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風一直等,一直等,始終不見姜淑蘭過來求他。
一直到七點多的時候,姜淑蘭才起了牀,慢條斯理的走出了門,聽到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嘎聲的時候,等得都有點兒疲倦的沈凌風忽然就挺了一下脊背,打起了精神看着姜淑蘭。
來了,來了,終於要來求情了。
他一定不可能輕易答應的,一定要好好刁難刁難這個賤人!
看着立在階沿上朝着自家這邊看的姜淑蘭,他咬着牙關陰沉的想着。
誰知道姜淑蘭與他對視了幾秒鐘之後,不但沒有走過來,反而脣角一勾,朝着他輕蔑一笑,而後……轉身走了!
她居然轉身走了!
她怎麼能轉身走了?走之前還嘲諷了自己一下!
“媽,今天做了什麼吃的呀?怎麼這麼麻煩?”
姜淑蘭走進竈房,就看到鄧寧心大清早起來居然蒸好了一鍋饅頭,饅頭的個數還不少,一個個還是熱乎乎的,冒着白色的霧氣,隨着霧氣撲面而來的是淡淡的饅頭香。
姜淑蘭拿起一個,朝着嘴裡一塞。
“嗯,好吃……”
“你先別吃那個了,我給你下了一碗麪條,你先吃了吧。那個饅頭你要是喜歡的就拿幾個到單位去吃,這大夏天的,這個也管不了多久,我就沒蒸太多,頂多能管道明兒早上,你帶幾個去吧。剩下的,一會兒凌武帶着華羣過來,讓她給大房帶幾個回去。”
姜淑蘭聽了鄧寧心的話,先過去把那碗雞蛋麪先吃了。
看到雞蛋,姜淑蘭這纔想起來鄧寧心的小雞應該已經孵出來了吧?
上班之後,她倒是極少有時間關心家裡的這些小事情,一切都交給了鄧寧心,她有時間要麼就是洗洗衣服打掃打掃屋子,要麼就是跟着一塊兒下地除除草,除了學習,能不動腦子就不動腦子了。
沈凌雲也走了,好在他走之前,自己認字這些已經差不多全乎了,除了一些比較生僻的字,大部分都能認識了。
再說還有不認識的,沈凌雲還給她準備了一本字典,她可以查。
但沈凌雲走了之後,她好像精氣神都被他給帶走了一大半,學起來總是懨懨的,很慢很消怠。
“媽,那我不回來的時候,你可要把門窗都關好了知道嗎?村子裡有些寡婦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你這年紀說大不大的,我怕那些臭不要臉的見我和凌雲都不在家,會跑來騷擾你。”
“砰……”
姜淑蘭的話音剛落,鄧寧心就把手裡的菜刀用力的朝着刀板砍了一下。
“不怕死的,他就來!”
姜淑蘭被她陰鷙的眼神還有氣勢嚇了一跳,忙朝着她搖了搖頭。
“媽,媽,媽,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這麼生氣嘛。”
鄧寧心放下菜刀,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我哪是衝你生氣,我是衝着那些臭不要臉的男人呢。你別擔心了,這麼多年都沒人來煩我,現在就更不會有了。”
鄧寧心篤定的口氣,讓姜淑蘭忍不住好奇。
“媽,你怎麼知道不會有?你看那誰家,男人死了纔多久啊,聽說已經好幾個男人去過了……”
鄧寧心聽着她八卦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忍不住在她的腦門輕輕打了一下。
“哪兒聽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你現在懷着孩子呢,少想點這些不乾不淨的事情。”
姜淑蘭癟了癟嘴,“這不是我去打聽的,是……是姚二嫂,她跟我說的。而且媽,我覺得多知道點這些事情沒壞處,起碼知道哪些男人不老實,以後見着了都要遠一點。凌雲不在家,我們更不能隨隨便便接觸別人,免得咱自己的名聲也被帶壞了。”
鄧寧心一聽,被她給噎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復神色,“那些人,就是衝着人家老實好欺負去的,你媽我可不老實不好欺負,他們不敢來的。淑蘭啊,你在城裡也要小心一些,你這模樣吧,男人見了只怕都愛動心思,尤其是你個子小,看起來格外柔弱,那些人更容易起壞心。你聽媽的,在身邊藏一把剪刀之類的東西,要是有人敢來騷擾你,你就給我往他身上刺,只要不弄死,就不怕!”
說着,想起家裡一共就一把剪刀,好像被自己拿到了屋子裡,鄧寧心就急忙要走,去把剪刀給姜淑蘭一塊兒收拾起來。
姜淑蘭忙扯住了她的衣袖,叫住了她。
“媽,不用了,我自己知道找防身的東西。那剪刀你在家裡偶爾要用,我總不能來回還要帶着它吧。實在不行的話,我再買一把就是了,你別擔心我。”
說的也是,鄧寧心就沒再堅持了。
“那你可要記得啊,一定不能說爲了不聲張,就任由別人欺負。等你被人欺負了,他聲不聲張,你的清白還不是沒了。一定要在他沒有得逞之前鬧,呼救,下手得狠……”
鄧寧心說着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十分的陰詭狠戾,看的姜淑蘭後背一陣發冷。
“媽,你怎麼說得那麼……那麼真實啊,好像是經歷過一樣?”
鄧寧心白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
“你說呢?你們爸走的時候,凌雲都才十來歲,慧清就更小了,你也看到了,你三嬸兒那個性子,從來都是隻管她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雖說看在兄弟份上,你大伯和三叔對我們有心多照顧一下,但也是需要避嫌的,有些事情,還是不太方便……
你們爸在的時候,我幹活比較少,養得比較好,看起來也比同齡人年輕一些。他剛死,那些人見我們孤兒寡母無人可依,可不就是有那種人渣湊上來想佔我的便宜,全都被我給嚇跑了。還有說要娶我的呢,也被我嚇跑了,凌雲和慧清都這麼大了,我怎麼可能還會嫁人,又不是缺了男人不行。”
一生經歷了兩個男人,她早就覺得累死了。
是有多想不開,會再去找一個……
鄧寧心說得輕描淡寫,嚇跑了……
但姜淑蘭知道,其中艱辛與苦澀,只有鄧寧心自己能夠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