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條件,應該是周家的家世,即便敗落了依舊體面的家世。
周氏之所以與連老爺成親,還是二丫的爺爺和奶奶在其中牽線搭橋。這件事連蔓兒很早以前知道了,因爲周氏一和連老爺鬧翻了,哭鬧起來,要罵一頓二丫的爺爺。要是他當初把連老爺吹得天花亂墜,她也不會嫁給連老爺,受了一輩苦云云。
周家那邊,應該也不是一個人沒有了。可這些年,卻從不與三十里營的這兩位姑奶奶來往,其中應該有什麼緣故吧。
連蔓兒想聽二丫的奶奶多一些。可惜,事與願違,二丫的奶奶也只了這兩句,轉開了話題別的。
“蔓兒,你爺又來信了沒,你爺你奶身骨咋樣,這都走了快一年了吧。”二丫的奶奶問道。
旁邊吳玉昌的媳婦偷偷地衝着她婆婆眨了眨眼睛。
“我爺我奶身體都挺好的。我爺好些天沒來信了,估計那邊事也多。”連蔓兒道。
“啊。”二丫的奶奶啊了一聲,不再往下問了。
連蔓兒又坐了一會,告辭出來。
吳玉昌媳婦早將籃裡的菱角倒在自家一個木盆裡,又去園裡摘了些甜姑娘兒,香瓜裝了滿滿的一籃給連蔓兒。
連蔓兒也略推讓了推讓道謝收了。莊戶人家講究這個禮尚往來,這樣纔會越走越近,大家着也好。
回來路過老宅。連蔓兒走了進去。
這老宅,雖只住了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一家三口人,但是卻收拾的相當利落,一點也不比連老爺在的時候差。聽連葉兒。這多是連守禮的功勞。連守禮白天去山上上工,每天都早起、傍晚都會打掃收拾院落以及那幾間空屋。
東西兩個豬圈,東邊的那個空出來。堆放柴禾,西邊這個原本是分給連蔓兒家的,如今是連葉兒一家在用,裡面養着三隻今年開春抓的豬羔,如今已經長一百多斤了
兩邊豬圈和院牆之間的夾道里,種的是一排排的毛嗑。豬圈在往裡走,是東西兩個菜園。西邊的菜園裡。種的滿滿的都是旱菸。旱菸這種作物,非常的毀地。去年,連老爺是在東面的園裡種的旱菸,所以今年得換西邊的園裡來。
連守禮是不抽菸的,他種這些煙。據是給連老爺種的。當然,連老爺也抽不了這些,剩下的曬好了,可以拿集市上去賣。
好的旱菸,在集市上是可以賣一個很好的價錢的。
東邊的菜園裡種的是幾架豆角、黃瓜、還有茄、辣椒、倭瓜等。
只這一園的菜,夠連葉兒一家三口人吃了。
連蔓兒提着籃,走西廂房門口,叫了一聲連葉兒,卻沒人應聲。連蔓兒見上房的前門和後門都開着。知道連葉兒肯定是去後院了。她將手裡的籃放在西廂房窗跟底下,讓大胖和二胖在旁邊等着,她自己則往後院來。
後院的菜園裡,趙氏和連葉兒兩個正在澆菜。
雖然前面菜園的菜已經夠連葉兒一家吃,但這一家都是勤快肯幹的,自然不會將菜地給荒着。這後院的菜園裡,也滿滿地種着各類瓜菜,連邊邊角角的地方都沒有放過。
“三伯孃,葉兒。”連蔓兒招呼道。
“蔓兒姐。”
“蔓兒來了。”
趙氏和連葉兒孃兒兩個都擡起頭來,笑着應聲道。
“你跟你蔓兒姐玩去吧,剩下這兩畦菜,娘自己個一會也澆完了。”趙氏對連葉兒道。
“三伯孃,我來幫把手吧,還能快點。”連蔓兒捲了衣袖,上去要幫忙。
“這可不能。”趙氏和連葉兒哪肯讓連蔓兒幫忙,只是執意地攔着,“這一點了,也是一會工夫的事。真用不着你,蔓兒,你和葉兒屋裡話去。”
連蔓兒和連葉兒往回走,連葉兒還去旁邊的黃瓜架裡去摘黃瓜。
“葉兒,我那籃裡有香瓜,你別摘黃瓜了,咱洗了香瓜吃。”連蔓兒道。
連蔓兒這樣,連葉兒還是摘了兩根嫩嫩的黃瓜,回西廂房外,連蔓兒又挑了兩個香瓜,連葉兒接了,抱在懷裡,進屋,用水缸裡舀了水,將黃瓜和香瓜都放進盆裡洗乾淨了。
院裡被這一家三口收拾的很乾淨,屋裡自然也不例外。如今空屋多了,原來三口人住的那一間給了連葉兒,連守禮和趙氏兩口則搬連蔓兒家原來的屋裡住了。
連蔓兒朝那屋裡了一眼,見屋內地上擺了許多的半加工的木料,這是連守禮接了些木工活,利用下工的時間在家裡做,也爲一家人帶來了些額外的收入。
“葉兒,聽三伯漲工錢了?”連蔓兒一邊跟着連葉兒往她住的屋裡來,一邊問道。
“嗯哪。”連葉兒高興地點頭道,“現在我爹一天能拿十二個大錢,這還多虧了老黃大叔。老黃大叔也是着四叔的面。”
連葉兒年紀不大,對於事理卻很明白。
十二文錢,能買一斤大米還有餘富。這在莊戶人家來講,那可是筆極爲豐厚的工錢。
“老黃大叔是一方面,不過也還得三伯自己幹那了,要不老黃大叔想給他加工錢,也沒法加啊。”
連守禮當初的工錢是一天六文錢,這個錢對於他來不算少。因爲給他安排的是木工的活計,而他那個時候根本還不是一個木匠。他做這份工,並不辛苦。而且還有機會跟着那些工匠學手藝。
連守禮內秀,手巧,又肯用心思下工夫,這兩年的工夫。竟讓他學成了一個成木匠。連守禮和連守信起這件事,還了學手藝難,因爲沒有正經拜師。很多手藝還是靠偷師、自己揣摩,慢慢地打磨出來的。
知道連守禮學成了,連守信找了機會跟老黃了。老黃特意安排給連守禮一件木工活,連守禮不僅做出來了,還做的不錯,老黃給他漲了工錢。
有連守信的幫助,連守禮這成木匠的名聲很快傳了開去。一來二去,有活計找上門了。
起來,連守禮真是肯幹。一邊上工,一邊還要侍弄家裡這老些的菜園,然後還要偷空做攬來的木工活。這一天,也是那幾個時辰睡覺算是歇着了,其餘他沒有閒時侯。
連蔓兒和連葉兒在炕沿上相對坐了,一邊吃瓜,一邊嘮嗑。
“三伯學成了這個手藝,以後你們的日沒啥可愁的了。算明年山上的工程撤了,三伯每天也能有進項,在加上你和我三伯孃一年養幾口豬,再養上些雞鴨啥的。不出幾年,你們是個富戶。”
“……還有一件,你們沒什麼大花銷。嗯,是房……”
連蔓兒這,四下打量了一眼。
這間屋,連葉兒自己收拾的很整潔。不過一切的東西都是原來舊有的,一件添換也沒有。連守禮和趙氏過日都細。
“三伯和三伯孃商量了沒,你們啥時候蓋房?”連蔓兒問。
連葉兒嘆了口氣。
“爹跟娘說,我們的錢還沒攢幾個,要蓋房,還得等等。”連葉兒道。
“我爹不是說了,你們要蓋房,銀錢不湊手的話,先從我家拿。”連蔓兒道。
“我爹不願意借錢,要自己把錢給攢夠了。”連葉兒搖頭道。
連守禮是有這個志氣的,不過連蔓兒覺得,連守禮做事,缺了一點變通。
“咱莊戶人家蓋幾間房能用多少錢,你們現在手裡的錢,要起三間房,也能蓋的起來,是蓋不了那麼好。”連蔓兒道,她家蓋了新鋪,新宅,所有的錢都是從她手裡支出去的,現在那詳細的賬冊還鎖在她櫃裡,所以她對蓋房需要哪些錢心裡都清楚。
“我爹是想,一次蓋個好的。”連葉兒道。
話這個程度,連蔓兒也不好再繼續在這個話題上什麼了。
“咱爺最近咋不來信了?以前來的多勤來着?”連葉兒問。
“誰知道那。”連蔓兒道。
“……我爹沒打算這麼快蓋房,還有一個原因。”連葉兒突然道,“我爹說,你們走了,我們再搬走,要是啥時候咱爺咱奶回來,這個院空落落地,怕他倆心裡難受。”
“咋會空落落地那,大伯、二伯家那人口還少啊?”連蔓兒道。
“不是上次那封信嗎,我爹讓五郎哥給唸了後,這麼了。好像是,怕時候咱爺、咱奶自己回來啥的。”連葉兒道。
“那要咱爺咱奶自己回來,你們是打算陪着他們一直住啊還是咋地?”連蔓兒問。
“不,那肯定不能。”連葉兒有些激動了,時候連老爺和周氏身邊沒別人,那周氏每天能拿誰過罵人的癮,能拿誰撒氣?不用問,肯定是趙氏和她啊。
“我和娘,都跟我爹說好了,要真有那一天,等他倆安頓好了,我們就搬。”連葉兒道。
“那你們還不如先搬了,啥時候回來陪幾天,不更好。”連蔓兒幾乎無語,不過着連葉兒實在可憐,還是多了一句。
“我也跟我爹這麼過。”連葉兒嘆氣道。
“一次不行,兩次,讓三伯孃也幫你。”連蔓兒道。
連蔓兒又開導了連葉兒幾句,挑了些香瓜和甜姑娘兒給連葉兒留下,這才帶着大胖和二胖回家來。將大胖和二胖留在前院,連蔓兒自己穿過穿堂,往後院來。
後院靜悄悄的,院裡不見連枝兒也不見張氏。連蔓兒也沒出聲,穿過院走上房臺階下,聽見屋裡傳來壓低的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