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了有何感想?這就是17歲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姑娘。她有句話說得是真的,她真不在乎錢財。
她結婚的時候,張國慶家裡給了她八百元高價彩禮錢,老周家一分陪嫁也沒。她用彩禮錢買了臺縫紉機帶着剩下的錢嫁進張家。張國慶要給她買大件,她拒絕了說沒必要。家裡有自行車了,能低調就低調。她堂姐剛剛嫁出去,除了三轉一響還有很多貴重品,她連眼睛都不瞄。
17歲啊,誰不想風風光光的嫁入夫家,高人一等。可她呢?在她夫家,她爲人處事處處周全。家裡兩個妯娌對待她和自己親妹子似的,婆婆公公都偏心她。
那還是她戶口沒在當地,沒口糧,沒有嫁妝的情況下,家裡人都護着她。當時那些人圍着張家大門口,張家所有的人全站在她身後注意着,就怕有意外。張國慶護着她,全場沒說一句話,就死死的站在她身邊左邊,右邊是她兩個妯娌,攔着周家那丫頭靠近。
周嬌很會做人。當時我看了就知道這家人厚道。也是,要是不厚道,她也不會嫁進門。再說說周嬌爲什麼會這麼早就結婚?
她大伯母想把她嫁給孃家的侄子被周嬌發現了。可憐她在周家沒人幫着。她呢,說自己沒想過跑京城找我們。正苦惱的時候,張國慶收到熟人給他的當兵名額。他當時就跑到周嬌前面說自己不想去當兵,怕自己去當兵了,就會和她爸那樣走了,就沒有人陪着她,心疼她,所以拒絕了。就是這句話。周嬌告訴張國慶,假如不後悔就上門提親結婚。讓他想好再得到父母同意,請媒人正式上門。她給他三天時間考慮。
回去後,嬌嬌怕周家不會放她嫁人,還會算計她,她就找了她奶奶,告訴她,說想嫁給張國慶。要是他們不同意就要回京城了。結果和她想得一樣,周老頭捨不得這塊肉,就冷着臉同意了。
我就奇怪了,這兩個孩子學習成績非常好,縣裡第一第二常年霸佔,怎麼會不上學?周嬌一直把她大伯母算計她的事藏在心裡沒說出來,還是珊珊問出來的。連張國慶都不知道,就怕他衝動下做出失控的事。珊珊問她爲什麼不告訴她奶奶。她笑了笑說,她奶奶自己都要看家裡人臉色,說了有何用?
她信不過任何人,心裡防備很深,行事很謹慎,做任何事都是一步步算好。除了從小護着她的張國慶,沒有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對誰都是溫和的,都是有禮的,可全沒在她眼裡,對於她來說都不重要。我看她除了張國慶就唯一放在心裡的也就是她爸,周孝正。
對待珊珊,以她的爲人處世和性子,那就是生她的母親。可不是她信任的人,她會在心裡畫條線。她會保護好母親,但是信不過。
她10歲那年受不了了,想盡辦法終於和珊珊通電話。珊珊在電話裡一口拒絕了她過去,那以後整整六年她接到信連看了沒看,連收到東西沒到手,是瞄也不瞄。在她最難的時候,她不會先想到我們,想到她媽。
假如這次不是生孩子有感而發拆開那些年的信,估計她會微笑着如同無事,但她絕對不會主動聯繫珊珊。等珊珊老了,她會贍養,這是她爲人品性。
幸好看了信,她對珊珊說,媽,你別難過,假如我是你,我也會去找小五的。我從來沒怨過你,以前也許會,後來就無所謂了,等看了信後,我明白了,你活着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我爸。你能等我爸這麼多年,這一切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等爸回來,你們好好過日子,只要你們好好的,就是沒在我身邊,我也開心。
你們說說,她爲什麼隱忍了這麼多年,會在第兩天就是自己兒子洗三鬧出事?哦,忘了告訴你們,這裡面就是個套,估計是周嬌引得周雪上門鬧事的。”
林麗瑩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道:“會不會是知道你們過去了,有了依仗”
身邊李建軍聽到立即反駁,“不會,就是爸他們沒過去,就憑她說得那些話就可以定死很多人。依仗什麼?工作嗎?爸不是說了嗎?那孩子可不願意當兵。
錢,對於他們小夫妻這樣的人沒什麼意義。我覺得關鍵就是那句話,我姥爺在京城的那句,誰姥爺,這是要分清楚的,搞不好鬧人命。這應該就是她的底線,爲了有備無患也要先下手爲強,善於下棋的人看得是後路。衆目睽睽之下,這麼一鬧,以後誰還會提到她?
相反,她還不能讓爸和大姐給她當依仗。她要塑造成沒爹受人欺壓的可憐蟲,爲了親人,爲了老周家忍氣吞聲,有苦說不出的形象。
最後那三個響頭,誰敢說她無情無義,就是以後她發達了,也是離開了欺壓她的老周家才起家的。甚至一舉三得,她不是知道她爸活着嗎?那她就趁機斷了這門親。誰敢說她爸不好?也省得全上來拖她爸後退。還有很多好處,你沒事琢磨就會明白。問題是――是不是她下了套引出對方的?”
林老爺子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當時我們三人是在現場觀看了全場,張國慶又看到我們,當時如無其事當沒看到。全場夫妻倆配合着,十有八九是下了套子引人上門。
周嬌的性子不是喜歡說人是非的,也很難從她嘴裡聽到一句對於周家難聽的話。可那天就很恰巧的發生了。她要是沒點算計,在老周家早就骨頭渣子也不剩了。
幸好她們夫妻倆心性好,要不然還真是禍害。張國慶爲人很是仗義,在縣城都聞名。不管老幼和他交往過的沒有不誇他的。我們還沒去前,縣公/安/局局長就給他留了名額,讓他去上班。他自己都尋摸好路子計劃進武/裝/部。
我們給他什麼依仗?嬌嬌看不上。兩口子志不在此。再說他們都猜到周孝正回來了,還要我們幹嗎?
嬌嬌很穩得住。張國慶都很聽從她的意見。有些話不好說出口,張國慶不是簡單的農家小子。用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看到,看看那對小夫妻,就會發現我絕無虛言,連小周都誇了好幾次。”
小周聽了鄭重的點了點。暗自腹議,老爺子想家裡人瞭解張國慶夫妻的性子有何用?該明白的早就明白,如李建軍。聽不見去的還在那偷偷翻白眼。
瞄到老太太身邊的林家大小姐,呵呵,還真是大小姐,還不服氣呢,就她都比不上週嬌一根頭髮。看着她坐無儀態,懶懶散散的,暗自搖了搖頭。在外頭誰知道一向嘴裡掛着人人平等的林雪玲內地裡是如此。他也是農村出來的,看過太多這樣心口不一的,看來首長心思全白費了。
林老太太幾次張嘴又閉上,忍了忍最後還是問道:“老頭子,周嬌長得真的很像我嗎?真的三歲就學會三字經千字文?是不是過目不忘?”
“你不是看過照片說長得像你嗎?還別說,真的挺像的。不過,接觸久了,感覺和周孝正比較像。她是不是過目不忘還真不知道。就是真這樣,她也是藏着掖着不會說的。
哎,老婆子,你有沒有發現你其實和周孝正挺像的,不知道的一定說你們是母子。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估計是周孝正老闆着臉沒注意到。難怪我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很面熟呢。”林老爺子說完,疑惑地看了看她。
林老太太對着他的目光,避開視線,低着頭出神。
林麗瑩捅了捅陳景如,奇怪的看了看她,輕聲問道:“大嫂,你怎麼悶聲不響的?不會嚇到了吧?放心吧。她就是想怪誰也不會怪你,你們不也是大哥都不在家,杳無音信的。我看那孩子不是小氣的人,要是那樣的,還不得用掃帚趕走大姐啊。我啊,算不擔心了,剛纔回來,我還以爲明天大姐要哭着回京了。”
陳景如勉強笑了笑,看了看身邊的女兒心裡嘆了口氣,再看看走神的老太太,更是心煩。想起了將要回歸的丈夫,前段時間又是激動,又是高興地。如今也是慢慢平復下來,想到以後的日子,心裡的欣喜也慢慢消退。
林雪玲翻了個白眼,無聊地靠在布沙發上。想着明天沒上班該去哪裡?聽着老爺子和小姑父在那聊天,哈哈大笑,真是煩死了,就東北那地方有什麼好聊的。
嘴裡左一句嬌嬌,右一句小五,不知道的還以爲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就是說出花來,她還是不信。就靠看幾本破書,還成人物了。那誰不看書?她最受不了愛看書的書呆子,愣頭愣腦地,有什麼用?當初她班上最會讀書的書呆子,如今在哪裡?就她自己來看,什麼都比不上背景家世有用。
大院裡的小夥伴哪個不是如此,天天一頓揍,當爸媽嘴裡說着自家兒子女兒不爭氣,背地裡早就偷偷的安排好工作。
農村出來的,還真想飛上天?也就運氣好,突然出現了親爹,要不然看她大姑姑還去不去東北那村子裡。
算了,她還是明天睡個懶覺。看她大姑姑帶回了什麼,估計是農村的土特產,什麼地瓜啊,菜乾的。上回小秀家的親戚可不是帶了一大袋子地瓜幹上門,回去背了整整一麻袋的大米。
夜幕降臨,大院林家院子燈火通明。保姆端上飯菜,林老爺子帶着家裡人上桌,林老太太一貫在家執行食不言寢不語。除了老伴和小女婿說幾句,大夥都忙着吃飯。今天老爺子回來,伙食上也添加了幾個菜,豐富了很多。
夜深人靜,林老太太翻來覆去地睡不着,驚動了身旁的老伴。
林老爺子迷迷瞪瞪的驚醒,含含糊糊的說了聲,“別想了,有事白天再說。”翻過身接着打呼嚕睡着了。這人年紀大了,經過長途跋涉,早就累了,睡得也很香。
林老太太聽着呼嚕聲,無聲笑了笑。這粗漢子到老了還是粗漢子。腦子裡浮現出那如玉般的男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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