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霍夫曼的代理人,周南只需要盯着從德國國內包括北方佔領區發過來的各種物資,做好賬目,然後做到貨物和賬目一致就可以了。
由於他的傷勢還沒有好,不需要在辦公室和倉庫兩邊跑,加上他本來的工作也比較輕鬆,所以每天仍然能夠享受悠閒的生活,只需要抽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處理好他的工作。
這也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查閱各種信息,還可以在樹林裡享受春天的荷蘭鄉村的美景。
4月29日,德軍總司令克里斯蒂揚森將軍發佈了一道命令,勒令荷蘭武裝部隊以前的全體軍士報到,以便送往德國的戰俘營中拘留,這就引起了一場新的危機。
第二天,在倫敦的荷蘭政府廣播了一個呼籲,要求有關人員抵制這道命令:“不去登記……不理睬他們的傳喚。設法讓他們找不到你們!”
鑑於荷蘭人民有了這種危險情緒,當天晚上軍管政府在全荷蘭公佈了戒嚴令,實行宵禁,並訂出了其他種種限制行動自由的規定,違者可以處以死刑。
從5月2日到6日,至少有二十一名荷蘭人由於參加罷工或其他的罪行而被判處死刑。總督賽斯英夸特2月間暗示過的全面動員荷蘭勞工的工作。根據1943年5月6日的一項法令,所有年齡在十八歲到三十五歲的男子都應登記強制服勞役,所有沒有在表示效忠的宣言上籤過字的學生也應登記服勞役。
5月13日,美、英、法軍隊在突尼斯展開進攻,德、意軍在非洲失敗。
而在周南的身邊,德國警察長官勞特爾發出一個通知,沒收所有無線電設備及其附件和零件,不管是私人家裡的,還是商店裡的存貨。5月15日,戒嚴令撤銷了,但是關於強迫勞動和沒收無線電設備的規定依然不動。
同一天,賽斯英夸特又發佈了一道意在對付政府工作中消極抵抗的命令,對製造嚴重行政破壞事故的人可以處以終身苦役或死刑。
局勢似乎越來越嚴重,但是周南卻感到了自己的面前是一片光明。因爲這種種跡象都證實了,他的夢似乎是真實存在的。實際上,他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夢,還是他的又一次人生。
他將這看做是道尊對他的補償,彌補他在夢裡那悲慘的一生經歷的痛苦。這也讓他對自己房間裡的那兩箱道經越發重視了起來,甚至帶着一種虔誠感。
前世,他一直自認是道家弟子而不是道教弟子。雖然是道教給了他一碗飯吃,最後還給了他穩定的生活,但是那是因爲他的輩分和年紀,以及他爲保存道經所做的貢獻。就連他的師侄,掌教真人都認爲他是一個假道士。
老山派隸屬全真龍門派,也因爲祖師爺孫先青外號金山真人,被稱作金山派。龍門派道士擅長於驅鬼捉妖,鎮壓殭屍,詛咒解咒,傳統中醫,地脈風水,內家功夫等,其中地脈風水與傳統功夫兩法分流到山賊組織,形成了卸嶺力士一派。
但是作爲輩分最高的二十一代傳人,周南不懂符籙法術,不會齋醮祈禳,堪輿風水稀鬆,中醫不入流,只有強身健體的內家功夫似乎練的不錯,雖然遭受了多次重傷,卻仍然活了九十五歲。
除了吹一手好簫,會畫一手好畫,寫一手好字,周南對道教的傳統技能一無所長。
不過,以周南的資格,能考他的人已經不多了,而一幅好畫,一手好字卻能成爲老山派宣傳的招牌。也是這個原因,晚輩們都捧着他,他在晚年的生活算得上是逍遙自在。
周南也在房間裡試驗過他的技能,道尊在上,雖然是夢中所學,但是這些優勢卻也完美地在現實中呈現了出來。
現在,既然證實了夢中的一切都是真實會發生的,周南也在暗自籌謀,準備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從38年底抵達德國,希特勒的民族主義政策徹底斷絕了周南加入德國國籍的想法,這一點就是霍夫曼也無可奈何。
但是也因爲這一點,周南不需要參軍,不需要被趕到戰場上去送死。但是他現在還沒有一個歐洲的身份,這讓他在歐洲大陸也寸步難行。
目前的西歐幾乎全部被控制在德國人的手裡,英國隔着一個海峽去不了,東歐戰火紛飛,現在去只能是送死,縱觀整個歐洲大陸,也就只有一個瑞士還在獨立。
所以,周南現在第一個目的,就是獲得瑞士的國籍。
瑞士從來都不是一個移民國家,但是現在的瑞士也不是後世的瑞士。後世的瑞士,即使你是億萬富翁,在瑞士買下恆產,也最少需要十幾年的時間,才能變成一個真正的瑞士人。
在二戰結束之前,瑞士一直是一個移民出口國而不是進口國。1900年之前,瑞士是一個窮鄉僻壤,瑞士人千方百計移民其他國家,南美的阿根廷就是瑞士人最喜歡的移民地。
進入20世紀之後,瑞士的經濟逐漸發展了起來,但是兩次世界大戰,讓瑞士人對身邊的環境毫無安全感。
周南38年抵達意大利,從意大利過境瑞士,來到德國。途中還遇到了無數的瑞士人爲了逃避戰火,一船船地向南美跑。
但是,只看自己的黃皮膚,想要移民到瑞士,也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做的到的,這件事還是需要霍夫曼的操作才能做到。
至於錢,周南不缺。
夢中他離開德國的時候,幾乎算是身無分文,因爲他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留給了霍夫曼的妻子卡洛琳。
周南有着中國人自古以來勤儉持家的理念,再說他現在有錢也花不出去。因爲在整個歐洲的德國佔領區,實行的都是食物配給制。
這跟國內後來實行的制度差不多,不管什麼都要憑票供應,並且細緻到每一個人每天的口糧。因爲這裡不是按月結算,你不可能一下子領到一個月的配給,都是一天一領。
所以,在街頭,每天都可以看到民衆在下班以後排着長長的隊,領取一天的食物。
周南的薪水是每個月一百二十帝國馬克,基本都被存了下來。由於這個時候沒有進出口,也沒有外幣兌換,所以帝國馬克的實際購買力不好計算,但是在德國境內,三馬克就相當於一克黃金,也就是說,周南每個月的薪水就是四十克黃金。
這個收入在德國人裡面不算高,因爲軍人的最低薪水就是一百一十馬克,但是相當於女人的收入來說,周南的收入一點也不低。再對比荷蘭人的收入,周南就更幸福了,因爲他們每天辛苦工作十個小時,每個月纔有不到五十馬克的收入。
除了薪水,周南還有霍夫曼給的一部分股份,這些股份是他父親周大壯留下的錢,霍夫曼拿來投資給周南算的,佔了霍夫曼生意的百分之二十。
至於周大壯的錢,那是從日本人手裡搶的。也是因爲殺的日本人太多,最後日本大軍回來了,而周大壯被日本人抓住,直接槍斃。
周南看了一下賬本,不算股份,自己的存款也超過了五千馬克,這也是一筆鉅款了,因爲按照現在的兌換比例,這是一千六百克黃金的價值。
這些錢足夠他在瑞士買下一所房子安頓下來,但是以後要靠什麼生活,周南還沒有想好。
現在還是戰爭年代,到處的生活都比較貧窮,主要是物資缺乏,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靠賣畫是不要想了,他擅長的山水水墨畫在歐洲根本沒有市場。靠賣曲子嗎?現在有誰願意花錢買曲子?何況周南熟悉的只是一些輕音樂,而在歐洲,只有交響樂才值點錢。
想來想去,這件事還是要落到霍夫曼的身上。即使要走,周南也要把霍夫曼一家全部拉上。跟他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周南早就把自己跟他們當做了一家人,沒有不管他們的道理。
越想心裡越煩惱,夢中混吃等死了幾十年,讓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大腦似乎也退化了。
約翰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煩惱,嗚咽了一聲,艱難地站了起來,湊在他的身邊,用頭在他的腿間摩挲着。
周南露出了愜意的微笑,摩挲着它的頭,順着它的黑背梳理着它的毛髮。
約翰是跟了他四年的德國大狼狗,從滿月就是周南親自訓練,是周南最忠實的朋友。在夢中,自己被抓進了監獄,它一開始還一直在監獄外面守着,但是後來卻不見了蹤跡。周南一直相信是好心人收留了它,而不是被別人打死了吃肉。
這一次,它是跟周南在一輛車上被炸飛,周南傷到了頭,而它卻是跳出車窗的時候被車砸傷了前腿。萬幸的是,他們兩個都沒有受到太重的傷害。在夢中的一年之後,還是它幫着周南在遠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安特衛普的樹林裡,找到了霍夫曼的屍體。
周南看了看它的傷口,外傷幾乎已經好了,但是腿骨被砸斷,它的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南方的阿納姆城區又響起了警報聲,不過所有人都已經習以爲常了。周南看了看書桌上的檯曆,今天是五月十六日,星期天。
頭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碰到就沒有感覺。他想了想,起身從食物的箱子裡拿出了一些香腸和罐頭,準備到城區去看看那個自己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