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沈玉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關於教養和孃家的問題一直都是她的軟肋。
王鐵芳還要繼續說些什麼,就聽一聲悶響,嚇得她一個顫抖。
原來是蘇錦把手中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
蘇錦站起來,把母親護在身後,那雙眸子帶着鋒利和隱怒,“說出這種話,你就有教養嗎?”
王鐵芳心頭一顫,有些不敢看蘇錦的眼睛。
這個妮子何時這般敢說話了?以前不都是悶聲悶氣,半天踢不出一個屁。
畢竟是說話強硬慣了的人,她馬上就調整好了心態,“你怎麼跟我說話的?反了天了!我就說當初不應該要你這個賠錢貨,如果是我孫子,肯定不能這樣氣我!”
話語間重男輕女的思想可見一斑。
“哦?那你大孫子一年看過你幾回?小孫子過來就是爲了要零花錢。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也可以啊!”蘇錦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氣人模樣,言語也是不留情面。
“你你你…”王鐵芳果然被蘇錦的牙尖嘴利氣的不行,擡手就要打人。
如蘇錦非但不躲,反而還伸出臉,“你打啊!打完了我就去婦聯哭鬧去!說你虐待未成年少女!”
這副模樣更是氣的王鐵芳鼻子歪了,那手愣是沒敢落下。在蘇錦這裡沒討到好處,轉眼就向沈玉梅吼,“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真是氣死我了!”
“關我媽什麼事啊?我這不是都跟你學的?”蘇錦擡起下巴,“奶奶你可是我的好榜樣呢!”
有一回王鐵芳就是看她母親沈玉梅不順眼,哭鬧着讓父親同母親離婚,還是故意跑到院子裡大吵大鬧,說他們不孝順。種種劣跡,罄竹難書!
王鐵芳張了半天的嘴,愣是沒憋出一句話,看着蘇錦那張理直氣壯的臉,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最後只能瞪了一眼蘇錦母女,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王鐵芳走了,蘇錦就像沒事人一樣,坐下來繼續吃麪。
沈玉梅卻是目瞪口呆,像是不認識自己女兒了一樣。
女兒的性格她最清楚不過了,今天這一出還真是驚到她了。不過最多的,是女兒對自己的維護,讓她真的很暖心。
不過,“小錦,她是你奶奶,以後你可不能這樣跟她說話了。”再怎麼說,對方都是長輩,萬事孝爲先。
“是她自找的。”蘇錦說道,“媽你就是太封建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這是她前世的信條,沒股子狠勁,她怎麼能創建那麼大的情報組織!
沈玉梅被蘇錦的話嚇了一跳,“這孩子胡說什麼呢!再胡說我可揍你了!”
蘇錦吐了吐舌頭,也沒再給沈玉梅灌輸平等的思想。畢竟這個年代,人們骨子裡就是孝順二字,哪怕是愚孝。因爲誰都怕戳脊梁骨。
把一碗麪連湯帶水吃掉後,蘇錦充滿了幸福感。
這麼多年來,什麼場面她都經歷過了,什麼山珍海味她也都嘗過了,可就是這碗簡單的湯水面讓她魂牽夢繞,因爲這是媽媽的味道,
“媽,下午我們班畢業聚會,我可能晚點回來。”出門當然還需要和家長報備,她可是很有‘十六歲’的覺悟。
沈玉梅收拾着碗筷,“去吧,好好和同學交往。”她最擔心的就是蘇錦的人際交往,這孩子太過內向。別最後像她一樣,連個朋友都沒有。
如果說以前的蘇錦內向倒是事實,但現在的蘇錦同內向這個詞一點關係都沒有。
前世做線人,搞情報,要是內向早就一事無成了!
前世的蘇錦上到世家貴族,下到三教九流,關係都處理的得心應手。
“知道啦!”蘇錦乖巧地點點頭。
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半,應該出發了。
“那我走了啊,媽。”
沈玉梅連忙把手擦擦,從兜裡掏出一張五十的人民幣,“把錢拿着,出去聚會別尷尬。”
蘇錦看着這皺皺巴巴的錢,眼底充滿了複雜。
她已經忘記了,現在不是她揮金如土的年代,這五十元相當於一個家庭不小的開支啊!現在的工資才幾百而已!
蘇錦接過這五十元,緊緊地攥在手心裡。這個家庭雖然不富裕,但她的父母從來都不會讓她在錢上難堪。
她發誓,她這輩子一定要讓父母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有事記得給家裡來個電話啊!”沈玉梅還不忘叮囑。
現在手機也算是很普遍,初中生也有百分之七十以上擁有個人手機的。但是他們家還沒有這個經濟基礎,蘇錦還沒有手機。打電話也只能在話吧或者是借用同學手機。
蘇錦走出家門,看着許久未見的街景,心裡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
她不知道,此時衣着土氣的她身上卻帶着一種豁然祥和的味道,讓人的注意力不由得落在她的身上。
蘇錦的脣角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有什麼比年輕更好?有什麼比父母健在更幸福的?
現在,她都擁有了。
因爲不捨得花公交車一元錢的費用,也是因爲想要好好感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蘇錦一路走到了溢香居。
快要到門口的時候,一個精瘦的男人撞了她一下,險些把她撞倒。
蘇錦臉上突然多了一抹危險的情緒,那明亮的雙目充滿了狠戾。只見她一把扯住要和她擦肩而過的精瘦男人,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擡腳就對着其****狠狠地踢了一下。
頓時間男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捂着下身,如同蝦米一樣痛苦。
“小子!竟然敢偷到我頭上!真是找打!”蘇錦彎下身子,乾脆利落的把男人手中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五十元錢抽出來,放進口袋裡,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連偷兒都感覺不出來,她那十年可算是白混了!
蘇錦不知道,在她不遠處的停車場,她這流暢自如的一手完完全全被一個人看了進去。
“看什麼呢?”正在發動車子的秦俊陽側頭看向坐在副駕駛上的那人。
那人收回視線,“沒什麼。”
秦俊陽搖搖頭,扭動車鑰匙,黑色的賓利消失在街頭。
蘇錦走到溢香居的門前,門童就攔住了她。
“您有預約嗎?”門童說話帶着隱隱地蔑視,眼裡更是不加隱藏。
溢香居是這個小城市裡數一數二的餐廳,像蘇錦這樣一看就是吃不起的人。
蘇錦略微皺了一下鼻子,如果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這是她心情變差的預兆。
不過着還不至於讓她發火,“我是來參加竹閣畢業聚會的。”
“有請柬嗎?”門童繼續問道。
蘇錦搖搖頭,那請柬她根本就沒有帶。
“那就抱歉了,沒有請柬不允許進入。”門童徹徹底底地擋在她的身前。眼裡的輕蔑更加濃郁。
這麼土氣,還想要進來吃飯,真是笑話!
“溢香居?”蘇錦冷笑一聲,“也不過如此。”
她身上那種嘲諷和有有見識的氣魄讓那門童一冷,這種氣勢怎麼會在一個土丫頭身上出現?
肯定是他的錯覺。
蘇錦也不強求。說實話,如果她真的想要進去,說幾句甜言蜜語的恭維話完全不成問題。可是她現在又不是要刺探情報,何必浪費她的表情!
她轉身,邁腿就要離開。
這時,一聲不確定的稱呼在她身後響起,“蘇錦同學?”
蘇錦回過頭,只見一位穿着名牌運動裝的俊朗少年站在眼前,雖然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就已經有一米七五的個頭,身上還隱隱地帶着官宦之家的貴氣。
身爲搞情報的人,如今一打眼就估摸出個大概來。
回憶一下,如今大致認出這個少年是誰了,“宋禕?”
宋禕點點頭,看着這個平時存在感很弱的同班同學,“你怎麼不進去?快到點了。”
“我忘帶請柬了。”蘇錦臉上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宋禕看了門童一眼,也猜出了大概,“這是我同學。”
門童那張臉馬上笑得如同一朵花一樣,“原來真的是宋公子的同學啊!快請進!快請進!”說着還馬上拉開玻璃門。
“我可不是什麼公子。”宋禕頗有一些尷尬的掃了一眼蘇錦,見她神色無異後,才走了進去。
蘇錦略微低着頭,心裡卻帶着幾分戲謔。
市、高官的兒子在這個小城市,已經算得上是‘公子’嘍!
宋禕本來就和蘇錦不熟,兩個人沉默地向竹閣走去。
說來也奇怪,這位蘇錦同學看上去怎麼和平時貌似不太一樣了。但又說不上哪裡不一樣,反正很不對勁。
在她的身上,有一種令人舒服的氣質。
宋禕馬上搖搖頭,他竟然會在這樣一個同學身上用到‘氣質’這個詞,他不會昏了頭了吧?
畢竟還是少年,宋禕心裡怎麼想,臉上都表現出一二。
把他情緒收在眼底的蘇錦笑了笑,這個人還真是挺有意思。
竹閣的門是開着的,裡面傳來歡鬧的聲音,宋禕和蘇錦一起走進去,竟讓所有聲音暫停了兩秒,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他們二人的身上。
其中有一道格外的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