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晉江獨發
?長安當下便將這幾日撿了大便宜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
自從長安到了京城,便琢磨着要幹些事業出來,有一日同太子同遊到這莊子裡,驚爲世外桃源,心心念念要帶秋娘來一趟,誰知道他跟張博興前幾日再來探路時,卻得知這莊子的主人欠了人一屁股債,要賤賣這莊子。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二人正好便聽到了這消息,當下便應了要買下。
張博興那會還唉聲嘆氣,說長安傻人有傻福,疼老婆疼出回報來了,撞了這等狗屎運。
他哪裡知道,當時長安腦子裡想的卻是秋娘能泡着溫泉高高興興地過冬,又有這好環境,正好培養培養生孩子的氛圍——這氛圍其實也是重點!
長安興致勃勃,私下裡又去尋了些房中寶物放着,只求能博秋娘一樂,現下看來,這些工具果然還是有些用處的麼。
這最大的池子如今被長安劃爲己用,他爲了這屋子也沒少費心思,來來回回奔波着,纔將這屋子拾掇成秋娘喜歡的模樣,他範長安爲了秋娘,日子過得容易麼?
等長安說完,秋娘望着這偌大的莊園發了怔,“你說,你莊子是咱們的?”
“嗯嗯!”他範長安可是這莊子的主人!長安這般想着,腰桿子不由地直了直。突然又想起上回的私房錢事件,至今仍是心有餘悸,忙報備道:“秋娘,咱買這莊子的錢我還是問太子借的。就爲這,他可沒少笑話我……你要得空,記得給我錢,我還要還他。”
秋娘噗哧了一聲,驚訝道:“你跟太子借錢?”
範長安撓了撓頭道:“張博興比我還窮,我問他借他也沒錢,正好太子聽見了,隨手給了我幾張銀票……”
秋娘吞了口氣,有些哆嗦地想,天底下誰敢跟太子借錢,也就範長安敢……
長安踱着小步子奔到秋娘身邊,拿身子蹭了蹭秋娘,道:“這地兒每年都有很多達官貴人來泡溫泉的,到時候咱們往死裡頭宰他們,當不成京城首富,咱們也不能讓他們那般爽快!尤其是太子,平日裡他這般壓榨我,來一次咱們就要他十幾二十兩,一點也不貴!”
那副奸詐的小模樣喲……秋娘低低的笑着,心裡頭盤算着不知道存下的錢夠不夠買這莊子的,長安卻是拉着她入了水,二人安安心心地泡起溫泉來。
這個莊園原本的名字便叫“梅園”,長安買回來之後也沒想着改名字。原本這個莊園的主子半是自個兒居住,半是接待一些達官貴人,會做不下去,不過是因爲那主人無權無勢,隨便來個小官兒,都能白吃白喝一番還一副給你面子纔來的模樣,長此以往,自然是入不敷出的。
自從長安接手後,長安特意讓人鑄了兩塊足有半人高的孔方兄。人家大戶人家是石獅子打頭,他家梅園卻是兩個孔方兄,一左一右在梅園前,一個上面寫着“明碼標價”,另一個寫着“童叟無欺”,秋娘乍一見時,眼睛都直了:這好端端的一個高雅的梅園聖地,旁的人做得附庸風雅都來不及了,範長安倒好,一副見錢眼開的模樣。
只有範仲良來時,站在門口捋着鬍子一副很滿意的模樣:甚好甚好,先給錢再看景,看誰還敢來蹭吃蹭喝。
這父子兩,真是絕了。
李氏和姚氏也來梅園繞過兩圈,回去李氏便犯了嘀咕,心裡道範仲良果真是偏了心眼,這麼好的一個莊園,也沒同她商量商量,便買給了長安。誰知道嘀咕多了,正好叫範仲良聽見,範仲良又好氣又好笑道:“自從長安和秋娘回來,你便一心想着他是長子嫡孫,將來會奪了子鈺的風頭,又總怕着我偏心長安。你自個兒捫心問問,他二人回來之後你每月給了他們多少月銀,對長安的事兒又上了多少心?”
李氏張了幾回的嘴,又知道如何辯駁,她心中的那些小心眼兒確然是被看透了。
範仲良又道:“家裡歷來銀兩都是你打理,我從來不過問。我聽說他們夫妻兩爲了買這莊子,積蓄都花光了,還欠了太子一些錢,他們二人也沒問你借,自個兒偷偷想着法子典當了些首飾才還清的。有些話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若是這一碗水都端不平,卻是我高看了你的心胸。”
最後一句話確然是重了一些,範仲良說完,身子便歪向了一邊。李氏聽完心裡頗不是滋味,想到白日裡姚氏旁敲側擊提及秋娘身上的首飾太少,範子鈺又幾次三番提及李氏對長安的態度有些失了偏頗,一時覺得自個兒裡外不是人,頗委屈。
到底,李氏第二日還是讓姚氏私下裡將秋娘當了的首飾都贖回來,連帶着首飾又給秋娘送了些銀子。
秋娘原本是推辭不收的,姚氏勸了好一會,秋娘方纔收了下來,等到梅園稍有收入時,秋娘買了好些李氏喜好的小玩意兒,又做了一桌子李氏愛吃的菜,請了她來,又謝了一番,總算是賓主盡歡了。
因着梅園溫暖,範家人往梅園跑的日子漸漸變多,梅園儼然成了範府的另一別院,秋娘索性拾掇了幾個屋子專門給範家人留着,自個兒倒是基本在梅園住着——那個溫泉小屋裡頭確然有好多讓秋娘驚喜的東西,當然,這種驚喜只能自得其樂,萬萬不能以對外人道起。
這一日一早,秋娘起牀便發現長安不見了蹤影,服飾的丫鬟只道長安這會在會客,秋娘也就鬆鬆挽了發,娶了新鮮的梅花當做簪子簪在鬢邊,倒也有一番清新雅緻的味道,隨即,她便挽着個小罈子出了門。
長安曾經說過,範仲良最是愛用藏雪煮茶,也就是將落在梅花上的雪用罈子藏着,埋在地下幾年再娶出來煮茶喝。這其中的雅緻秋娘不懂,可是範仲良對他們夫妻二人的疼愛,秋娘看在眼裡,總想報答一二,倘若那藏雪能煮茶,那梅花上的露水自然也能吧。
秋娘在梅間穿行,足足半個時辰,她收集的露水連一小碗都不到,她倒是沁出了一身的薄汗。
她正要休息,卻突然看到就在不遠的地方,她家範長安背對着她,懷裡正正好摟着一個……一個綠衣的女子!
那女子微微側着身,秋娘見那女子微微揚着頭,臉上泛着微赧的嫣紅,光是一個側面便讓秋娘已覺她是絕色佳人。
若只是這般,秋娘還不覺得有什麼,可偏生長安的手就落在她的腰上……那纖細的,楚楚動人的女人的腰上!
秋娘一時間覺得醋意橫生,心中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將手頭的罈子直接往長安的頭上扣下去。可她方纔要起身,身後卻多了一雙手,直接將她摁了下去,低聲道:“別出去!”
乍然冒出個人來,秋娘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那個人,嘿,這人咋這般眼熟!
“你是梅園的廚娘?”那人歪了腦子看她,自顧自地又點頭道:“嗯,子正這園子確然不錯,景緻美,廚娘的姿色也不錯。這梅花戴地也極好,不像其他女子,金釵珠玉插滿頭,耀的人眼睛都快瞎了。”
秋娘看看自己今天這一身粗衣布褲,再看看手中的罈子,確然,她這打扮是像極了廚娘。廚娘便廚娘吧……秋娘正要起身,卻又頓住了——範長安同一個絕色女子在這邊幽會,她這個正派娘子以一副廚娘的模樣殺出去,這氣勢未免有些弱了?
“你別忙着走,這有好戲看呢。”那人半蹲着,往秋娘的身邊靠了靠道:“你身子低一些,別讓人看到。”
“……”秋娘一時無語,越看這小子越可疑,低着聲,問道:“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呢……”那人白了她一眼,隨手卻是從懷裡掏出個紙袋子來,秋娘眼睜睜看着他解開了紙袋子,一顆顆地嗑起瓜子來,又遞到秋娘跟前道:“來幾顆?我家廚房炒得,旁的地方可買不着這麼好吃的瓜子!”
秋娘的嘴角抽了抽,搖了搖頭,那人也不在意,自顧自的繼續吃。
秋娘再看長安,那一廂,長安已經放開了那姑娘,二人並肩往前走,秋娘瞧長安,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眼睛一個勁兒地四處瞄,十分不自在且想逃跑的模樣,她這才暗暗放下心:瞧長安方纔那姿勢,當是那姑娘不小心崴了腳,長安虛浮了一把罷了……
這個範長安,住的是梅園,惹的卻是桃花債!秋娘咬牙切齒——桃花惹到她跟前來了,這呆子!
正想着呢,那姑娘又是腳下一崴,斜斜地便往長安身上靠,長安避都來不及,扶了那姑娘一把便要跑,可那角度,卻是姑娘楚楚動人一擡頭,便正對長安的臉……
秋娘就在這時候,正好看到姑娘微揚的頭,微嘟的脣!
“咔嚓!”秋娘不知何時竟是從地上撿起了一支梅花,憤怒之下,那枝條被她斷成了兩截。
“你小心些!”身邊的人抱怨了一聲,忙拉着她又低了身子,道:“我和我兄長費了多大心思才找來這麼一個絕色,佈下這麼一個局呀!聽說你家公子家中有隻母老虎,所以從不敢看旁的女人一眼,我這是在想法子拯救他出水火……我看你長得也不錯,你家主母看見你定然不給你好臉色吧?這會我正好替你換個主母,你往後的日子就可以好過些了……”
那青年見秋娘兩目圓睜,越發驚訝,忙笑道:“你也別送我。唔,事成之後,你這罈子梅花露送我就成。說好了,只准送我,你可別想着巴結我兄長,便佔了我好處……”
那廝又點了點不遠處,“你看,我兄長在那呢……”
秋娘順着他手指的指向一看,趴在不遠處的地方的兩人,一個是張博興,一個不正是那日在街上看到的太子齊嶽!
她再仔細一看身邊的青年,怨不得這廝這麼眼熟,他跟太子不就是一番德行麼!
好啊!這兄弟倆,上一輩子一個才上位,就連着送了長安三十八個小妾。這一世,誰都沒上位呢,就開始替他謀算將她這個正妻趕下位了!
還有那個張博興,簡直是爲虎作倀!
秋娘恨恨的磨牙,眼瞅着那綠衣姑娘踮起自個兒的腳尖便要將自個兒的臉往上湊,秋娘一時怒從膽邊生,端起手邊的罈子便往齊峰身邊湊。
齊峰這廂看得喜滋滋,回了身正要喚這美廚娘,卻是不慎,直接將那罈子打翻在地,就在他一時錯愕之際,方纔還笑語盈盈的小廚娘突然在他眼前站起身來,高高揚起了自個兒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