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利好
當中山隼雄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說出慷慨激昂的話語後，即便遠在北美，伊森依舊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有些沸騰。
他承認，如果此刻的自己是一名霓虹人，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霓虹人，那在聽到中山隼雄的話語時，一定會激動的難以自抑。
他一定會往兜裡揣上一把硬幣，衝進世嘉的街機廳裡，用身體力行的方式支持世嘉，渴望中山隼雄能夠將自己的言語變成現實，期待着美好的未來能夠趕快出現，最好明天就能實現！
至於緣由？
很簡單啊！
因爲在過去的幾十年裡，整個霓虹都生活在米利堅的陰影之下啊！
自麥克阿瑟進駐開始，他們便陷入了迷失之境，若不是西邊半島打的一塌糊塗，讓距離戰場較近的他們成爲了物資和勞務的中轉地，賣出了大量的軍火和補給品，他們的經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拉起來呢。
在此之後，他們便在復興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經濟上高歌猛進，科技上一路狂飆，當他們超越絕大多數的對手，成爲僅居北美之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後，‘國家正常化’的呼聲也在偌大的小島上愈演愈烈。
當然了，他們也覺得自己擁有這樣的資本，各式各樣的世界第一讓他們信心爆棚，而現在，一直被米國人霸佔的電子遊戲業也能迎來春天？
噢！這對於廣大的霓虹年輕人來說，那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啊！
或因如此，當中山隼雄的演講被各大霓虹媒體放出後，與之有關的討論和油然而生的自豪瞬間就成爲了霓虹人們當下熱議的話題。
而在霓虹民衆歡呼雀躍的同時，看完報道的伊森嘛……
那倒是面頰帶笑。
如果尤莉絲·諾布爾沒有提前彙報，那此刻的他或許會因爲世嘉的偷襲而火急火燎的上頭分析，但當尤莉絲·諾布爾已經表示，世嘉大概率會以出口轉內銷的方式將不知道在何處研發的《哥斯拉》賣往北美后……
世嘉選擇派拉蒙的事實，讓他無比心安。
即便兩者的合作會對命運遊戲造成一定的衝擊，但在電子遊戲行業無法壟斷的情況下，伊森覺得，此刻真正該着急的，應該只有飛利浦。
而在他雙手環抱，閉眼微笑的同時，紐約，北美飛利浦的總部，首席執行官科內利斯·範德克魯赫特正用雙手成就自己的夢想。
啊不對！
他是用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
即便他手肘撐桌，面龐朝下，那也無法禁錮逸散而出的無奈！
這一情形讓前來彙報的下屬僵在當場，凝視上司片刻，低頭一掃電報，那掛有總部logo的信件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所以，總部的意思是，我們需要儘快的處理掉這件事？”
半晌過後，緩過勁來的科內利斯開口了。
低沉的聲線讓秘書連忙擡頭。
但可惜，着急忙慌的張望並未讓他收穫更多，坐在那兒的科內利斯雖然出聲了，可卻沒有動，無法讓人觀察到他的面部表情。
“是的。”上司的陰沉讓秘書抿了抿脣，道：“Boss，總部希望我們能夠儘快的介入世嘉和派拉蒙之間的談判。”
“他們覺得世嘉和派拉蒙之間的合作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利益。”
“他們認爲這會是我們遊戲業務的翻盤點。”
“因爲當霓虹的公司開始自研遊戲時，想要攫取更多的他們就一定會把遊戲賣往北美，只要我們掌控住那些公司的發行業務，那我們就能收穫大量的利潤，這會讓我們的財報非常的好看。”
吐字清晰的彙報和毫不避諱的渴望聽得科內利斯身軀驟顫。
在這個瞬間，坐在屋裡的他似乎被雷擊中了一般，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緩緩的鬆開雙手，緩慢的擡起了頭，那通紅的面龐和充血的眼眸令秘書本能後退，猙獰的面孔和駭人的眼神讓他心臟狂跳。
“他們是想逼死我嗎？”
科內利斯聲音沙啞，一字一頓的說道：“掌控發行？”
“大量利潤？”
“財報好看？”
“呵——”科內利斯輕笑一聲，下一秒，他咆哮了起來，“北美都已經是現在這種局面了，他們那羣傢伙難道還在做夢嗎！”
“視頻遊戲這個專利我們已經拿了五年多了！但到目前爲止，這個專利只給我們帶來了丁點利潤！因爲所有公司都！不！交！錢！”
“在諾蘭·布什內爾掌控雅達利時，他們就不想給我們交錢！現在，雅達利歸史蒂夫·羅斯了，他們就更不可能交錢了！”
“伊森·瓊斯還沒創辦公司時，就拒絕和我們對話，而在他創辦公司之後，他更是直接找到了專利的發明人拉爾夫·貝爾，邀請對方成爲了公司的顧問，這是直接了當的告訴全世界，他——伊森·瓊斯！不會交錢！”
“雖然我們之前起訴了一堆公司，用法律的手段逼迫他們向我們繳納了專利的費用，但那些人賠的錢還沒有我們的訴訟費用高！”
“所以，前年，我纔會把這些事實擺放在集團董事會的面前，告訴那些人，既然視頻遊戲這個專利無法讓我們盈利，那我們就索性將它當成籌碼，與那些想要進軍遊戲行業的公司溝通合作！將他們拉爲盟友！”
“集團董事會同意了我的想法！然後我們才和派拉蒙、米高梅、迪士尼商談的合作！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將專利授權了出去！”
“而現在……”
“他們又希望我把這些授權收回來？”
“爲他們攫取更多的利益？”
“MFxxk！”
“我是人！不是神！”
“我無法在悄無聲息間將已經簽訂的合同撕毀！”
“我也沒有辦法將白紙黑字上的內容全部改變！”
“所以——”
“告訴集團那羣人！”
“不要再逼我了！不然我會飛回歐洲！親自去問候他們的母親！”
聲嘶力竭的怒吼讓科內利斯的脖頸暴起青筋。
好似熟蝦一樣的面色讓秘書退了出去。
隨着一聲清脆的啪嗒聲響，科內利斯再也忍受不住了，胸膛不住起伏，猛地站起身子，雙手用力一撐，將桌上的一切推了個乾淨。
哐噹噹的跌落詮釋了他的憤怒。
嘩啦啦的碎裂講述了他的可怖。
在把視線所及之處的一切全部摧毀後，科內利斯也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了，向後一倒，跌落在座椅上，仰面朝天，面頰抽搐。
片刻之後，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滑落……
他覺得自己太倒黴了！
科內利斯是一名荷蘭人，大學畢業後便進入了飛利浦，對這家公司有着很深的情感。按照正常節奏，他會在自己的國家生活一世，爲這家國民級的公司奉獻一生，但當兩年前，董事會找到他告訴他，北美分公司缺少一個實幹家，集團公司裡的能人又很少，所以想派遣他前往北美掌控大局後……
命運的齒輪，便開始轉動。
科內利斯承認，當初接受調令的理由很純粹，那就是集團董事會表示，這次外派會是他的升職機會，只要他在北美待上三年，回去之後便能順利的進入集團董事會，享受集團內的最高待遇。
雖然在來之前科內利斯就已經知曉，北美分公司存有一堆問題，這裡的敵人多的數不勝數，很多在其他國家看似正常的工作在這裡那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問題無法展開，但就算是這樣，他也覺得自己能夠熬過三年。
可現在呢？
如果上天能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接受集團的調派！
因爲北美的生意那特碼的就是一潭看不清深淺的泥沼！
不！是上帝難救的死局！
當這裡的資本家一個比一個瘋狂，一邊用法律捍衛自己的權益，一邊又踐踏法律要求他們必須盡到的義務時……
只要是個人，那都無法在這兒正兒八經的做生意！
如果僅僅只是這些，那也就算了，真正讓他噁心的，是他一邊在應付敵人的攻擊，一邊還要被集團高層嗶嗶！
當初，在接到史蒂夫·羅斯的邀請，正式加入復仇者聯盟之前，他可是和集團高層商議過合作方案的，集團董事會的那些人贊同了他的看法，一致覺得視頻遊戲專利價值不大，可以成爲合作的籌碼。
可這件事情纔過去一年呢，那些傢伙就已經翻臉不認人了。
這讓他很是心累。
若是再算上去年集團董事長的質問，由對方親自下的最後通牒……
那種毫不講理只讓背鍋的行爲更是讓他覺得噁心！
“Sxxt！Sxxt！Sxxt！”
一想到這裡，他便咒罵了起來。
雖然他知道，集團高層的做法沒有問題，人在危急關頭的一切自保那都源於求生本能，可那些傢伙的無恥還是讓他接受不能。
而更讓他無法接受的，其實是派拉蒙。
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盟友！
不管大家是否真心結盟，但名義上他們至少都是一夥的！
在這種情況下，你們若是想和世嘉合作，那怎麼樣都得提前通知吧？
可現在呢？
別說通知了！
就連告知都沒有！
那拿到專利就是爺的行爲讓科內利斯氣抖不已！
“巴里·迪勒！”
“邁克爾·艾斯納！”
“MFxxk！這羣狗孃養的東西！真特碼的是一羣畜生啊！”
只可惜，甭管科內利斯如何咆哮，那都無法改變派拉蒙已經背刺他們的事實，等他的情緒終於平復後，他也重新撿起了地上的電話。
抄起聽筒確認能用後，他這才叩動數字，開始撥打。半晌之後，華納老闆，復仇者聯盟創始人史蒂夫·羅斯的聲音鑽進了他的耳中，“Hello？科內？你怎麼在這個時候找我啊？”
“噢——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已經聽到了世嘉的消息了？”
“哇！我跟伱說啊！這真的是一個驚喜！對吧？”
“我估計聯盟裡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我們正式動手之前，世嘉就已經搶先一步，研發出了廣受歡迎的遊戲！”
“他們真的是太棒了！對不對？”
“噢！我現在簡直激動萬分！我想你也一樣？”
“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瞧見世嘉和派拉蒙的正式合作了！我真的希望下一秒他們的產品就能夠出現在北美大陸上！”
“因爲當他們開始販賣遊戲後，我們的行爲就不會那麼的刺眼啦！”
“伊森·瓊斯的末日馬上就要到啦！”
“而這回，在前方吸引火力的，是派拉蒙！”
歡天喜地的語調和語無倫次的話語聽得科內利斯手腳冰涼。
此時此刻的他完全明白史蒂夫·羅斯的意思。
因爲他們聯盟在電子遊戲行業上的謀劃，那就是以命運遊戲的名義製造一堆電子垃圾。以打擊伊森·瓊斯的完美口碑、沖垮北美民衆的市場信心等方式，來摧毀阿美利加的電子遊戲行業。
只有整個行業迴歸野蠻！徹底洗牌！
他們才能在不佔優勢的對局裡重獲新生！
到目前爲止，這個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他們已經把自己人送到了霓虹，和霓虹的公司搭上了線，爲霓虹的公司提供了一系列的硬件支持，而霓虹公司也很給力，正在瘋狂的學習伊森·瓊斯的爆款思路。
當整個計劃已經籌備的差不多後，接下來他們要做的，那就是想辦法將霓虹的遊戲賣往北美，而搭建銷售渠道的前提嘛……
那就是霓虹市場裡得先出現一款爆火遊戲。
因爲按照正常的商業流程，能夠出海的商貿產品一般都是單一市場裡的王者，如果一款產品在自己的本土都無法收穫民衆的歡迎，那他們也就不具備出海的條件。這就像是好萊塢的電影一樣，能夠在全球上映的都是篩選過的優秀作品，賣相普通的，那都只能留在北美內部消化。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讓霓虹的公司推出一款爆款？打開霓虹到北美的商路？那就是令史蒂夫·羅斯頭疼的問題。
之前，史蒂夫·羅斯還和他們琢磨，這件事情可能會耗時良久，如果實在不行，那他們就自己買量，捧一個大賣遊戲出來。
當然了，在講述計劃之初，聯盟裡也有人提出質疑，表示整個計劃似乎做的過於複雜，但等史蒂夫·羅斯強調，簡單的佈局會讓伊森·瓊斯查到他們的頭上，接着以雷霆之勢展開反擊，可能會導致他們的計劃全部破產後，不想當出頭鳥，不想被伊森·瓊斯盯着懟的他們也就接受了這個思路。
而就在衆人耐心等待，渴望驚喜能夠在他們的培育下出現時……
世嘉的陡然出現可是幫他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當一個不屬於聯盟裡的傢伙解決了他們的犯愁問題後……
這種突然出現的幫助，的確能夠讓史蒂夫·羅斯喜笑顏開！
但問題是……
科內利斯今日來電，是希望復仇者聯盟的隊長，送葬者羅斯能夠幫自己打聽一下派拉蒙和世嘉的合作現狀啊！
對！
狙擊伊森·瓊斯的確是他參與的計劃！
但他阻擊伊森·瓊斯的核心目的，是希望北美飛利浦能夠收穫更多啊！
這個收穫能讓他加官進爵！
可如果，在狙擊的過程中，他連自己屁股下的位置都保不住……
那這種狙擊還有什麼意思？
讓他的繼任者躺着邀功嗎？
這不存在！
所以，當史蒂夫·羅斯表示，世嘉這回給了他們巨大的驚喜後，科內利斯便頓覺窩火，他覺得史蒂夫·羅斯從未考慮過自己的感受，而在強壓心中不忿後，他說道：“史蒂夫，我有一個事情，想要拜託你幫忙。”
“你說。”
史蒂夫·羅斯回答的非常乾脆。
“如果我能辦得到，那我肯定會幫你，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放心？呵呵。’科內利斯在心裡嘟囔了一句。
但下一秒，他還是隱晦的說出了自己的需求——
“我想了解世嘉和派拉蒙的談判進程和談判內容，我聽說世嘉和派拉蒙只是名義上的一家人？實際上的關係並不好？派拉蒙一直想要吞併世嘉，但世嘉並不願意，他們只是看在同一個母公司的面子上沒有鬧翻？”
“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科內。”
電話那頭的史蒂夫·羅斯則是直言不諱的說道：“科內，你覺得，在派拉蒙和世嘉關係不好的情況下，他們兩方的合作是不是可能會出現問題？”
“如果派拉蒙和世嘉的談判破裂了，那其他的公司，例如你們飛利浦，是不是就有機會拿到世嘉遊戲的代理權？”
直白的言語聽得科內利斯面色發緊。
他覺得……
史蒂夫·羅斯……
似乎從來就沒用正眼看過他。
而在他攥緊拳頭的同時，史蒂夫·羅斯也話鋒一轉，道：“科內，我知道出讓視頻遊戲專利的事實會讓你們飛利浦損失一大筆金錢，但，和伊森·瓊斯對抗的我們，又有誰賺到了豐厚的利潤？”
“大家都在賠錢！”
“每個人都賠了一大筆的錢！”
“正是因爲伊森·瓊斯弄的我們利益受損，所以我們纔會聚集一起！”
“而現在，當你瞧見了一個賺錢的機會後，你就想拋棄兄弟？”
“你就想放下一切？”
“你就想讓我們的計劃全部崩潰？”
“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對吧？”
史蒂夫·羅斯的話語聽得科內利斯牙關緊咬。
而就在他準備反駁時，史蒂夫·羅斯又說道：“更重要的是，科內，世嘉這件事情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參與的。”
“對於我們來說，世嘉出現的最大意義就是掩護我們。”
“所以，爲了大局考慮，現在的他們只能和派拉蒙合作。”
“我們能做的，那就是期待他們的聯合售賣能夠早日開始。”
“同時，你該做的，那就是斥責派拉蒙，斥責他們的總裁邁克爾·艾斯納，斥責他們的董事長巴里·迪勒，說他們不尊重盟友！不遵守合約！”
“我們必須讓伊森·瓊斯看見我們的憤怒！”
“因爲只有這樣，當北美境內瘋狂的出現垃圾遊戲後，他們、伊森·瓊斯！纔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懷疑到我們的頭上！”
“Okay？”
史蒂夫·羅斯拔高了自己的語調。
那隻談付出不談回報的行爲將資本家的醜惡嘴臉詮釋的淋漓盡致。
深吸了兩口氣，科內利斯笑了起來，“好的，我知道了。”
他的神色逐漸冰冷，“我會爲了大家共同美好的明天而努力的。”
“但同時，我也想說，我畢竟不是飛利浦的老闆，如果飛利浦虧得太多的話，那我可能就會被集團董事會調回荷蘭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史蒂夫·羅斯的聲線便又出現。
“華納唱片旗下的很多簽約歌手都會在今年推出新的專輯。”
這一籌碼讓科內利斯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我和寶麗金那邊溝通一下吧。”
“嗯哼。”電話那頭的史蒂夫·羅斯輕哼一聲。
簡單小聊了兩句，科內利斯便掛斷了電話。
隨着啪嗒聲響的出現，他的面龐瞬間陰沉。
目光閃爍，思緒良久，待他重新回過神來後，他又抄起了聽筒，按下了一串數字，等對方接通後，他主動道：“羅恩，有時間嗎？來一趟紐約？”
“我想請你吃頓飯。”
“當然，如果你沒時間那也沒關係，我去洛杉磯找你也行。”
“畢竟，我和史蒂夫·羅斯不一樣。”
“他是一個惡棍，而我……”
“和你一樣，渴望擁有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