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裡,從引來仙氣洗刷肉身,到墨竹軒裡仙人散盡,雷劫降臨,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片刻功夫。
只是這片刻功夫,梅筱樂那捱了一記九霄雷劫的手臂,就硬生生成了火柴棍。劈的是焦黑沒有了血肉不說,還變得細小枯乾,似乎完全失去了生機。
那已經不能用疼來形容了,簡直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光那條手臂血肉被毀的燒灼之痛,九霄雷還侵入肉身,順着經脈遊走不定,不停破壞着血肉經脈。若非她曾在雷池淬過體,只怕連着一擊也扛不住。即便如此,也是半身被劈的麻木。
就在這時,福安和恆蕪仙尊,後面跟着小童來喜,正從一處牡丹花壇後衝出,眼睜睜看到了這一幕。
福安心驚的大喊一聲:“娘!”
就衝出去,要向梅筱樂那邊跑。
那邊梅筱樂正趁雷雲涌動,還在續積第二道雷劫的間隙,忍着痛苦,拿出儲物戒中的陣旗、陣柱等,在石亭四周佈陣,正看到福安他們過來,忙道:“別過來,快離遠點!”
福安見自家孃親這般,哪裡肯聽,只顧噠噠噠往假山這邊跑。
說來也怪,這九霄雷劫如此威力,穿透墨竹軒閣樓頂,又落入石亭之中,卻只傷了渡劫的梅筱樂,沒毀任何他物,假山石亭都還完好無損,倒不礙佈置陣法。
梅筱樂別的不行,佈陣、刻符卻手到擒來,只一瞬功夫,就在周圍佈置好了九九八十一根陣柱,做那御雷之用。這還是在下界給凡人界立結界時,煉製的縮小版模型,勉強用在此處,也算聊勝於無。
也恰好,這陣法一成,假山外十丈內,都被隔離開來,福安是想進也進不去,只得趴在隔離結界上,拍着結界大哭大喊,卻是無濟於事。
這時恆蕪仙尊才按下震驚,正拉住了福安後領,將人提了回來,再後退到牡丹花壇邊,遠遠望向石亭之上。
他也是大羅金仙中,資格最老的仙人之一,不嘗試着入道渡劫,突破仙帝境,雖有諸多原因,實則這九霄雷劫之難,便佔了大半。
他自家知自家事,憑着幼時的機緣,和天生的資質與悟性,要是進入仙帝境,極大可能會遇上九霄雷。
然恆蕪擅卦,早就卜算得知,仙界幾萬年,不曾有過此雷降世,一旦降臨,便是仙界動盪之日伊始。動則生變,不知是福是禍,即便是他大羅金仙之尊,亦不敢輕易挑起。
奈何今日在自家地盤,竟突至九霄雷劫,先不說這人能不能渡過此劫,就說那後續之事,也是一樁麻煩。
更何況,聽這手邊孩童之,那人還是他的母親,這就不由得他不心下踟躕。
可是,他這廂思慮萬千,雷劫卻是不等人。
陣法剛剛開啓不過幾息,空中的九霄雷,便降下了第二道來。又是‘咔嚓’一聲雷鳴,九色雷龍呼嘯而下,再次穿透墨竹軒樓閣頂,直劈在石亭之中。
就在恆蕪瞪大了一雙細長雙眼,福安驚叫出聲的時候,那石亭之上亮起一層光幕,雷電之力瞬間遍佈方圓十丈,呈橢圓之狀,倒扣住了假山石亭。
這也算梅筱樂的一大創新,在下界保護凡人界的時候,就已經利用過一次。
那次是利用陣柱、陣勢,串聯陣基,而後形成隔離結界。這個結界陣法,在修真界天地大劫之時,能反吸收一些噴薄而出的靈氣,以加強自身陣法的威力,還具備自行修復的作用,因此被她稱作輪迴結界。
這小一號的模型,也同樣有這個作用,被她戲稱爲小輪迴隔離陣。
此時她病急亂投醫,倒是誤打誤撞,還真抵擋住了這第二道雷劫。只是九霄雷霸道,不比下界靈氣,只一道雷劫,便將陣法毀去了大半,九九八十一根陣柱,也還剩下半截。
要想抗住接下來的雷劫,有個十套這樣的陣法,恐怕都不一定有把握。更別說那只是癡人說夢,她早前從下界帶上來的,也只不過試驗用的兩套而已。
這些除了梅筱樂,恆蕪仙尊自然看得最清楚明白。
他本身就最擅觀周天星辰演化,陣法八卦卜算,比起豔陽天的靈虛仙帝,還要專精於此。那小輪迴隔離陣剛開啓時,他還沒有太過在意,但這雷劫一降,結界一起,便差點亮瞎了他的雙眼,立時提起了興趣。
並非那陣法多麼高明,威力多麼強大,貴在奇思妙想,別具一格,且能借天地之力。
可他也知道,這樣的陣法,頗爲耗費煉製材料,尤其是那陣柱,想來不可能有太多。若自家再不出手,這小仙子又無其他後手,便要當場斃命了。
之前他還道福安這樣的孩子,天賦如此逆天,性子如此特別,得是什麼樣的仙家,才能生的出來,沒想到卻是家學淵源,遺傳所致。
原本恆蕪還是因着福安的面子,猶豫不決是否出手相助,此刻他卻一改往日作風,將一貫的隱忍低調瞥了開去,眼神堅定了起來。
因此,就在第三道雷劫,轟然而降的時候,恆蕪仙尊將福安和來喜,拋回來了書庫之中,讓二人昏睡了過去。自己則飛昇而起,直接出現在墨竹軒後的山頂上空,替梅筱樂抗下了這一擊。
隨後一擺衣袖,便將整個墨竹軒,不知收到了哪裡。單留梅筱樂一人,還坐在假山石亭之中。但這假山石亭,卻已不在墨竹軒內,而是被直接留在了原地。
而墨竹軒及依靠的石山,甚至周圍的墨竹林,全都不翼而飛。原地成了一片光禿禿的空地。假山石亭孤零零立在那裡,老遠就能一覽無餘。
許多聚集而來的仙人,都正停在遠處觀望,這一來倒是看了個一清二楚,終於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此時,恆蕪仙尊的聲音才傳出道:“這位小友切勿慌亂,小兒已被老夫妥善安置,你只需全力渡劫即可!”
其實不用他說,梅筱樂早已看到了。
雖說她看起來狼狽,卻並不如恆蕪所想那般悽慘,還是有精力分神關注兒子的。
只不過這一番變故,讓她不能將兒子收入空間,心中難免還有些惶惑,面上就稍稍顯露出來,竟讓這位仙尊知曉了。是的,她之前聽小童來喜說過,是恆蕪仙尊的徒弟,可比自家兒子明白許多,自然知道這位便應是仙尊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