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一款擁有和手機同樣功能，但是價格和月租費都比手機要便宜的多的產品；飛科小靈通，忽然就走進了千家萬戶的視野，成爲了一個熱點產品，出現在衆多媒體的討論範圍之內，電視節目、報紙、雜誌，紛紛給予了這種產品極大的關注。
不知不覺之中，小靈通一下子就火了。
這種‘火’是體現在很多方面。
打開電視，隨便一個稍微熱一點的訪談座談節目，動不動就聊小靈通；
節目結束了，該放電視劇了吧，電視劇剛放沒十分鐘，廣告時間，又是小靈通；
以爲不看電視就可以躲開了？門都沒有！
上班要看報紙吧，要聊天扯淡吧，哪哪都是小靈通。
但是這個宣傳卻不怎麼讓人感到厭煩。
原因比較多。
一來，目前轟炸式廣告還沒有大規模出現，老百姓對於轟炸式廣告還沒有到‘厭煩’的地步，反而覺得有些稀奇；
二來嘛，也是個主要原因，目前一般的工薪階層，對於手機這種高檔貨還是望而卻步的。
可是誰不想過好日子，誰不想裝個逼有個面兒？這年頭腰上掛個傳呼機已經不算什麼牛逼的事情了，但是手裡要拿個電話，那還是比較有面子的。
小靈通就給予絕大多數普通人，這種‘花錢不多，面子大’的機會。
辦公室裡、廠裡，都在聊。
有人聊，受關注，自然就有人想買。
但是到了買這一關，出現了問題了。
全國大多數地方暫時買不到。
爲啥呢？
不是因爲廠家不供貨，更不是脫銷了--再火的產品，只要是流水線生產的，就不存在什麼真正的供不應求，都是廠家的噱頭花招而已。
買不到，是因爲大多數地方，電信不接入小靈通業務，買來了，也是個空殼子不能用。
電視上，小靈通的廣告做得鋪天蓋地，猥瑣男一聲‘小麗啊’，讓人忍不住也想擁有一臺便宜的移動電話；討論中，關於民族產業自強的話題熱度不斷增溫；而各地的商場，紛紛把目光投向了這款新出來的‘手機’，這玩意一看就是暢銷貨能賺錢的。
人民羣衆有呼聲，市場有需求，那就意味着必須有所應對。
你不應對，有人應對，這份錢你放着不賺，自然有人賺。
以前是飛科廠和徐欣福到處求人，每家電信公司上門積極拜訪，現在，不用他們去求，各地的電信，包括電信總公司的目光，主動的關注到了小靈通上。
第一個主動找上飛科的，還是南江省電信的羅總。
羅總肚子大大，腦袋微禿，一說話就笑呵呵得，看起來就跟個彌勒佛似的。
不過樑一飛清楚，這位羅總其實滑的狠：當初在南江省試行小靈通，別看這裡是自己的地盤，又有秦風民出面，幾乎就是做擔保了，南江省電信嘴上答應支持，可是實際行動之中，依舊只是在濱海市開通了小靈通業務，其他地區一概不準接入。
省電信畢竟不完全歸市裡管，羅總和他們張書記，能做到這一點，已經算是比較給面子，不可能去承擔太大的風險。
但是這一次來，羅總張口就說：“樑總，你可是咱們南江的人，業務方面，第一個還是要多照顧照顧咱們南江吧？”
這話把樑一飛說的有些莫名其妙。
“這樣的，公司討論過了，經過前一段時間在濱海市的試行，小靈通取得了很好的成效，公司準備在全省範圍內接入。”羅總笑呵呵的說：“不過嘛，畢竟是個新東西，要推廣、要維護，這個那個的，都要人手和專業人士，還是希望你們的工程師能盡力的配合，我們雙方聯手，把這個事情做大、做好。”
樑一飛這聽出點意思來了，省裡要推廣，移動通信嘛，電信運營商是一方面，終端也是一方面，這兩邊都要有專業人士去做，才能儘快的推廣開。
至於什麼試行取得了成效，這就是扯淡了，一直有成效，從推出的第一天開始小靈通就賣炸了，怎麼一直沒見他們出來說要全省推廣？
心知肚明的話就不提了，樑一飛笑了笑，說：“這是當然，如果全省推廣的話，我在每個市，都要設門市部甚至是分公司，派人過去。不過……”
“這樣最好！”羅總點點頭，見樑一飛不說話了，於是問：“不過什麼？有什麼難處，你直接說。”
“羅總，全省推廣，萬一有點什麼政策風險，您和書記，恐怕就不好交代了吧？”樑一飛道。
這話光看字面有點‘挖苦’的意思，好像在說‘之前不是推三阻四嘛，怎麼現在又行了？’
不過樑一飛的語氣裡，卻沒透着這份意思，而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詢問。
疑問句。
羅總猶豫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身子朝樑一飛那邊湊了湊，聲音也下意識的壓低了，說：“樑總，不是外人，有些話我也就跟你直說了。上面有風聲，總公司打算在全國範圍內，嘗試着接入小靈通。”
頓了頓，好像在解釋什麼似的，說：“也是給這個獨家牌照搞得實在沒辦法了，這麼大的移動通信市場，不能眼睜睜得看着就跟我們電信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也知道，技術日新月異，固定電話早晚是要成爲歷史，至少是比較落後的東西，抓不住時代潮流，電信這麼大個公司，未來怎麼辦？至於牌照，上面大概也是看明白了，既然當初獨家發給了移動，那麼一時半會之內，怕是沒咱們電信什麼事了。”
他這麼一講，樑一飛算是徹底明白他最初那句沒頭沒腦得話是什麼意思了。
既然電信總公司決定全國推廣，那自然不存在哪個省公司、市公司領導來負責任的問題。
既然沒有個人責任，小靈通又能幫助電信和移動在移動通信市場上抗爭--這個市場，可是未來電信移動的核心市場，再加上這是總公司大力推行的，那麼接下來，全國各地的省市電信公司，都必然會開始普及小靈通。
正如之前說的，想要普及小靈通，少不了飛科這邊的配合。
飛科再牛逼，人手在目前也是有限的，一夜之間政策突然發生變化，從以前面對四五個城市，變成了可能面對幾個省乃至大半個中國，人手必然不足。
換句話講，樑一飛對哪個省市多用點心，哪個省市電信的小靈通業務，就能更加出色一些。
所以纔有了最初那句‘業務方面要多照顧照顧南江省’。
同樣的產品，同樣的業務，經過一番營銷手段之後，待遇完全不一樣了，以前是求着人家，人家還不幹，現在完全反過來。
“羅總你放心，這是沒得說的，飛科在濱海，我是濱海的企業家，未來小靈通這一塊，南江一定是最出彩的。”樑一飛笑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們儘快把詳細的計劃定下來，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我們這邊也儘量協調。”羅總道。
“好。”
和電信打交道，乃至未來和移動打交道，樑一飛骨子裡是十分願意的。
未來是互聯網時代，互聯網時代，再牛逼的設備供應商，想要繞開這兩家服務商，那都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甚至是不被允許的，跟他們搞好關係好處多多。
南江省電信是第一家來的，第二家來的，相隔不到12個小時，樑一飛上午接待完羅總，晚上剛吃完飯，又來一波省級電信。
本以爲第二波是浙省的，沒想到，卻是浙省和閩省兩地省公司聯袂而來。
浙省這次來的是老熟人，不是省公司的領導，而是杭城市公司老總徐欣福，卻代表浙省。
啥意思大家都明白，大約上次見面時候，對於樑一飛‘敷衍’太過，這次多少有些有求於人的意思，不太好意思，於是派出了和樑一飛關係極好的徐欣福。
“老徐，你這代表省公司來，也沒給你升個官什麼的？”樑一飛開玩笑說：“你可是市公司領導啊，代表省裡籤合同，我可不跟你籤。”
徐欣福哈哈一樂，說：“真給你說中了，託你的福，轉副書記了。”
徐欣福是杭城市公司老總，杭城在浙省的地位不言而喻，他這個級別，在省公司也是有自己職位待遇的，之前是個副總經理，不過更多是級別待遇上的副總，對於省公司的業務沒什麼太大實權，主要還是分管市公司。
要不然，當初在浙省推行小靈通也不會這麼困難。
這一次，小靈通在全國火了，各省市電信都準備推廣，浙省這邊，即是藉着徐欣福和樑一飛的良好關係，也是因爲他之前是有功之臣，有經驗的先行者，所以在之前的副總頭銜之外，又任命了省公司黨委副書記。
在省公司有了實權，接下來，主抓全省小靈通推廣。
“這倒是好，以後就咱們兩打交道，方便的很。”樑一飛一樂。
“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閩省電信總公司胡樂胡總。”徐欣福介紹和他一起來的一個瘦子。
這人瘦得相當誇張，又高又瘦，很像陳小春版鹿鼎記當中那位‘胖頭陀’。
“副總，副總。”‘胖頭陀’呵呵一笑，主動伸出手來，說：“接下來我們省的小靈通推廣工作，也要樑總大力的支持！”
……
……
接下來一段時間，各個省市電信紛紛找上門，樑一飛幾乎就每天在和各省市的電信公司談業務之中渡過。
小靈通業務的推廣和一般商品銷售是有有所不同的，一般商品銷售，重點在於和經銷商之間的配合，和各地的經銷商談售價、折扣、返點等等工作，小靈通也有這些，但是並不是重頭戲。
由於電信準備大力推廣，小靈通也的確在市場上很吃香，所以和銷售商之間可以談的餘地並不多，基本就是飛科這邊說什麼就是什麼，甚至在一些主要城市，飛科是直接有自己的銷售網絡，不需要經銷商在中間插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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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一飛最重要的工作，是和各地電信談合作模式。
小靈通這種產品很有特色，它和真正的無線手機不一樣，受到地域限制很大，出了一個城市，小靈通的信號就會有衰減，來到另外一個城市，小靈通入得就是另外一個城市的固話網絡……
這種使用上的‘不便捷’性，就註定了和電信的合作，必須‘因地制宜，一地一策’。
這麼多省市，每個地方的合作方式，都有差距，有些甚至是巨大的差距，比如在濱海、杭城兩地，飛科甚至是可以在月租和通話費中分紅的，單個用戶毫不起眼，但是總量來看，這是很客觀的數字。
這種在後世近乎不合理的合作方式，可以爲飛科帶來巨大的利潤。
那麼和其他城市的談判中，僅僅這一點，就值得樑一飛和整個飛科，投入巨大的精力精神，能不能分紅？怎麼分？幾天功夫的洽談，很可能爲在未來幾年，直接關係到一個天文數字。
這還只是合作中的一項而已。
要說人總是得不斷進步的，但是呢，沒有好的平臺和機會，沒有合適的‘事件’，就很難有學習的機會，比如一個當大頭兵的，他再想進步，也很難真正的學習到指揮官的戰場指揮能力。
這一次，樑一飛算是‘進步’大發了，上輩子辦企業，包括這輩子之前幾年，哪裡經歷過這樣大規模長時間的談判，儘管他手下也有相關工作人員，飛科也有團隊，可是畢竟都要他帶隊，這樣連續不停的談判經驗，估計這一輩子也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累是累，可真的能學到很多，有時候前一次談判，發現自己出了某些差錯，有某些弱點，那麼就能立刻在第二次和其他人的談判之中，去規避去改正，短時間之內暴露出了大量自己以前沒有發現的問題，又能在實踐之中，在短時間之內去糾錯。
這也是一筆巨大的收穫，練內功嘛。
樑一飛這頭談判，飛科也要不斷的組建隊伍，就這麼談着建着，各地小靈通業務雨後春筍一般開展着，97年下半年就這麼呼呼過去了。
香江迴歸，戴安娜王妃車禍，三峽大壩截流成功，乃至亞洲經融危機，一件件大事件，就這麼不知不覺的從身邊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