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這話說得就有些貽笑大方了。現下並非是我想如何,而是你想如何。既然你有意想要對樂天說抱歉,若是讓我轉達未免毫無誠意。眼下樂天就在王府之中,你想要道歉直接找他便好了。”
素珍說罷,而後轉身離開。姬暮雪被素珍的一番話撼動得無以復加,嘴中話語突然脫口而出,令四周都陷入一派靜寂。
“你當真願意讓本公主見樂天?此話當真?”
“暮雪公主,樂天是我的孩兒而非我的囚犯,他能見誰不能見誰並非由我全權決定,畢竟他也有自己的思維意識不是嗎?所以你現下該問的,是他願不願意見你纔是。”
素珍停下腳步,而後對着暮雪微微伸展嘴邊弧度,放下這番話便拉着墨謙快速離開。
“皇姐,王妃嬸嬸是什麼意思?爲何我聽着雲山霧罩,不知所蹤?”
目送着他們的背影,姬御軒走到暮雪的身邊,而後詢問道,眼底裡一片好奇。姬暮雪伸手抹去臉上的潮溼,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
在這世間,犯了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再無機會可以彌補和償還。那些縈繞心頭的愧疚會成爲無窮無盡的夢靨,折磨你的心神,令你夜夜難安。
一年前在凌家所發生的,直到此時都是她心頭的一根尖刺。方纔在路上之時,她就在心中反覆重複如何對那素珍真心實意地道個歉。畢竟一年之前人家真心待她,甚至爲了保護她不惜和父皇作對。可她當時又做了什麼?
只怕恩將仇報四個字扣在她頭上,她亦是無話可說的。
然而這世間總是有太多的事與願違。儘管她一心一意想要服軟致歉,但是真真到了節骨眼上,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哪怕剛剛的樣子連她自己都厭棄不已,可她卻根本無法改變分毫。
那素珍最後對她所說的那番話,無疑便是一種變相的原諒。其原因如何她自己很是清楚,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辜負。
“皇姐,爲何你這目光裡散出的光澤如此嚇人?就和狩獵時遇到的野獸一般無異,令人不敢直視。你快些告訴我是怎麼了,不要嚇我知道嗎?”
姬御軒眼中掠過些許焦急,隨即伸手搖了搖暮雪的手臂,話語亦是急促有力。暮雪轉頭,而後看着姬御軒急切的目光,不由微微一笑,隨之問道:
“阿軒,想知道麼?”
“廢話!別讓本太子着急!”
姬御軒眼中掠過一絲狠光,話語之中盡現陰沉之色。
“阿軒啊,並非是我不告知你,實在是我說了你也不懂。一個八歲孩童又怎能理解那些真正的愛恨情仇?所以多說無益,對不對?行了,咱們先行離開,要不然真就有麻煩了。”
姬暮雪對他說道,而後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姬御軒加諸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反而改成她牽着他,急速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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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一處小小山丘之上,素珍看着承載暮雪姐弟二人的馬車緩緩離去,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意,而後對着一旁的墨謙說道:
“好了,蘭姐的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嗯,自然。”
姬墨謙點頭,看向素珍的眼眸之間透着十足的暖意,令素珍覺得心頭暖意融融。
“對了,咱們怎麼回去?我似乎沒有看到這四周還有富裕的馬車,還是你另有安排而我並不知情?”
一個念頭頓時從素珍腦中閃過,令她立即錯開視線環顧四周,隨即問道。然而她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口哨聲立即便在她的耳膜處炸開。
她立即回頭,隨即便看到一匹疾馳而來的棗紅駿馬朝他們而來。姬墨謙輕輕伸手便牽住了他的繮繩,而那馬兒則親暱地蹭了蹭姬墨謙的手臂,漆黑透亮的眼眸望了望墨謙,隨即又看向素珍,而後發出些許嘶鳴。
“沒有馬車,卻有駿馬。眼下時辰尚早,珍兒可願意同爲夫同乘一騎,悠然歸去?”
姬墨謙說道,而後詢問着素珍的意見。素珍但笑不語,隨即走到駿馬身邊,輕輕撫摸了一番它的鬃毛。馬兒在她的撫摸之下越發溫順,甚至還用頭蹭了蹭素珍的衣襟。素珍微微一笑,隨即利落地翻身上馬,面容在日光之下閃閃發光。
“其實你應該準備兩匹馬,這樣你我或許還能來個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素珍說道,眼中熠熠生輝。話音未落,身後便有一個寬闊的臂膀將她緊緊環住。
“爲夫並不知道,娘子竟然偷偷學會了騎馬,而且還駕馭得如此如火純青。自從有了娘子,爲夫真是****有驚喜啊。”
姬墨謙在她身後說道,雙腿微微踹了一下馬肚子,駿馬便向前緩緩而去。
素珍知道他話中尚有疑惑,但其間原因卻不是她一句半句能解釋得清楚的,所以也就忽略,向後倚靠在他的懷抱之中,脣間笑意依舊。
“想起什麼了?笑得如此開心?”
姬墨謙知道她不願直面回答這個問題,於是也就不再提起。話題微轉,眼中充斥着寵溺之情。
“我在想,你我之間如此愜意的時刻,只怕眼下這番便是難得。所以我定要好生享受,不枉費這一遭。”
“誰說只有這一遭?只要此番北戎……”
姬墨謙聽到素珍如此說道,神色不由一沉,當即便決定駁斥,然而卻發現自己口中失言,急忙住口不語。
雖然他現下已經爲了他們二人的將來在積極籌劃,並且確保萬無一失。但畢竟過往有過一次失敗的經歷,卻讓他們險些分離,所以他現下無論如何都不想要事先開口了。
畢竟有些事情唯有度過最後一刻纔可以變爲永恆,他再不想要成爲食言而肥的人,更不想再讓自己心愛的人失望,所以還是悶頭籌劃才爲正道。
“阿墨,不想說便不說,但是莫要再帶給我失望,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眼下的生活我很是滿意,所以真真不必再花心思了。很多事情唯有到了時機纔可水到渠成,所以不必着急,我會一直陪着你。”
素珍轉頭對他說道,所有神色坦白無虞,再次重申着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