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冥心,子尋有種滑稽的感覺,想凡人匆匆百年光陰,相隔幾十年再見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而他們修仙者千年萬年的壽命都不算長,區區百年更是眨眼就過。離開千年,再次看見冥心什麼都沒改變,給她的感覺就像相隔也許只有一天或者一個月而已。
“族長,一向可好。”見面的第一句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自己又是理虧的一方,應該先說話才能顯得更有誠意。
冥心的臉從進門到落座未曾有一絲情緒波動,就好像他的臉也是石刻的一般,但在子尋問出一句“一向可好”時,某位族長的面部表情出現了戲劇化的改變,剛剛還像面癱,一轉眼就比演員的臉還要富有表情了,不過此時他表達的是憤怒。
“你問我可好,你說好還是不好。你那破石頭害的我無端端長出了幾根白頭髮。”說話的時候,他把鬢角的一縷頭髮抓到眼前,一根根的找,找了半天沒發現一根是白的,連稍微灰一點的都沒有。冥心憤憤的將頭髮甩到肩上。
“都被我拔了,所以沒找到。”
子尋努力裝出歉然的樣子,憋着不敢笑。
“你這個騙人的丫頭,說那石頭如何如何好,全是謊言,破石頭別世界上最摳門的傢伙都摳門,一絲靈氣都不肯發出來。我爲了它耗費了足足一千年的時間,這些時間都是因爲你而浪費的,你要賠。”
世界上不能賠償的東西中最典型的一個就時間,沒有人能把時間賠給別人。
“對不起,族長大人,我知道我做的不對,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萬妖王是您的朋友,他身中劇毒急需解除,沒有您的固元神木,是不行的。我知道應該跟您商量商量,可是我擔心您捨不得,畢竟神木是天下至寶,獨一無二,怎麼能因爲其他人而被毀,所以我才擅作主張拿走了神木。族長大人您一定很生氣吧。”
廢話他當然生氣,覺得自己上當了,好在有個神秘靈玉轉移他的注意力,結果靈玉他又不能用,因此才一怒之下將子尋列爲驅逐對象。本以爲她會很快回來,因爲冥心知道靈玉對子尋似乎很重要,子尋肯定要回來討要的,到那時候他就好好報復一番。然而,等啊等啊,時間刷刷的流走,認爲要回來的人,杳無音訊,到最後連冥心自己都忘記了當初的憤怒。
今日子尋終於來了,提起當年的事,你說他生不生氣。
“我不是很生氣,而是極度生氣,小騙子,你騙走了我族的固元神木,你知道後果是什麼麼?”
聽這語氣一定不好,子尋膽戰心驚的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就告訴你,拿走我鎮族之寶,就要用命來償還,我決定將你送上祭天台。”
銀葉的臉一下子白了,緊張的衝口而出:“不要啊,族長。”
冥心橫了他一眼:“閉嘴,關你什麼事。”
“族長,您千萬別這樣,她是萬妖王的人。”
冥心哼了兩聲:“萬妖王的人又怎樣,她觸犯了我族的禁忌,就算萬妖王來,我要殺她,萬妖王也無計可施。”
銀葉臉色更加慘白,上前一步:“族長,求您網開一面,當年她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而且您也沒有告訴她,固元神木的重要地位,所謂不知者不罪。族長一向寬宏大量,仁義待客,就饒了她吧。”
“銀葉,你還挺會拍馬屁的,那你告訴我,爲什麼你一定要保她?你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我就考慮饒了她。”
銀葉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族長,子尋心地善良,肯爲朋友兩肋插刀,是重情重義的好人,所以您應該寬恕她。”
冥心不滿意的搖頭:“光這一點不能說服我,我要更好的理由。”
銀葉急的眼珠亂轉,“那個,她來歷不煩,是現在佔據着頂天宮的無問的徒弟。您要是傷了她,只怕無問不答應。”
冥心不屑,“區區無問,一個知道是何來歷的人,我會怕他。銀葉,你就沒有更好的理由了?”
銀葉似乎明白冥心暗示的是什麼,猶豫的看了一眼子尋,抿起嘴脣。
一時無聲,現場氣氛有些詭異,冥心等了一會,見銀葉還不吭聲,乾咳一聲:“既然沒有更好的理由,那麼就這樣定了。臭丫頭,你是自己送上門來的,要怪就怪老天。”
子尋眨巴了幾下大眼睛,心說,這就定下了她的死罪,未免太武斷了吧,當她這麼好欺負。
“族長大人,若您非要處死我,請把靈玉還給我。我是拿靈玉換您的固元神木,不是白拿。我拿走固元神木也是您首肯的。您要處死也我可以,把靈玉還給我,然後才能按上欺騙的罪名。”
“你是拿那塊破石頭換的固元神木,但是講好了,幾天後再換回來。可是你拿到固元神木,立即就逃走了。你這就是存心欺騙,故意設局要騙我的固元神木。”
“族長這話說的不對,我拿到固元神木覺得這裡不好玩,要換一個地方玩耍,有什麼不對了,反正時間充裕,誰告訴你我就不回來了呢。”
“耍賴的小丫頭,那你回來了麼?”
“我不回來不是自願的,我被魔王困住了,所以回不來。因爲不得已的原因而沒按時歸來,這不算我爽約。”
冥心臉龐漲紅起來:“刁滑的丫頭,別再這裡賣弄嘴皮子了,剛開始你就承認了是欺騙,現在想反口麼?”
子尋微微一笑:“剛開始我是跟君子在說話,突然發現我對面的人不君子,所以我只能改變策略,用不君子的方式對待非君子了。”
“你……”冥心氣的呲牙,“你敢說我不君子,臭丫頭,要是我不君子,你現在還能站着說話麼。”
“就是,你要是君子,我現在肯定不是站着,而是坐着,連座都不給客人,能算君子麼?”
“啊~!”冥心被氣的大叫,“牙尖嘴利,算你狠,你就算再狠,在我的地盤上,你也狠不了,我要殺你,只是舉手之勞。”
“典型的仗勢欺人,在您的地盤上,您就可以肆無忌憚,爲所欲爲了,對不?”
一句話又把冥心嗆的要死,“好好好,我說不過你,但我打的過你。”
他急了,更會耍賴,“你就算再能說會道,在武力面前,也要乖乖聽話。你說,你是聽話還是不聽話?”
“有這樣問話的麼,您應該說,你是服還是不服。”
“對,你是服還是不服。”說完了,冥心發現自己被誘導了,立馬瞪眼睛,“不對,我就要說你聽不聽話。”
“這不合適,我又不是你孩子,而且以武力征服別人,就要用服不服。”
“我高興怎麼用就怎麼用,跟你沒關係。”
“跟我是沒關係,我就是想糾正一下,免得您在外面說錯話,想您堂堂一代族長,若是連遣詞造句都不會用,在外面定然被人笑掉大牙。這可是給整個族人臉上抹黑的事,我相信族長大人肯定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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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惡,要你管,誰說我不會遣詞造句了?”冥心急紅了眼。
子尋依然風輕雲淡,“您是一個大族長,面子雖然重要,但自身過硬才更重要。您要是不加強自我修養,總是說錯話,被人笑是小事,萬一別人看見你連說話都不會,還以爲你們精靈族好欺負。”
冥心氣的翻白眼:“你敢挖苦我,你個臭丫頭,當真以爲我不敢殺你。”
子尋露出害怕的樣子,可憐兮兮的道:“當然不是,我是害怕您殺我,所以纔想用言辭打動您。族長,您看,我是好人,從來沒有想害人之心,您要是殺我,天理難容啊。”
“什麼?我殺你怎麼就天理難容了,我殺一個觸犯族規的人,合情合理。”冥心是較真的人。
“我又不是碧藍草原的人,就算觸犯了什麼,也不能叫觸犯族規吧。族規是對族裡人立下的規矩,我是外人,不應該按族規處置,應該用按針對外人的規矩處置,您說對不。請問,您這裡有專門針對外人設下的規矩麼?”
這個還真沒有,誰想到今天會遇上這麼一個難題呢。作爲一個比較固執的人,他認定的東西很難扭轉,於是冥心皺起雙眉,對銀葉道:
“說的是啊,我們應該制定一套針對外人觸犯規矩的規定,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銀葉見事情有轉機,這是個可以鑽的縫隙,連忙認真的點頭:“族長英明,我們是一個大族,數萬年的歷史,應該完善法規,針對族人和針對外人的法規不能一樣。我以爲我們應該開個長老會,將這件事情安排下去,叫專人負責制定。”
冥心點點頭:“有理,你去安排開長老會。”隨即一扭頭,狠狠的瞪着子尋,“等我制定好了,法規再來治你。”
子尋嘿嘿一笑:“原來您還沒制定相關法規啊,這就不好了,就算您現在制定,也來不及了。我犯錯在一千年前,跟您制定的法規時間對不上啊。”
冥心一想,確實是,猛然發覺他好像又被轉進去了,氣的一跺腳:“好你個臭丫頭,你耍啊。”
“沒有啊,我就是提一個建議,您就英明的採納了,對不。”
冥心被堵的張口結舌。這場嘴仗冥心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