得父親說起丁姨娘手藝如何高超,倒是哪天得了空兒,還得向姨娘討教一二。這往後院子裡的點心,也不愁着沒有新花樣兒了。只是有勞了丁姨娘!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都嚐嚐看,這味道着實好的很呢!”司徒嫣示意赤雨,將點心給每個人分了下去,只等着看丁姨娘的表情。
丁姨娘眼見着自己兒子拿起了點心,心早已糾結到了一處,“老爺,義兒從小就不愛吃點心,只怕有負世子妃的好意!”端木忠義一臉不解的看向丁姨娘,自己愛不愛吃點心,生他的丁姨娘又怎會不知,爲什麼今兒一反常態的想要阻止自己。
端木孝廉也拿起了一塊點心,方華暗中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吃,只不過她自認動作隱蔽,可還是被靖王爺看在眼中。
“哦,義兒不喜歡點心,怎的我這個作父親的竟然不知,倒是爲父對義兒的關心少了!”靖王爺一臉的傷心,就好像真的在自責一樣。
端木忠義哪裡能看得了父親這般,幾步走到桌前,將一塊點心一口全送進了嘴裡還大叫着,“好吃!”
丁姨娘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人。幾步跑到兒子身邊,竟然抻手去摳兒子的嘴,想把吃進去的點心再給挖出來。
“丁姨娘。你這是做什麼?”靖王妃總算是看明白了,內院這些個手斷,她身爲當家主母,又怎會不知,剛纔也只不過是對司徒嫣有了成見,被嫉妒矇蔽了雙眼,這纔沒能及時看出。
丁姨娘哪裡能聽得進去靖王妃在叫什麼。她眼中心中想的都只有這個兒子,兒子雖然已有子嗣,可小孩子能不能健康長大尚不得而知。如果因爲自己的原因,而最終讓兒子絕了後,那她下半生還有什麼可指望的。
丁姨娘見端木忠義完全未明白自己的意思,也顧不得周圍的人還在看。竟然將心中所急講了出來。“快吐出來,那點心有毒!”
“嘔!”端木忠義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生母做的點心會有毒,嚇得連忙往外吐,甚至連晚飯都吐了出來。好在端木玄身邊的墨風反應快,將一個盛裝污物的盂盆遞給了端木忠義,這纔沒把一屋子的人都薰跑。
“丁姨娘,您剛纔說什麼。您親手做的點心又怎會有毒?”司徒嫣故意將“有毒”二字咬的特別重,這會兒不只是她身邊的幾人。就是站在門外的奴才丫鬟都聽了個仔細。
“世子妃這說的是哪裡話,賤妾可沒說過這樣的話。雖說賤妾在王府上沒什麼身份,可也由不得世子妃這般污衊!”丁姨娘的反應也不慢,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只怕東窗事發,即便是她給靖王爺生了個兒子,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世子妃耳朵不好,難不成連老夫的耳朵也出了毛病!這一屋子的人耳朵都出了毛病不成!”靖王爺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扣,驚得一屋子除了靖王妃和端木玄夫妻,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司徒嫣看向了端木玄,見他臉色泛紅,知是動了真氣,忙輕拉了其衣袖一下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事。
“父親,丁姨娘剛纔只是提醒兒子,那點心上沾了灰,並非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還請父親息怒!”
“看來老夫還真是養了個孝順的兒子,只是你這般是全了丁姨娘生養你一回的孝,卻對爲父不忠,有負爲父對你的信任!”靖王爺語氣嚴肅,聽上去讓人不寒而慄。
這話聽着可就有些重了,端木忠義急的一頭汗,一個是自己必須依靠的父親,一個是生養自己的孃親,他又能如何,恨只恨丁姨娘竟然敢對世子爺使出這種手斷,卻未和自己商量。一想到妻子晚飯前的異樣,總算是明白了過來。狠狠的瞪了妻子周媚兒一眼,如果她能一早就給他些提示,如今也不會是這般局面。
端木孝廉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他們兄弟身份一樣,對端木玄的敵意自然也感同身受,好在自己的生母許姨娘多讀了些書,爲人處事也都很圓滑,所以他身爲庶次子,卻比大哥這個庶長子更能得父親的信任。剛纔丁姨娘講的話,他站的遠,所以並沒有聽清,可父親靖王爺和世子妃的話,他還是聽出了幾分,知道這丁姨娘竟然敢用有毒的點心想害死世子端木玄。反正這事成了於他也有好處,敗了於他沒有損失,也樂得在一邊看戲。
端木忠義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緊握的雙手倒是能看出他內心的糾結。司徒嫣坐在椅子上,看向端坐於上位的靖王爺,這個老狐狸只怕是想殺雞儆猴,她還是頭一次有被人當棋子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
“丁姨娘,你,你!我是哪裡對不起你,你竟然如此恨心,竟然想毒死我的兒子!快,快去請府醫來給世子爺驅毒!”靖王妃一直坐在上位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這麼多年來她是防了又防,忍了又忍,可如今自己的兒子險些又被這些人給算計了,好在兒媳機警,看來老爺的眼光並沒有錯,甚至比她的還要好。心中對司徒嫣的冤怪怒氣也少了幾分。
“母親別急,兒子並未吃那點心!”端木玄起身走到靖王妃身邊,小聲耳語了幾句,這才安撫住靖王妃的情緒。
“母親無需動氣,想來丁姨娘又怎會忍見大哥和父親決裂,你說是嗎,丁姨娘?”司徒嫣的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直接擊潰了丁姨娘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王爺,王爺,都是賤妾的錯,可賤妾沒想毒死世子爺,只是在點心裡夾雜了些污物而已!”眼看就要瞞不住了,可丁姨娘仍不願認輸,因爲她根本輸不起。
“不過是些污物,又怎勞丁姨娘如此對大哥動粗!竟然直接伸手去摳大哥的喉嚨?”
“丁姨娘已知錯,世子妃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周媚兒總算是從驚懼中緩了過來,心知如果丁姨娘被定了罪,她這個幫兇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如今受害的是我,大嫂竟然還怪我咄咄逼人,難不成這就是靖王府的府規不成?”一講到府規,靖王妃的臉色也跟着又陰了幾分,內院出了這種下作之事,她這個當家主母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昨天她還在教兒媳婦規矩,今兒卻被丁姨娘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不滿的瞪了司徒嫣一眼,這纔看向跪在地上抖的像個篩子一樣的丁姨娘,“老爺,依着府規,謀害親眷輕則逐出王府,重則以軍法論,不知老爺意下如何?”說到底這個女人爲靖王府生了庶長子,就算是靖王妃,也不能輕易就將人給辦了。
在司徒嫣心中,只當靖王妃是端木玄的母親,而非自己的親人,所以其處處刁難,事事設阻她不是不放在心上,只是不願計較。今日之事,如果靖王妃只是坐着看戲,她也不會如此多話。而是席間觀靖王妃的表情,她拿了有毒的點心進門,卻引得靖王妃的嫉妒,甚至將錯怪在了自己頭上,沒少給她擺臉色。這是人都有三分脾氣,更何況是司徒嫣這種獨立自主有着現代人思想的女生,又哪裡還能忍得了。不過她做事也有分寸,只是略提一二,並未繼續深究。
“丁姨娘,既然你說這點心只是參了些污物,想來也吃不出什麼大事,不如老夫就將這點心賞給義兒夫妻,你意下如何?”
“老爺!求老爺看在賤妾爲靖王府添了一位長子的份兒上,饒賤妾一命吧!”丁姨娘怎麼都不肯說這點心裡參了什麼,不過也知今兒這事她是躲不過了。
“有罪當罰這是規矩,你雖是義兒的生母,可這規矩不能破。不過念在你尚有一絲良知,不願義兒代你受過甘願領罰,這懲罰嗎就依着王妃的意思吧!”內院的事本就應該由靖王妃來管,靖王爺這也算是給靖王妃一個出氣的機會。其實心中也知道靖王妃天性心慈,就算是再氣,也不會真的將人給殺了取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