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昏迷之後,沈洪武給他打了一針,掛了瓶鹽水。
病牀上的人從陸小芒就成了陸嶼,父女倆掉換了一下位置。
之前是陸嶼憂心如焚地看着裝傷的陸小芒躺在病牀上,現在變成了陸小芒憂心忡忡地看着真昏迷了的陸嶼。
羅夏夢緊抓着陸嶼的手一刻也不敢放鬆,她已經大半個小時都沒有說過話了。
陸小芒見沈洪武忙完之後,趕緊給他打了個眼色,兩人出了病房到隔壁又關上了門。
沈洪武大大方方地往椅子上一坐,又拉過凳子放在面前拍了拍,“坐吧,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要問我。”
“我爸昏迷的時候,我聽到你說了一句要是林益陽再不回來,我爸可能就撐不到大年三十了,我想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陸小芒兩眼幽深,像是吸人的漩渦,她的視線也牢牢地粘在沈洪武臉上,細細研判着他的表情。
“我就知道他不會告訴你他去哪,去幹什麼。他不想讓你爲他擔心。”沈洪武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他便從頭開始講起。
“你爸在大爆炸中活了下來,可是輻射源和當時澆到他身上的酸劑產生了化合作用,他會不停地生長新皮,又會在固定的週期後開始潰爛。
每一次新長的皮都會比上一次更薄更脆弱,脆弱到被光一照都能感覺到灼燒感或者裂皮,所以他只能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防空洞中。
他被你和林益陽帶出防空洞後就直接送到了我這邊,我想了很多辦法,也做了許多旁人根本不敢去做的大膽嘗試,雖然找到了潰爛原因,也冒險給他植上了正常厚度的皮膚,可是這皮膚無法和他的身體神經連接,雖然延長了潰爛時間卻還是沒起到決定性作用。
想要根除的話,必須針對輻射物質和酸劑研究緩釋劑,輻射物質和酸劑的成分我已經查出來了,可是這卻相當於是一個新的研究課題,沒個三年五年是出不了成果的。
你爸等不了,林益陽也不想看你爸就這麼沒了,不想讓你成爲真正意義上的孤女,所以他天天都逼迫我,我被逼無奈只得告訴他,其實這樣的緩釋劑前些年就有個地方研究過,還出過成品。
只是那個地方是個三不管的地帶,十分混亂,也十分危險。
他執意要去取藥。
原本我們約定的時間是一個月,可他已經去了兩個多月,也不知道還回不回得來……”
陸小芒怔怔地望着沈洪武,心中一片荒蕪,腦海裡也是一片空白。
林益陽是爲了讓她爸活下去才明知危險重重也要去取藥回來,他要不是遇上了什麼不可抗的事,他不可能超時那麼久也不回來。
如果他再也回不來了,爸爸也沒了,她就會一下子失去兩個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爸爸是給她生命的人,而林益陽卻是她歷劫重生也想要重新再愛一次的人。
前世雖然不幸,可至少她和他還結過婚,相伴了幾年。
重生後才短短一年哪,才一年啊……
“不會的,他不會不回來的,他一定會帶着藥回來的!”陸小芒兩手緊攥,眼裡的迷茫突然被一種堅決取代。
沈洪武本想告訴她要接受現實,那是一個死地,可看到陸小芒這副自己給自己不停打氣的模樣,心裡一澀,那話堵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益陽,益陽,你快回來……我不能同時失去你和爸爸,沒了你們,我也是活不下去的。”陸小芒喃喃自語道。
黑風寨六十里外的山坳處,越野車上,眉目清冷的少年突地一腳踩中剎車,正在急速奔馳着的車子嘎吱一聲被強行停了下來。
他突然擡頭看了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