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才一睜開,彭佳就發現自已躺在了陌生的所在,而那種似夢非夢的白色的空間,早就消失無蹤,就算在腦子裡也不復存在了,她想刻意進入,也是遍尋不着。
彭佳並不知道自已此刻腦門上針了根長長的銀針,現在太陽穴上又各自紮了兩根。
有過針炙經驗的人就會知道,這銀針扎對了穴位,那幾乎是沒有痛感的,甚至連象打針進入**那樣的刺痛也是沒有的。所以彭佳閉上眼睛,只感覺到妙心師太柔軟的手在她頭上、臉上不斷地動作着,接着,一股很舒服的真氣從自已的丹田中緩緩被引導上來,然後完全貫注到了顱部。這顱部自然包括了腦部和眼部。
彭佳只覺得大腦裡,好象有無數的防撞泡沫上的泡泡被一一捏開的感覺,甚至能聽到那種破碎的“噼噼”的聲音。那自然是她腦子裡那些細微的淤血塊被清除的聲音,當這些淤血塊被清懶完全和一個血細胞那般大小時,就會被腦子裡的組織自動吸收。
這樣的功能就叫自體吸收,是每一個人都具有的功能。
在腦子裡“噼噼”響過一陣之後,彭佳又覺那股暖洋洋地氣流通過了晴明穴、太陽穴,然後進入了雙眼的眼部,接着便停留在眼窩處,讓她的雙眼感覺癢癢的,但卻並不難受。彭佳知道,這種癢勁就象傷口長出肉芽時的感覺一樣。應該是對眼部原來視網膜脫落時造成的傷口罅隙進行的彌補性催發生長。
只是因爲一直處在昏迷中,而且一醒來根本就沒來得及和家人對上話,又被妙心師太告訴她要閉上眼睛靜養,所以彭佳甚至都不知道自已的視網膜其實已經做過了手術。而現在,在這樣的真氣引導和溫養之下,彭佳的視網膜如果在高倍顯微鏡下就會讓醫生驚奇地看到,那裡原來由手術線縫合的不夠完美的裂隙。此時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快速地生長起來,最終與彭佳原來的眼睛合爲一體,甚至看不出來這是移植過後的眼角膜。
換句簡單的說法就是:彭佳的眼睛此時已經完全復原了,甚至比她第一次下井救人受傷前的眼睛還要更健康。
“啊?剛纔佳佳睜開眼睛了,妙心師太好象低頭和她說話了,我沒看花眼吧?”蔡樂怡興奮地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沒看花眼阿姨,她真地清醒了。可能是妙心師太和她說整個程序還沒完。”柳絮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關注着妙心師太的一舉一動,此時正好給蔡樂怡做發言補充。
妙心師太此時額上已經汗水涔涔了,這引導她人的真氣對她來說也是頭一遭,她生怕自已做不好會害了彭佳。所以用盡了全身的精力去關注、去做這件事。
對於草菴來說,彭佳可謂是一個大恩人。如果沒有她,草菴的孩子們也不會得到這麼好的救助,也不會有這麼好的生活環境,她和靜心師太也無法潛修突破。但是。彭佳的到來改變了草菴的一切,她讓草菴的生活步上了正常的軌道,並且通過她的經歷,還發現了師傅隱藏的着的煉功手稿,這讓妙心師太對彭佳充滿了完全的好感。
這樣的好姑娘也才能讓她不顧出家人不理世俗事的原則。出手相救。雖然就在出手前她也不能肯定自已能幫彭佳到什麼程度。她知道彭佳的父母向醫院簽了知情同意書,這代表着所有的醫療責任全部壓到了她的父母身上,讓妙心師太暗暗感動的是:關於這份醫療責任。陳強夫婦甚至連提都沒有向她提起。她是從柳絮無意中說漏嘴時聽出了端倪。
看來,是良好的家教塑造了彭佳這樣一份讓人稱道的性格和個性。
妙心師太雖然心內不無責任感,但仍儘量放鬆心態對彭佳進行救治,她心裡也存了,萬一真出了什麼醫療事故,自已肯定要擔責的想法。所以,當第一根銀針紮下去,看到彭佳開始有所反應時,妙心師太亦是信心大增,繼續放心大膽地施爲,沒想到效果很好。這也應該是得益於彭佳平日有修煉養生功法的緣故。但是妙心師太卻沒有想到,彭佳在陷入昏迷時,是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進入了天人合一的修煉狀態。所以,對她的刺激和功法引導是十分敏感和受用的。
妙心師太拔出三根銀針,對彭佳道:“彭施主,你可以慢慢睜開雙眼,別象剛纔那麼快,要適應一下光線,才能不刺激眼睛。”
彭佳雙眼的癢勁已經過去了,在她眼窩裡,只感覺一陣陣溫潤的暖流在不時地按摩着雙晴,如果不是妙心師太喊叫,彭佳還不想睜開雙眼呢。
不過,彭佳慢慢睜開眼睛,卻發現那兩團暖流並沒有因此而離開眼窩,而是仍然繼續在原有的部打輕柔地打着圈圈。
但是,這時候意外發生了,彭佳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已無法看清眼前的任何事務。
“師太,我,我,我看不到你了。”彭佳此時沙啞的聲音略有好轉,但是卻是第一次因爲激動而說話結巴了。
她能不激動嗎?剛纔醒轉時,睜開眼睛可是就能看到一切的。但是爲什麼現在,經過一番的精心治療之後,眼睛的功能反而退化了?她的眼前,好象有一團團血紅色的東西在打轉,如果讓一個普通的女人面對這一切,肯定會嚇得驚聲尖叫。
象彭佳這麼結結巴巴的說話,已經是超強鎮定的反應了。
上一次,她短暫失明時,也曾看不到眼前的東西,但那只是一片純粹的黑暗。而現在,居然眼前浮現的東西是血紅色的,這也太詭異了吧?
不說彭佳吃驚,就連妙心師太也不敢相信。因爲剛纔彭佳第一次睜開眼睛時,分明是能看到的,只要聽聽她的說話就知道了,因爲她第一眼睜開後就問:“這是什麼地方。”當然是看到陌生的房間才發出這樣的疑問的。
但爲什麼現在反而看不到了呢?莫非是自已的功法出了錯誤?這麼一想,妙心師太不由得也有些心慌。但妙心師太畢竟修煉了幾十年,心裡雖然不敢說古井無波,但剋制自已的心神功力還是一流的,她以淡然的口吻對彭佳道:“別急,再等會,也許是不適應。”
聽着師太篤定的口氣,彭佳不知道爲什麼心安了下來。而她不知道,在妙心師太眼裡,她睜開的雙眼可謂黑白分明,十分漂亮有神,但這完美的眼睛爲什麼不能視物呢?妙心師太心想:是不是該叫眼科教授來看看?
“我們可以進來了嗎?師太。”就在這時候,蔡樂怡終於憋不住了,她看到妙心師太明顯收住了功法,於是便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問道。
“媽,你也來了?”彭佳聽到媽媽的聲音,十分地驚喜,她把頭轉向媽媽聲音傳來的方向。
“佳佳,是我,是媽來了。”一聽彭佳居然能開口叫她,還能動彈了,蔡樂怡心裡那個樂啊,也顧不得妙心師太還沒回應她,直接就衝進房內,坐到了彭佳的牀頭。
蔡樂怡用手輕撫着彭佳的臉,道:“女兒,別急。你剛剛醒來,躺了那麼久,還得在牀上多多適應一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光是你爸和我來了,就連你的好朋友柳絮她們也來看你了。”
“柳絮也來了?她人呢?”彭佳問。
“我在這裡呢,佳佳。你嚇死我們了,還好,妙心師太真是神醫聖手,居然用三根銀針把你喚醒了。”柳絮見彭佳醒來,別提有多開心了。
“呵,臭丫頭,不好好在家折騰結婚的事,跑來這裡幹嘛。我又沒事,只是昏迷過去了而已。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吳瑞文站在彭佳的牀尾,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爲彭佳幾次三番地說話,甚至眼睛還掃過了他,卻是一臉地無動於衷。難道,他已經被她無視到了這樣的程度了嗎?
“唉,佳佳,柳絮可是一直盼着你去做她的伴娘的,你這樣子,她根本就把心全放在你身上了,哪有心情和我結婚啊。”謝鐵男故意哀怨地說。
“啊?鐵男,你也來了?來了這麼多人?對了,你們有高原反應嗎?要小心啊,這裡的高原反應可厲害了。”
“得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就別操心我們了。你呀,就是老是操心別人的事,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傷。”柳絮不滿地道。
但是一邊的蔡樂怡卻越看越不是一回事。自已和陳強還有謝鐵男就站在她的牀邊,包括那個吳瑞文,但女兒卻是每次聽到他們發聲才知道他們來了,按道理,她眼睛一掃就能看清楚大家的,怎麼還表現得很驚奇的樣子?並且,她臉上的驚喜也不是裝出來的。
直到現在,由於陳強還沒有出聲,彭佳甚至連問候一句父親也沒有,這也太不正常了。
蔡樂怡越想,感覺疑點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