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回京,永慶帝大喜,命禮部在城門口相迎。
一時間京中所有人都知道,趙王此去靖州立下大功,陛下龍顏大悅。
這日,正是趙王回京的日子,禮部在城門口相迎,一路上的陣仗倒是不小,京中的達官貴人、平頭百姓都忍不住人人駐足,要看一看大越的功臣趙王殿下長什麼樣。
迎君閣二樓雅間,謝卿與雲錦相對而坐,遠遠就瞧見趙天麟坐於駿馬之上,意氣風發,甚是得意。
“陛下還真是擡舉他,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此番趙天麟可是賺足了風頭。”謝卿的脣角揚起一抹諷刺。
雲錦輕抿杯中茶,淡淡一笑,道:“陛下封他做趙王,這個封號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稱得上的,所以他自然要立下一件大功,方纔讓朝中那些老學究心服口服。”
“說起來,那引水的法子原本就是你提的,可是陛下卻未曾有隻言片語提到你,他此番可也是踩着你的肩膀賺風頭。”
謝卿眼眸微冷,踩着別人的肩膀上位,還真是趙天麟一貫的作風。
“卿卿可是爲我鳴不平?”雲錦淡笑道。
相對於謝卿眼眸中的諷刺與冷意,雲錦則是平靜而淡漠,如清風朗月般明淨悠然。
謝卿輕輕一笑,道:“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但是某些東西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旁人實在太過厚顏無恥。一味的隱忍只會讓某些人得寸進尺,越發變本加厲。”
揚手指了指不遠處騎馬而來的趙天麟,謝卿輕蔑地笑道:“端看他一身錦袍,騎馬歸來,神色沒有絲毫的疲憊,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在京郊提前準備好了,今日拋頭露面,勢必要給京中的人看看,他趙天麟是如何的英姿勃發。”
京中的達官貴人,多是坐馬車,或者是坐轎子,如趙天麟這般騎着馬,鳴鑼打鼓招搖過市的,通常情況下只有邊關將士得勝歸來,纔有這樣的陣仗。
而趙天麟呢?他是去處理災情,而且解決問題的辦法還不是他出的,他還樂呵呵地出風頭,不是厚顏無恥是什麼?
雲錦將手附上謝卿的手背,溫聲說道:“卿卿,別生氣,你不是準備了好戲麼?且先讓他得意得意纔好呢。”
“哪裡是我準備的好戲,是馮伯,此事我沒有插手,全讓馮伯做的,他還要明日纔到京城。”
謝卿的目光落在正向這邊走來的趙天麟身上,冷聲說道:“雖然我知道好戲在後面,可是眼下看着他這般得意,我心頭始終不快。”
眼見着小人得志,心頭能舒暢就奇怪了。
雲錦擡眸看向趙天麟,淡淡地說道:“卿卿,你心頭不快,那我自然會讓你出一口氣。”
謝卿轉頭看向雲錦,笑道:“你要怎麼給我出氣?”
雲錦脣角微揚,招來陳淵,耳語幾句……
趙天麟雖然騎着馬,但是馬兒行駛的速度極慢,若是策馬飛馳,旁邊的人如何能看得清他的模樣呢?
趙天麟看着兩邊列隊迎接,時不時還有女子揮着手帕相迎,這一刻他的心裡高興極了,樂開了花似的,他從未覺得人生如此滿足過。
對,這感覺是滿足感,這麼多年,他頭一次覺得自己揚眉吐氣。這一次他立下大功,不僅滿朝文武都要高看他一眼,而且就連史書上都會記上一筆。
正當他高興之時,忽然胯下的馬擡起蹄子,仰天長嘯,他來不及反應,直接被摔在地上。
衆人傻眼了,意氣風發的趙王殿下怎麼就從馬上摔了下來?打個幾個滾兒,方纔穩住。
原本光鮮亮麗的趙王殿下,衣衫上沾滿了灰塵髮絲也有些凌亂,好不狼狽。
謝卿噗嗤一笑,朝雲錦看去,“你這法子還真是妙。”
除了妙,謝卿已經找不到什麼其他的語言來形容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摔了下來,趙天麟的顏面可真是丟盡了。
若是尋常時候,摔下馬來,倒也沒什麼,不過眼下這情景,方纔還意氣風發呢,轉眼間就狼狽不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趙天麟此刻怕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樣纔像個風塵僕僕的樣子,我這是在幫他。”雲錦一本正經地說道。
謝卿眉眼彎彎,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雲世子真是善解人意。”
這麼一出,讓謝卿只覺心頭大快,這樣類似惡作劇一般的手法更讓人舒暢。
瞅了瞅下面的光景,禮部尚書連忙將趙天麟扶起,而趙天麟方纔還笑成一朵花的臉,眼下黑的像煤灰。
“趙天麟肯定會來查的,看來我們要挪步了。”謝卿說道。
出氣可以,但是出了一口小氣,把自個兒搭進去,那就不值當了。
雲錦脣角微揚,搖頭笑道:“不用挪步,樓下就是葉家小姐,那顆讓馬兒摔倒的珍珠正是葉蓁蓁的手鍊上的一顆。”
“所以你是戲弄了趙天麟,然後還讓趙天麟的表妹背了黑鍋……”
謝卿捂嘴笑道,雲錦陰人的功夫可不比她差好吧。
謝卿起身,朝雲錦盈盈一拜:“謝卿甘拜下風。”
雲錦連忙伸手將謝卿扶起,笑道:“如果你換個稱呼我會更高興,我的世子妃。”
他將她的柔荑握在手中,指尖在她手心輕輕划着。
紅暈悄悄爬上謝卿的臉頰,嗔了他一眼,“成親的日子不是已經定下來了嘛,你難道還想提前把我娶進門?”
雲錦輕嘆一聲,道:“我恨不得立刻和你成親。”
……
樓上是溫情一片,而下方的趙天麟在衆目睽睽之下,丟了顏面,可是這麼多人看着,他又不能發火,只能憋着一口氣,悄悄吩咐心腹去查,到底是誰做的。
心腹侍衛很快就查明瞭事情的真相,是葉蓁蓁小姐手上的珍珠手鍊突然散了,珍珠正巧滾到馬蹄子下,馬兒受驚,這才失控。
趙天麟幾欲吐血,查來查去,查到自家表妹頭上,他能怎麼說?難道將葉蓁蓁罵一頓?
這不可能,葉蓁蓁不是故意的,即便是他將她狠狠地罵一頓,葉蓁蓁肯定會哭哭啼啼地道歉,而且還擺出一副委屈的神色,那會更煩人。
已經丟了顏面,何必再自找麻煩呢?
趙天麟只能嚥下這口氣,顧不上享受衆人仰慕的眼神,即刻迅速回了皇宮……
御書房
趙天麟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去向永慶帝復旨。
“兒臣參見父皇。”趙天麟向永慶帝行禮問安。
永慶帝笑着擺了擺手,“起來吧,你這一去就是幾個月可總算是回來了。”
趙天麟謝了恩,方纔站直了身體,笑着答道:“不辛苦,兒臣在外,時刻想着不能辜負父皇所託,兒臣沒讓父皇失望吧?”
而此時,趙天毅也在御書房,笑着說道:“父皇,端看五弟這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就知道五弟在靖州很是辛苦,父皇您可要好好嘉獎五弟纔是啊。”
趙天麟頓時臉色一僵。
今日是趙天麟回京之日,趙天毅當然早就安排好了人一路盯着,大街上那狼狽的一幕自然早就傳入趙天毅耳中。
方纔的狼狽之感再次襲上心頭,可是趙天麟卻不能說什麼,只能將一口氣憋在心頭。
“四皇兄說笑了,這都是本王應該做的。”趙天麟咬牙答道。
趙天毅離趙天麟極近,明顯感覺到他言語中隱隱几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就是要你氣不過,但是又幹不掉我。
倒是永慶帝笑着點了點頭,道:“麟兒立下大功,是該嘉獎。”
趙天毅方纔還倍兒爽的心情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永慶帝對趙王更加滿意了,他已經受封趙王,若是再賞,豈不是就是受封儲君之位了?
趙天毅手指悄悄握緊,手指甲將手心掐痛了,方纔令自己冷靜下來。
“麟兒,你離開京城好幾個月,你母妃很是想念你,你先去見你母妃吧。”
永慶帝並沒有說要賞趙天麟什麼,反而是讓他先去見葉德妃。
趙天毅心裡鬆了一口氣,他方纔十分擔心,永慶帝直接說出要封趙天麟做太子。
或許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般,並不是只有王位、儲君之位纔是嘉獎,賞金銀珠寶、錦緞絲綢,那也是獎賞嘛。
……
長樂宮
葉德妃早就翹首以盼了,就指望自家兒子回來。
“娘娘,殿下來給您請安了。”宮女含露瞧見趙天麟的身影,就連忙跑來稟告葉德妃。
葉德妃面上一喜:“快,扶本宮過去。”
趙天麟遠遠就瞧見葉德妃正朝他走來,連忙快步走上前去,“母妃,您怎麼出來了?”
“麟兒,你離開這麼久,可想死母妃了。”葉德妃說時眼眸中就淚光點點,好不可憐。
“母妃,兒臣這不是回來了嘛,母妃,快進去吧。”趙天麟扶着葉德妃進了正殿。
葉德妃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忍不住眉頭緊皺:“麟兒,你的衣服怎麼破了?你可是趙王,怎麼能穿破衣服呢?”
王爺這麼尊貴的身份,怎麼能穿破了洞的衣服?
趙天麟看着錦袍上的洞,頓時臉色微僵,爲什麼?還不是因爲他的好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