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托爾科看着街道兩邊歡迎的人羣,內心也是感慨萬千。差不多三十年前,還是一個年輕人的施托爾科跟着他的導師,去到了那個沸騰的國家,那個時候,人們也像現在一樣狂熱。
周南雖然年輕,雖然沒有太多歷史的沉澱,但是他用自己淵博的學識和超人的能力,也已經獲得了人民的愛戴。
可惜啊,他的性格太恬淡了,缺少那種革命家的狂熱,否則的話,他也能成爲那個導師一樣的人物。
不過,現在也不錯,他沒有站在風口浪尖,前可進後可退,擁有更多的自由度。
真的成爲那樣的人物,需要犧牲自己的所有的時間,把一切奉獻給萬千大衆。
才十八歲的奧黛麗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狂熱的歡迎,從機場到城市的十幾公里,道路兩邊全部都是沸騰的人羣。
不管是男女老少,他們都舉着周南的照片,看到車隊經過,無一不是熱烈地歡呼。許多人都是淚流滿面,甚至還有一些老人和孩子自發地跪在路邊。
作爲一個西方人,她不能理解跪拜的真正含義,因爲在西方,即使面對主教和國王,最多也只是單膝跪拜。
但是從這種跪拜中,她能感受到這些人對約納斯的崇拜和喜愛,這讓她也感到驕傲和自豪。
對這個第一次來到的落後地方,她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約納斯彷彿是一個紐帶,將她跟這片土地也聯繫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抒發自己的感情,應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表達她的這種激動和親切。
她在內心考慮了許久,準備等到了住的地方,問一下施托爾科,他應該知道如何做能夠幫到約納斯。
車隊在快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因爲防護的士兵一時走神,讓幾個老人突破了警衛線,他們輕輕拍着周南乘坐的汽車,表示着歡迎。
可是這一下就讓紀律的底線被突破,幾乎所有人都擁堵了上來。
波普勒他們緊張萬分,立即衝下了汽車,保護在了周南的汽車周圍,不讓人靠近。
一隊華人士兵也立即衝了過來,又是勸說,又是半拖半拉,才把人羣驅散,讓汽車繼續前行。
周南在汽車裡面被這種熱情感動的早就熱淚盈眶,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這種感激。他自認自己做的並不多,配不上這些華人們的愛戴。
他扭頭問坐在身邊的蔡老:“坤甸這裡有電臺了嗎?”
蔡老點了點頭說道:“幾個月前,整個城市就安裝了遍佈全城的高音喇叭,所有的政策,我們都是通過電臺,直接告知所有的華人。就連鄉村裡面,我們也在每一個有十戶居民以上的村子,都安裝了喇叭。並且除了坤甸,山口洋,馬辰,甚至包括英國人控制下的古晉,都能直接收到我們的電臺信號。”
周南沉吟了一下說道:“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是什麼?我想先跟這裡的所有同胞說幾句話,方便嗎?”
蔡老笑了起來說道:“你是被安排在荷蘭人駐坤甸的司令部,我們本來是準備吃過了中午飯,然後下午安排電臺對你進行一場採訪的。如果你只是去電臺說幾句話,應該不會耽擱太久。”
“吃飯晚一點沒關係,可是如果不現在就表達一下我的感激之情,我不能安心。”
蔡老打開了他那一側的車窗,招了招手,很快一箇中年人就快步走了過來。他說了周南的意思,那個中年人面帶難色,不過還是很快過去跟荷蘭人溝通起來。
周南想要改變行程,不是說改就能改的,這涉及到了路線安排,還有安保措施,可以說比較麻煩。
不過,這個小要求很快就得到了答覆,因爲電臺和司令部離的不遠,荷蘭人爽快地同意了周南的要求。
受到如此高規格的接待,周南的心裡充滿了慚愧和感激,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表達這份感激,也想爲這些同胞做的更多。
坤甸電臺雖然只是一棟三層小樓,但是在大部分都是一層房子,簡易木樓的坤甸,已經屬於是一棟豪宅了。
這棟房子原本是坤甸富商黃家強的私人住宅,婆羅洲要建國的時候,坤甸被公選成爲候選首都,他就投入巨資,建設了坤甸第一家電臺。
周南的到來讓一幫正在播報周南到來盛況的年輕人人激動不已,一個主持人正在播報節目,但是卻連續唸錯了好幾個地方。
這個時候卻沒有人責怪他,紛紛激動地跟周南上前握手。
奧黛麗看到兩個漂亮的女孩子抓住了周南的手都不想鬆開,連忙有些緊張地走到了周南的身邊。她的出現也提醒了那兩個女孩子,不得不鬆開了手。
蔡老笑問:“阿南,需要準備一下嗎?”
周南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是有些話跟大家說說,不需要特別準備。”
黃家強跟一個大約三十歲的年輕人點了點頭,他坐在了播音房裡,對着話筒說道:“現在臨時調整,現在臨時調整。我們華人的驕傲,著名的學者,優秀的政治家,偉大的思想家周南先生來到了我們電臺,他有……”
周南等他讓開了位置,清了一下喉嚨,坐在了話筒的前面。雖然這個位置讓他有些不習慣,雖然面前是冰冷的機器,但是剛纔在大街上的所有熱情場景都一一浮現在周南的面前。
“自隋唐以來,婆羅洲就跟中土大陸有着密切的貿易往來。婆羅洲與中土的聯繫,靠着無數前仆後繼的華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文化交流。特別是元清以來,無數的華人離開的家鄉,在婆羅洲落地生根,讓這裡成爲跟大陸同根同源的化外之國。”
“我們說着同樣的語言,寫着同樣的字體,雖然數百年的異族統治讓你們失去了根,但是異族的統治也不能消除我們的文化,這種五千年來傳承下來的文化讓我們緊緊聯繫在一起。哪怕你們是在婆羅洲,我是在歐洲,我們身處異鄉,卻有一個同樣的身份,那就是華人。”
“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在世界各民族之間獨樹一幟,形成了我們獨特的文化根源和比其他民族更優秀的核心向心力。雖然我們由於異族的統治,在各個層面失去了我們的驕傲,但是,這不代表我們的文化就落後。今天,我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熱情,這種熱情的根源從何而來,就是因爲我們的文化。”
接下來,周南從婆羅洲的華人歷史,蘭芳國的歷史,一直講到了今天,講到了如今的複雜國際形勢。
不過周南並沒有在這種問題上,在廣播裡就把自己的想法講出來,而是又講到了華人失去的民族血性。
“一個民族不能沒有血性,否則就會被奴役,一個國家更不能沒有血性,否則哪怕現在建國,以後也會被滅國。我們生存的世界並不和平,數百年來,當從最開始的文化建國發展到今天的叢林法則,除了位於利益夾縫中的小國家,任何一個獨立的民族國家,無不需要用鋼槍和熱血來維護自己的尊嚴。”
“中華民族從來不是一個好戰之民族,但是我們也絕不能充當一個軟弱之民族。我們的尊嚴需要所有人的努力來維護,我們的血性,才能給自己的子孫後代創造一個和平的環境。”
“六十一條鮮活的生命,年齡最大的今年才29歲,最小的才十七歲,他們是我們的兄弟,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兄長,卻就此躺在了冰冷的泥土裡面。他們做錯了什麼嗎?沒有!他們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財產不受侵害!我們華人的財富,爲什麼會成爲所有人覬覦的目標,是什麼造成了這一切!”
這次的演講,周南其實很清楚不能爲所欲爲,目前婆羅洲的環境太複雜,他不能把火燒的太旺,這樣只會燒傷自己。
既要勾起華人們的血性,但是又不能讓所有人失去理智,成爲其他國家和勢力之間的威脅,周南要好好把握好這個度。
“在大陸,幾十個民族融合成爲了了中華大家族,華人從來都不是一個狹隘的民族,我們華人的大家庭還包括了蒙滿壯藏回等民族,多民族的融合成就了我們悠久輝煌的歷史。在婆羅洲,雖然是以華人爲主體即將成立一個國家,但是這個國家絕不是單純的漢人國家,而是華人國家。只要其他民族能夠學習我們的文化,跟我們共同尊崇同樣的價值觀,就是我們華人大家族的一員。”
簡單說了一下以後的民族融合問題,周南並沒有在這問題上面多說。婆羅洲雖然華人居多,但是馬來族,土著人爲數也不少,以後的民族融合問題,必須要有一個長期的慎重的方案。
最後,周南用他那標誌性的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在回亞洲的飛機上,想到婆羅洲即將誕生一個以我們華國人爲主體的國家,我一直心潮澎湃,不能自抑,創作了一首歌,現在獻給大家。”
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之後,周南站起身來,然後有些激動地清唱道:五千年的風和雨啊藏了多少夢
黃色的臉黑色的眼不變是笑容
八千里山川河嶽像是一首歌
不論你來自何方將去向何處
一樣的淚一樣的痛
曾經的苦難我們留在心中
一樣的血一樣的種
未來還有夢我們一起開拓
手牽着手不分你我昂首向前走
讓世界知道我們都是華國人
……
……
(這首歌應該還算應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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