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得要放棄你的理想?”蘇北遲疑的問道、
“理想,我這算是什麼理想呢。”林小渣苦笑一聲:“開窯子,開賭場,受保護費,砍人,小的時候老師問長大了想幹什麼,我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也許是當個老師,也許是當個條子,但絕對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匪徒。兄弟,我現在真的不知道這條路是否應該繼續走下去,好茫然啊。”
“有什麼可茫然的。”當蘇北一甩袖子,微微長嘆的時候,渣哥就知道,這廝又要玩深沉了,媽的,拿着肉麻當有趣。
“渣哥,人活一世,各有各的使命,如果人人都跑去當老師,那還要老師做什麼用。黑社會這個行業,從人類誕生的那天起就存在,爲什麼?因爲人的心會沸騰,人的血會熱。在這個時代,我們失去了一切可以熱血沸騰的東西,枯燥乏味的日子讓我們變得麻木,無趣,無所事事,混吃等死。但有一個地方是例外,沒錯,是江湖。只有這條用拳頭說話的路,從來不缺乏刺激和挑戰,讓我們的心,可以自由的馳騁。”
“行了行了,你在這裡給黑社會翻案有什麼用呢,想演講你去大學演講啊,跟我說有個屁的用。”
“沒錯,就是屁!”蘇北猛地一喊,把陸秀芳嚇得一哆嗦:“人道人生如夢,人生如棋,人生如幻,其實,他們都錯了。”蘇北深邃的眸子裡透着淡淡的神秘,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應該如什麼纔對啊。”陸秀芳好奇的問道。
“人生如屁。憋在肚子裡,會得病。放出來,就舒坦了。我講的,你們明不明白?”蘇北頗爲期待的看着兩人。
過了很久,林小渣伸出食指:“我明白了,爲什麼夏琪會受不了你,寧可跑到深山老林裡去當窮人。”
“同感。”陸秀芳連忙表態。
“哎,高山流水,知音難覓。”蘇北仰天一聲長嘆:“跟你們這樣俗不可耐的人,簡直就是對牛彈琴,無法溝通,這就是文化人與文盲之間的代溝啊!”
“我現在才知道,人要是瘋了,那是怎麼也治不好的。”渣哥也很深沉的說道。
“滾吧,你才神經病,不是你發病的那一會了,草,抱着猴子大啃特啃。”
“你小子怎麼還揭短呢?無恥不無恥?”渣哥非常不滿的責斥道。
“無恥?哈哈。”蘇北冷笑一聲:“芳芳,你說,天底下最無恥的男人是誰?”
“林小渣啊。”陸秀芳毫不遲疑的回答了出渣哥的名字。
渣哥吃驚的看着她,道:“大姐,你說是我我不奇怪,拜託你不要說的這麼肯定,猶豫兩秒再說好不好?”
“這個事實早就烙在我的心裡了,不需要一秒鐘的猶豫。”陸秀芳很正派的說。
“渣哥,現在怎麼辦啊,我和你都失戀了。”蘇北苦着臉問道。
“還能怎麼辦,先把人找回來再說。”林小渣搖了搖頭:“唐非是要八擡大轎請回來的,至於夏琪,綁回來一刀殺了。”
“草你媽,你老婆就八擡大轎請回來,我老婆就一刀殺了,你想得倒是挺美啊。”某人很憤怒的說道。
“你媽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是在幫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個屁。殺我愛妻,我還要感恩戴德對你說謝謝,是不是?”
“愛什麼妻,愛什麼妻,夏琪這個女人我難道不知道,先是跟猴子,把猴子傷的一塌糊塗,甩甩屁股走人,現在猴子好不容易從傷痛中走出來,還帶着很厚很厚的陰影。她倒好,又來找惹你,我早就對她說過,這次再玩,絕對不會放過她,她如今又故計重施,就休怪老夫刀下無情了。”
林小渣說的大義凜然,慷慨激昂,彷彿夏琪在,他當即一刀就劈成兩半。
蘇北用一種非常純正的鄙視眼神,盯着他掃了足足三十秒,淡淡地說:“不是你和人家黑咻的那一會了啊。”
林小渣登時語塞,默然半晌,道:“她,她和你說的。”
“你他媽的還真上過啊?我草你媽林小渣,我今天和你拼了!”蘇北怒不可遏,提起拳頭就要和渣哥拼個你死我活。
林小渣登時一頭冷汗,無奈的擋住他,苦笑道:“蘇北,你冷靜下,我靠,我和她上的時候還沒有你呢。”
“你騙鬼啊。朋友妻,不可戲,你居然作出這麼無行的事來,好,我今天滅了你,替天行道!”
“啊?”
蘇北一拳打過來,林小渣側身閃過,摁住他的拳頭:“蘇北,你先冷靜下可不可以,你聽我說啊。”
蘇北嘶聲怒吼:“說什麼說,還有什麼好說,你不是很能打,要麼今天弄死我,要麼今天被我弄死,我和你火拼了吧。”
林小渣心裡那個煩,難以言述,本來就一肚子火,現在倒好了,還沒發泄,別人先衝着自己玩起了命,要到哪裡說理去?
“蘇北,你夠了啊。”渣哥推了他一把,將他推了個趔趄,大聲說道:“你能能先不發瘋,猴子和她分手的那段時間,我和她是在一起的,嚴格說來,是你搶了我的馬子,你兇什麼兇?”
“就是兇啊,怎麼樣?我憑什麼信你?”
“你愛信不信!”
“我和你拼了!”
“你等會兒再拼行不行?老子真要被你煩死了。”
“什麼?你還不耐煩了,我靠。”蘇北爬起來,他也不一招一式的和渣哥拼了,林小渣這變態,上一百個蘇北也不堪一擊。反正他也不會衝着自己下狠手,索性一頭撞了過去,頂在他的腰上,象頭老黃牛一樣往前死頂。
林小渣下意識的就想一掌劈在他脖子上,幸虧是把手收住了。
別說,這一頂,渣哥投鼠忌器,還真沒處躲,也沒法子弄開他,當真是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束手無措,欲哭無淚。
包括陸秀芳在內,衆多圍觀的人都看得呆了。
渣哥苦笑道:“你什麼時候學的這種無賴招式,起來,我草,你這樣頂有個鳥用,你能頂死我麼?”
“我和你拼了,頂不死你,老子一直頂,頂到你餓死渴死,林小渣,有種的你就宰了我!”蘇北嘶聲尖叫。
“得,得,你愛怎麼頂怎麼頂,老子和你卯上了,看他媽的誰先受不了。”
“老子和你同歸於盡。”
兩人以此姿勢維持了半個多小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衆說紛紜,有說是雕塑的,有說是死人的,有說是練絕世武功的,也有說是人體行爲藝術的,不一而足。
這時,蘇北的手機陡然響了起來。林小渣忙道:“你他媽的起來接電話。”
“老子纔不上你的當。”蘇北繼續頂牛,大聲說道:“芳芳,你在我褲子口袋裡把手機掏出來,放在我耳邊。”
渣哥無奈的簡直想和他對頂,奇事天天有,最近特別多,也不曉得這愣頭青犯了什麼毛病。
陸秀芳忍俊不禁,從蘇北口袋裡掏出手機,接通了放在他耳朵邊。
豈止蘇北喂了一聲,就破口大罵:“賤人,你最好不要讓我碰到你,我只要見到你,絕對會把你大卸八塊,碎屍萬段,全家都三刀六洞,剁成碎片!”
林小渣嘆了口氣:“你最好不要後悔哦。”
“老子做事,什麼時候後悔過。”
電話那頭顯然是掛斷了,蘇北不講話,是出了擠奶的勁頭來頂渣哥,邊頂嘴上還絮叨:“讓你上我馬子,讓你上我馬子,老子今兒和你同歸於盡!”
林小渣搖了搖頭,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圍觀的人羣中,蕭索的走開,越走越遠,他內心一痛,又是一驚,揮掌把蘇北打到一邊,大叫一聲:“老婆,老婆你不要走啊!”拔腿便追。
蘇北頂了半天,頭暈腦脹,坐在地上眼冒金星,天地旋轉個不休,兀自踉踉蹌蹌,拼死去追,走沒兩步,眼花繚亂,絆倒在地,哼哼哧哧的再也站不起身來。
林小渣分明看到了唐非得身影,追到馬路上,卻不見了人影。
走了,走了,畢竟還是走了。
渣哥點了一顆煙,蹲在地上,癡癡的笑了笑。
冰冷的天氣,卻沒有碎掉的心更寒。
自那日起,渣哥真的放手了幫會的事務,心灰意冷了,誰願意做誰去做吧。見到林天飛,也不怎麼說話。看見凌超羣,冷哼一聲,轉頭就走。就連凌莎,也沒有了往日的親暱,客客氣氣的,好像只剩下同班同學的關係一樣。
他把精力放在聯繫學校上,儘快的轉學,離開這個爲了利益可以出賣一切的地方。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應該重生,死了就死了,一死百了。既然活着,那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着吧,就像上一世一樣。這世上本就有一種人人,是天生無福消受幸福的。
林天飛這時在想後悔,業已來不及了,唐飛彷彿人間蒸發了一樣,戰略聯盟聯合起來尋找,相鄰的大城市都找遍了,卻連根頭髮都沒有找到。
看着林小渣如此頹廢,冷漠的模樣,諸人都覺得心痛,卻無可奈何。
直到一個半月後的某一天,林小渣翹課躺在牀上,看報紙。聯繫轉學的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現在的林小渣,一言九鼎,本省的學校,哪一個敢違揹他的意志?不過就是手續麻煩點罷了。
正看得煩躁,凌莎落寞的走了進來,輕聲喊道:“老公。”
林小渣看也沒看她一眼,淡淡的答道:“嗯。”
“老公,你不要再這樣消沉了好不好?我看在眼裡,心好疼啊。”凌莎說着,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林小渣冷笑一聲:“像你這樣的豪門大小姐,心也會疼麼。”
“老公,不管我爸和你爸對老師說過什麼,但我沒有,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這樣對我公平麼?”
“我怎麼對你了?”林小渣很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一沒打你,二沒罵你,三沒有限制你的自由,我怎麼對你了?”
“你這樣對我,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麼?”凌莎越說越難受,當唐非離開的時候,她雖有點不安,更多的卻是欣喜,因爲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獨自擁有渣哥了,雖然還有一個蘇拉拉,但對她的地位,卻是毫無威脅的。
但事與願違,唐非走後,林小渣對她,就好像一個點頭之交一樣,再沒有半點的親密無間,往日裡的迷戀和愛撫,都消失一空。回到這個家,他除了看電視,便是看報紙,吃晚飯,就忙着轉校的事,忙完了就自己插上門睡覺,彷彿她凌莎是一個透明人一樣。
“我的心很痛你知道麼?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老公……”
林小渣看着她慼慼慘慘的樣子,心裡一軟,但轉念想到了唐非所遭遇到的一切,他重又變得鐵石心腸,冷笑道:“如果你看我不爽,現在就可以離開,我不需要豪門大小姐的愛,我承受不起。凌莎,既然你今天對我講開了,我也不妨告訴你,我也已經受夠了。我後悔當初幫你爹,我後悔認識你,我後悔整天和你在一起卻冷落了愛我的老師。我真的後悔了,所以,分開吧。”
“你說什麼?”凌莎難以置信的瞪着渣哥,她原以爲自己的哭訴可以讓他心軟,卻萬萬沒有想到,癡迷她的渣哥,居然會率先說出了分手。
“現在分開,我或許還會保留一點美好的記憶。再晚一點,你在我的心裡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賤人,所以,留下一點幻想吧。我不愛你了,請你離開。”渣哥說完這些話,忽然覺得心裡一陣陣的刺痛,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老師,爲了你,我願意放棄這一切。讓那些自以爲有資格決定我人生的傢伙,全部見鬼去吧。
他的心很痛,卻沒有半點的留戀。
有錢人。又勢力的人,了不起麼,有錢人的脖子捱了一刀,難道就死不了?
凌莎還在那裡如癡如醉,林小渣又說道:“回去轉告你老爸,最好不要糾纏我,再見面,就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至於我爸爸,我也不會再見他了,雙鷹盟,戰略聯盟,都再與我無關,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想要殺我,隨時奉陪,不過希望派出的人強一點,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