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康沉吟着想了想,說道:“嗯!那這次小賈就由你出面去打發掉那個孫家小子好了,不過還是要略微對他客氣些。怎麼說,他還是藉着大儒馬日磾弟子的名頭來拜見我!總得給他的師傅留些面子。免得讓人把我們陸家看成不通教化的粗鄙之家。”
陸賈低頭應了聲是,轉身走出涼亭,匆匆的向着客廳走去。
陸賈的卻是邊走心中邊想:“好好待他!這個傢伙可是孫堅這個卑鄙小人的兒子。你個孫文臺當初害我丟官。入城的時候還當我是無能之輩,只顧着拉攏黃公覆這個看上眼的人才,對我卻是愛理不理的樣子,如此輕視於我。”
“我不能找你孫堅出氣,難道還不能在你兒子身上出口惡氣嗎?既然你撞到我面前來了,我陸賈又怎麼能不好好款待一下你這個‘故人之子’呢?不如此,我就不叫陸賈了!”
他走到客廳外,並沒有馬上進入,而是拉過了一個在廳外值守的衛士隊長,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才進入客廳之中。去接見孫策等人。
陸康這個老奸巨滑的一族之長,一生爲着自己的家族費盡心機。他看到了不得民心的袁術敗亡的前兆,卻是過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更是過低的估計袁術掃平江東的決心,他的失敗同樣的不可避免。
他的老眼看到了別人的結局,卻是看不到自己的未來。這就是身在局中的悲哀了。
陸賈放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施施然邁步走進客廳。孫策等人一看來了主人,都是紛紛站起迎接。
陸賈掃視了一圈廳中衆人,卻是突然眼睛大睜,他居然看見了當初拒絕了他的招攬,毅然投奔孫堅的黃蓋。
陸賈的心情頓時變得更是惡劣,暗想:“好你個黃公覆,當初你決然拋下我,去投奔了那個死鬼孫堅,現在怎麼樣了。還不是東奔西走的混口飯吃!”
“要是當初你跟了我來廬江,就憑你的本事,加上有我的保舉,你在這裡少說也能混上個別部司馬,至少也是個校尉的位置。在武將裡你絕對是排第一位的!”
“你早就可以在這廬江一郡之地,呼風喚雨,哪裡還用得着這麼跟在這個小傢伙後面跑腿嗎?真是個沒眼光的傢伙。這些武夫真是太沒遠見了。”
陸賈沒有理會孫策的客套,卻是直接向着黃蓋打起了招呼:“呦!這不是公覆賢弟嗎,很久不見了。現在在哪裡高就啊!是不是實現你當年的將軍夢啦?”
“當年你斷然拒絕我請你來廬江的邀請,現在一定是混得很風光吧!”
黃蓋看了一眼被人忽視有些尷尬的主公,卻是面不改色的說道:“陸縣令,一別經年,你還是沒什麼變化。蓋對於投奔江東軍從來也沒有後悔過,跟着破虜將軍攻城掠地,這其中所經歷過的考驗和成就感,是當一輩子縣丞、郡丞都不能體會分毫的。”
“這次蓋隨少主公來拜訪太守,還請陸兄看在都是故人面子上,幫忙通報一聲,請陸太守接見一番。”
陸賈卻是用眼角瞟了一眼黃蓋和孫策,沒有理會黃蓋的請求。漫不經心的說道:“承你家破虜將軍關照,陸賈現在早就不是什麼宜春縣令了。現在我是廬江太守府主薄官,太守大人就是我家的族叔。這個小傢伙就是你說的小主公?那他就是孫堅的兒子,是叫孫策吧!”
看見黃蓋點頭,現任主薄陸賈用譏諷的眼神掃視着孫策接着說道:“看馬太傅信上說,你拜了他爲師?”
孫策只能是有些鬱悶的點點頭,心裡想着:“看這個陸賈主薄,絲毫也沒有感激的意思啊。這種態度倒是挑釁的樣子多一些。他是怎麼了?難道當年老爹救宜春的時候,順手搶了他的女人嗎?”
陸賈繼續說道:“你即是馬大儒的弟子,必是學識淵博,在下倒是學識不足,有一句話想要請教一下,還請大才指點‘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這句話出自何處,意義爲何?”
孫策的頭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這個讓周瑜來回答肯定是沒問題,要自己這個在經史上七竅不通的人來答,真是摸不着頭腦了。他外婆的,想過了太多可能遇到的情況,也對這些刁難有點心裡準備,卻沒想到會被一個看門狗般的主薄給鄙視了。
孫策着急看看另外幾個同伴,卻是各個都是一腦門子的汗。看來他們也同樣是指望不上了。
孫策暗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要是軍師在這裡就沒有問題了。難道說是‘君子不是胖子就不夠威風嗎?’按字面來說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實際意思肯定不是這個!否則這個膩歪的主薄不會拿來問我,還是不要開口說的好,否則只怕是更讓他笑話。”
其實這句整句是‘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可是初到貴地的孫策那裡讀過這麼深奧的句子。
孫策有些漲紅了臉,吃吃的說不出話來:“這個、這個意思嘛····”
卻是始終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回答。
陸賈的眼中的嘲諷更是濃了幾分:“可嘆世上多是欺名盜世之輩,如今卻是連大儒馬日磾也不能免俗。太俗!俗的令人作嘔!你們回去吧,家主不會見你們這些俗夫!一個小小的蠢夫,也妄想求見我家太守,簡直是太看的起你們自己了。”
孫策英俊的臉龐頓時漲的通紅。這個主薄是什麼回事!莫名其妙的走進來就是一通譏諷加嘲笑。必竟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很講究官面上的禮節的,不是深仇大恨的敵手之間,一般都不會這麼撕破面皮的讓人下不來臺,剛想要開口問個明白。
卻聽陸賈又說道:“噢!還有,你回去告訴袁術,他想要的糧食一粒也沒有,真不知道你們揚州都是些什麼東西!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走狗!你告訴他,就算他真想來硬搶,我們廬江陸家五萬精兵不會懼他分毫。”
陸賈的手中,拿着那份袁術寫來的公文,一下一下的把它撕成了碎片。隨手一扔,那些碎片彷彿黑白相間的蝴蝶,在廳中翩翩飛舞起來。
看着陸賈始終輕蔑的眼神和做派,孫策的憤怒終於到達頂點。正要暴發出來,卻見陸賈一揮手,只見從門外譁啷啷擁進來一羣全副武裝,衣甲鮮亮的軍士。一下子就把廳中的江東軍幾人給圍了起來,明晃晃的刀槍在啷噹的響聲中指向了包圍圈中的衆人。
孫策冷笑一聲:“對付我,連城衛軍都出動了嗎?看來你們早就是做好了趕人的準備!”
孫策只覺得心中的怒火就要把自己爆炸,想要把眼前的所有盛氣凌人的這些人都炸個粉碎,從他回來這時代開始,還沒有受過這樣莫明其妙的輕視。
心中狂叫着:“這是屈辱。是被那些自以爲是的強者們無視的恥辱。看不起我們這些年青的小人物嗎?我孫策誓要讓你們後悔今天的所爲。”
黃蓋和程普一邊一人,牢牢的全力抓住了孫策的手臂。
程普沉聲喝道:“伯符!要冷靜!”
孫策深深地吸入一口氣,冷靜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死死的捏緊了自己的鐵拳。
他不想害死大家,冷冷的盯視着陸賈狂笑一聲,說道:“陸賈陸主薄,想來我們也是初次見面,孫策自問沒有得罪過你的地方,你爲什麼要用出這些手段如此羞辱我們?”
陸賈也是狂笑一聲:“羞辱?你也知道羞恥嗎?”
“你們孫家的大英雄們!不是一向都是眼高於頂,看不起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世家子弟嗎?如今也會知道羞恥了嗎?要有什麼不明白的去問你家的老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