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郵局櫃員奇異的目光，何小西在信封上做着小記號。做好之後，纔再次遞給櫃員。
櫃員拿過去，盯着瞅了半天，也沒瞅出來跟剛纔有什麼區別？那個小圈圈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何小西他們沒進村呢，就聽說了二丫姐妹一起離家出走了。三姐妹相繼離家出走，村裡人說什麼的都有。
但是，最多的卻是罵三姐妹沒良心。何小西瞭解大多數人這樣說的原因，卻沒法理解，更沒法認同。
此時的人們，結婚就是帶着目的性去結婚的。一切都是爲了生育和繁衍。爲了愛情而結合的，幾乎沒有。
這樣的婚姻產物，不是愛情的結晶，只是父母的私有財產。
他們就不該有自己單獨的人格和意志，最好是乖乖的做父母手中的傀儡，讓他們幹什麼就該幹什麼。
如有不順從的，或是叛逆的，以及受不了壓迫反抗的，就是大不孝。
大家就會對他們衆口一詞的口誅筆伐。並不是因爲他們真的犯了衆怒，而是不能讓他們成爲其他人的壞榜樣。讓別的孩子們有樣學樣。
爲此還衍生出一個完美的詞語，來爲做父母的人開脫——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做父母的又不需要考試，有些父母本身就是不合格的，憑什麼他們就不會有錯？只不過是錯了也不承認罷了。
只要是親生的，就該任打任罵。幾乎是這個時代人們的一致想法。是父母生孩子以後天然的特權。
過河的時候，何小西看到何小東跟個老母雞護小雞仔似得，緊張的對何涯進行培訓。何小西就笑了。
看到何小西笑，何濱也跟着傻笑。他那大腦袋，笑起來跟笑臉娃娃似的，特別喜興。
過河的大嬸大娘們看了，都伸手摸摸他的大腦殼。“這孩子，年歲不小了吧，說好媳婦了沒有啊？要嬸子給介紹一個不？”
“沒有吶，有合適的就給我弟弟說說，我們家大頭勤哩着哩，嫁給他保準享福。”何涯在船尾聽了，忙大聲的自賣自誇。推銷他家弟弟。
“好好撐你的船，怎麼哪都有你的事？”何小東拿着小樹枝，作勢要抽打他。他這一本正經的性子，真看不慣何涯歪腚斜胯的樣子。
跟何小西抱怨:“你說要交給他，我怎麼覺得這小子比大毛還不靠譜。”
何小西說:“你就別操心了，你不用管，過幾天他自然就老實了。”
何小東對妹妹的話十分懷疑。不管怎麼老實？管着都不老實。
“行了，跟我回去，我跟人家說好了，明天給人送白菜，你管送白菜的事吧，別看着他鬧心了。”何小西勸她大哥。
白菜還得收拾乾淨，把外頭的黃葉子扒掉。裝到板車上，拉到對岸再裝大車。一顆顆的倒騰，費事着呢。
所以何小東真就沒功夫管何涯的事了。不過，何小西一點都不擔心何涯捅什麼簍子。他弟弟那大腦殼裡裝得可不是dòu fǔ zhā。
何涯媳婦收拾不了他的時候，都跟這個小叔子求助。讓他給出主意收拾她男人。
不然以何涯這種性子，怎麼可能這麼老些年也沒戳出什麼大紕漏？不老實？收拾得你姓什麼都想不起來。看你老實不老實？
收拾着把白菜裝上板車。柳氏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看着何小西到鍋屋去拿菜刀，把菜根剁乾淨一些。才湊過去跟丈夫說話。
“小西拉來的買主，你怎麼能同意把咱們家的白菜拉去賣？”說着還拿眼剜了丈夫一眼。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這麼大人了還不通人情世故。
姑娘出嫁了，如今是人家的人了。再什麼事都向着孃家，會讓婆家有意見的。兩家離得遠就罷了，有點事婆家也不一定知道。
像何陸兩家這樣子兩家離着幾步地，擡擡腳就到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傳出去小西怎麼在婆家立足？
“那不裝了吧！”何小東撓撓腦袋。他是真沒想這麼多。感激的看看他媳婦。
柳氏這都是自己的教訓總結出來的。當年她嫁過來，也是婆家跟孃家住的近。
她爹孃那種性子，恨不得扒下閨女女婿一層皮貼他們兒子身上去。
婆婆又是晚婆婆，兩個眼珠子防賊一樣日夜盯着她。防止她貼孃家。因爲自身的感觸很深，所以她對這種事情比較敏感。
“別裝了，讓陸家拉去賣吧，他們家的地多，好些沒賣呢。還有她兩個伯父家，也沒少照顧咱小西。”柳氏說。
何小西拿了菜刀出來，看到她哥和她嫂子兩個人，就不往上裝不說，還在往下搬。
“你們倆幹嘛呢？我好容易裝上去的，你們再給搬下來。”何小西趕緊上前阻止。這倆幫倒忙的，不幫忙不說，還淨給添亂。
“我們……，”兩個人支支吾吾，“啊，是這麼回事，你哥想等等，等等再賣。”柳氏心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何小西狐疑的看着兩個人。等等再賣？她哥馬上跟她去豫北，等等回頭東西放在家裡長芽？家裡一羣老弱婦孺，誰能去賣？
“到底怎麼回事？”語氣裡不由得就帶出來一些，上輩子帶過來的上位者的嚴厲。“家裡什麼情況你們倆不知道嗎？”
“你說你這孩子，這麼厲害幹什麼？你哥和你嫂子也是爲你好。”三嬸趕緊出來打圓場，“他們這不是怕你在婆家難做嘛。”
許多人都是這樣，對外人溫和，對家人反而嚴厲。因爲在他們的內心裡知道，外人不會包容他，而家人會包容。
柳氏知道小姑子也是爲了家裡好，並不跟她生氣。“先緊着你們家的賣，有人要多的，再賣咱家的。”
不僅不生氣，還苦口婆心的勸她，怕她不懂事，在婆家受埋怨。
何小西在心裡反省，以後對家裡人多些耐心。揉揉酸澀的鼻子:“沒事嫂子，我大哥知道咱們家的實際情況，不會說什麼的。”
把被她大哥大嫂抱下來的白菜又抱上車上去。“哥，你把蘿蔔撿着賣相好，流光水滑的揀出來，明天也捎些過去。”
人家既然買白菜，說不定也會買些蘿蔔。帶着些，可能就能賣出去。
何小東看看大家，不知道是該聽小西的還是不聽她的。
“就照你妹妹說的辦吧，”馬氏指示何小東，“陸家不像其他人家，沒有那麼多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