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二樓一間辦公室裡,顧國平請陸致遠坐下,然後自己去泡咖啡。
陸致遠看了看這間辦公室,佈置得很是素雅大氣,辦公桌後貼有一張四尺橫幅,上寫“和氣生財”。
正自打量間,顧國平端了兩杯咖啡過來,“陸先生,你說的貨物上架只需帶着公司執照和我們籤一份供貨協議就可以了,至於分成,我們一般收取8-10%的管理費。”
陸致遠接過咖啡道了聲謝,“現在還有這麼高的管理費嗎?”
顧國平端起咖啡正要喝,聽了這話頓時一僵,尷尬道:“陸先生是明白人,雖然行情見淡,可8%還是要收的。”
陸致遠聞言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顧國平綴了一口,繼續說道:“你剛纔不是問我怎麼會知道你有一家報社嗎?我看過你的《藍海戰略》評論文章。”
“好像沒人知道那篇文章就是《雅緻報》老闆所做啊?”
顧國平頓時醒悟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補救道:“我也是聽朋友說《雅緻報》的老闆年輕有爲,早就私下猜測《藍海戰略》應是出自他手,應該沒錯吧?不好意思啊,聞你大名久矣,胡亂言語之處你別見怪。”
“哪裡哪裡,顧先生太客氣了,這家超市是你們家的嗎?”陸致遠也不揭破,隨口問道。
“對,顧豐,你沒聽說過嗎?”
“當然聽說過,香港僅有的沒有依靠地產起來的公司,我怎麼會不知道?”
“那陸先生認爲我們應該涉足地產嗎?”
陸致遠搖了搖頭道:“地產雖可暴富,但難長久,而且其中關係千絲萬縷很是複雜,我覺得沒必要非得跟在別人後面走。”
“這就是你的《藍海戰略》對吧?那你覺得我們顧豐應該何去何從?”
“這種家族大計豈能容我置喙?”
“不妨的陸先生,你直接說你自己的看法就好。”
陸致遠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那我就獻醜幾句?”
顧國平也放下杯子坐正身體,“洗耳恭聽。”
“顧豐目前有三處缺憾理應首先解決。”
“啊?”顧國平聽了這話不禁大驚失色。
陸致遠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一是定位有誤。你也知道,顧豐目前做的是落地生意,也就是中間商的角色。這種定位如果再不改變,五年內顧豐可以休矣。因爲越來越多的大型買家可以管理自己的採購業務,一旦他們和廠商直接接觸,顧豐也就成了孤家寡人。”
顧國平的神色越來越嚴肅,他再也沒有因爲對面這人年紀不大而有任何輕視的想法,相反,他覺得陸致遠說的話一語中的,這的確是顧豐目前所面臨的最大問題。
“可有解決辦法?”顧國平脫口而出。
“當然是改組、重新組合啦,你最終得讓顧豐把那些原料、製作、組裝、運輸等等零碎的環節和諧地整合到一起,形成一個供應鏈王國。到了那個時候,你再去窮國的工廠採購產品,賣給富國的零售商或品牌商客;從價底質好的地方採購原料,組合成商品,再賣給急需的地方,形成貿易、物流、分銷和零售四大塊。只有這樣,顧豐纔算是找到了新的藍海。”
顧國平聞言猶如醍醐灌頂,激動地就要站起來,見陸致遠又要說話,這才強自抑制靜心聆聽。
“顧豐的問題之二是格局偏小。做貿易就不能僅僅侷限於香港這一隅之地,而是需要跨越不同區域甚至不同國家。如果只從一個地方進貨,顧豐就只能提供單一產品,而從不同國家進貨,利豐就能夠提供一攬子產品。顧豐最好是找到好的原料人工提供地,採取前店後廠的模式組建貿易集團乃至於跨國集團。”
顧國平再也忍不住,拍案叫道:“妙啊,實在是妙,這個策略我在哈佛大學聽老師提起過,確實是這樣的。陸先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陸致遠裝逼地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杯已見底。
顧國平趕緊接過杯子又去泡了一杯。
“陸先生,冒昧問一句。你剛纔所說好的原料人工提供地,目前有嗎?在哪裡?”
陸致遠不想告知,於是隨口道:“這個就要去找了,而且目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啊。”
“我顧豐目前進退兩難,還請陸先生如實教我。”
見顧國平一臉赤誠,陸致遠也覺得不好意思,只好指了指北方,“都說亂極思靜,窮則生變,我個人覺得不久就會見出分曉。”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內地可是我們香港最大的靠山啊。”
“這只是我的個人猜測,而且這個話題不要深究,最好不要入他人之耳,顧先生還是守口如瓶爲好。”
“當然,這個話題絕不外傳,陸先生大可放心。那顧豐的問題之三呢?”
“三嘛,乃是顧家家事,我不說也罷。”
“陸先生,你我既是朋友,還請不要藏私,儘管指點無妨。”
陸致遠想了想後說道:“據我所知,顧豐目前還是密不透風的家族式管理,擁有權和管理權沒有分開,長此以往,勢必造成新鮮血液進不來,即便進來也得不到提拔。這樣就會導致大批無能之人佔據要職,部門形同虛設,員工日漸消極,這些都是拍拍屁股就可以預料得到的。”
顧國平撫掌讚道:“陸先生這話真是如同親眼所見,顧豐確實存在以上弊端。”
說完,他起身來到陸致遠面前深鞠一躬,表示感謝。
陸致遠避開笑道:“我也就是喝了你兩杯咖啡,說了幾句空話,顧先生何故如此客氣。”
“大恩不言謝,我不妨告訴你,顧豐已於上個月開始招股準備上市,陸先生完全可以跟我們顧豐互相扶持啊。如果你有意,我可以操作。”
陸致遠搖了搖頭道:“算了,我自己有幾斤幾兩很清楚,只會說說空話而已。至於股份交叉,等我公司建起來再說吧。”
顧國平見他如此說了也只好作罷。
陸致遠又坐了一會,告辭離去。
顧國平等他走後,尋思一會,再也坐不住了,趕緊溜出商場坐車回了淺水灣的家裡。
“父親呢?”顧國平進門看到丫頭顧秋暉蹲在一邊擇菜,於是問道。
顧秋暉指了指樓上書房,顧國平趕緊上樓。
到了書房門口,他整了整衣服然後敲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