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月並沒有發覺到蘇錦的異樣,他一如往常一樣愉悅地笑起來,桃花眼裡染上點點的荼靡,“你也是,新年快樂。”而後,他擡起頭,禮貌地對蘇父道了一句‘過年好’。
蘇父點點頭,視線觸及唐明月手裡提着的禮品,不由得說道,“來就來唄,還拿什麼東西啊!”
“一點小心意,過年了嘛!”唐明月一臉的誠懇和溫暖。
“我也這麼說的!”沈玉梅溫柔的眸子裡帶了幾分責怪,“來梅姨這裡,你就不用見外了,就像回自己家一樣。”
唐明月心裡劃過一抹窩心的暖流,只有現在,他才感覺到,他這是在過一個喜慶的新年。
“梅姨,你真好。”他沒有隱忍自己的情緒,動容地上前輕輕擁住沈玉梅,就像是回到了自己母親的懷抱一樣溫暖安心。
沈玉梅看着這樣的唐明月,不由得心底一酸,想起了唐明月的母親。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拍拍他的頭,“好孩子。”
把菜放好從廚房出來的蘇錦,看到的就是這樣溫情的一幕,也許是觸及到了她心裡的弦,她的臉上也勾起一抹和緩的輕柔。
不過,很快她就想到了什麼,臉上的情緒就消散不見,成了尋常的平淡模樣。
像是撒嬌,又像是開玩笑地對有些悲婉地母親說道,“媽,我還是你親生的不?你竟然買的都是明月哥喜歡吃的菜!太傷心了!爸,我要失寵了!”
沈玉梅忙的嗔怒地瞪了蘇錦一眼,“在我眼裡,你和明月都是我的孩子!再說了,明月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口自己家裡可口的飯菜,我這不趁時候多給他做點麼!你這丫頭!”
蘇錦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是是是!是我小心眼了!”
大家都知道剛剛只不過是幾句玩笑,再看蘇錦調皮的模樣,沈玉梅等人也笑了起來。
而唐明月也早已經從沈玉梅懷中退了出來,瞧着在親人面前格外放鬆和可愛的蘇錦,心底的一角繼續淪陷。
現在這個時候離吃飯還早,大家都坐在客廳裡閒談。
唐明月顯然是一個話術十分高超的人,能輕鬆地應對來自於沈玉梅和蘇喜臣的攀談。在這個時候,蘇錦看上去存在感倒是弱了不少。
但其實蘇錦自己知道,她乖巧的面孔下,隱藏着各種的深淵駭浪。
這次再見到唐明月,她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雖然他的表情未曾改變,可是她卻看不懂了他的眸色。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也一直很信服這句話,因爲她在與人交往中,總能在對方眼睛裡窺的三分情緒。
在以前,唐明月眼底雖然藏着不可觸碰的漆深,可是卻沒有完全被侵蝕,那雙妖嬈魅惑的桃花眼裡,看向她時,總是不虛假的清晰。
但是今天……
他的眸子全黑了,彷彿是那無可救藥的毒,徹底吞噬了他的人。
他們分開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纔會讓他徹底沉淪?
蘇錦揉了揉眉心,忽然感覺有些疲憊,有些氣餒。自己口口聲聲說要幫助他,可是終歸她還是太過弱小,派出去潛入唐家的人還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小錦,你怎麼了?”三分心思落在蘇錦身上的唐明月看到了蘇錦的疲態,頓時想也不想的出聲詢問,關心的情緒就着他磁性的聲調,聽得蘇錦有幾分戰慄。
蘇錦擡起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未做它言。
唐明月眸色暗了暗,喉結上下滑動,卻寵溺地對她一笑。
蘇母去廚房做飯,蘇父本來還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性子,一時間三人都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裡春晚的重播。
好巧不巧,此時電視上正是唐明月唱的那首《父親》。
原本面無它樣的唐明月,神色突然變得詭譎起來,視線落在那歌詞上,一瞬不瞬。
一曲終了,蘇錦動了動嘴脣,看向唐明月,想要說什麼,可是卻轉彎說道,“樓裡太熱了,我去陽臺透透氣。”
唐明月知道,蘇錦這是有話對他說,便柔了柔眸色,“我也去。”
二人就這樣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陽臺,清冽的風吹得二人頭腦十分清醒。
“小錦,對不起。”飄渺的聲音從蘇錦頭頂上方傳過來,話語裡帶了深深地歉意和苦澀。
蘇錦動了動睫毛,視線卻是平淡地看向遠方,“爲什麼而道歉?”
“關於…”唐明月喉間乾澀,如同吞了玻璃碎片一樣難以發聲,“我已經訂婚的事情。”
“你終於肯對我說了麼?”蘇錦突然間側過頭,明亮如鏡的眼睛直白地對上他的眼,不帶任何鋒芒,可是卻令人壓抑。
可是,說完這句話後,蘇錦就覺得自己需要解釋什麼,“我的確是對你的隱瞞感覺到怨懟和不滿的。可是,卻不是因爲什麼愛情,而是爲了我們青梅竹馬的歲月。或許我沒有立場要求你什麼,但是你要明白,你的歸來,滿足了我年幼時的期許。”
“唐明月,你不拿我當你有好感的人,就當成青梅竹馬的妹妹,我一句怨言都不會有。可是你明明白白給了我承諾,你要我如何自處?”
“我承認,我對你暫且不是男女之情。可是我也在努力,努力走入你的世界,拉進我們的關係。可到頭來,我竟然發現,我的一切努力只不過是爲了上位成一個三?你可以說,你是有苦衷的,你是迫不得已的,你會處理好所謂的婚約。但你知不知道,我要的不是你事後通知我結果就好,而是我有知情權,也有決定權!”
蘇錦苦澀一笑,自己的確很煎熬,也很傷情。
任誰被自己有情感承諾的青梅竹馬欺瞞了婚約,內心都會有怨言吧。更何況,她還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女人。
她眼睛裡容不得沙子。她可以理解唐明月的苦衷和身不由己,但這絕對不是他欺瞞的藉口和理由。
唐明月完全可以對她坦白,他們兩個人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