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斯年看向冷原,難得地在他那張永遠都面無表情的臉上發現一絲糾結。“怎麼?”
“當我們潛入的時候,我感覺應該有人比我們捷足先登。因爲車子藏’毒的地方已經被人劃開。再有…”冷原再次頓了頓,“在倉庫裡我感覺到了兩道微妙的視線,只不過因爲時間的緣故,我沒有仔細覈查。”
“你的感官向來靈敏,或許那裡面真的還有另一夥的人。”譚斯年眉梢帶起一抹凜冽,“無論是誰,那些東西絕對不能流通出去!”
他對毒’品極其厭惡,夜色就絕對不允許有任何毒’品的存在。可是近來手下人察覺到微微的異動,他才讓冷原去核實,沒想到真的是那個害人的東西!
“爺,那我們要不要直接舉報?”冷原低聲問道。
譚斯年嘲諷一笑,倒不是衝着冷原的,“舉報?舉報有用嗎?在江城這麼多年,你還看不出來江城內裡的骯髒?機關上下沆瀣一氣矇騙上層,誰不貪婪!”
“其他人信不過,但宋立國可以信任。”冷原提到,“那人爲人還算清廉,雖然有些時候視聽被矇蔽,但只要他看到的,他絕對不會姑息。”
別看冷原是冰冷的面癱,但有關譚斯年的關係打通都是他來做,毫不誇張的說,整個江城上到政府官員,下到三教九流他都接觸的差不多了。
“嗯,事不宜遲,你快些去吧。”譚斯年明擺着不願意親手處理這件事,對他來說,這種事還不至於他親自出手。
……
自從宋立國上次遭遇綁架,宋夫人每天都放不下心,幾乎有空就給丈夫的秘書去電話問平安。就算宋立國到了家,她的目光都寸步不離。
彼時,宋夫人依舊心神不寧地走來走去,一邊看着時間,一邊對着房門的方向望眼欲穿。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宋禕也頗有無奈,“媽,你走來走去我都快暈了!”
“你爸怎麼還沒回來,不是說七點就能到家嗎!不行!我還得給他打個電話!”宋夫人焦躁的走到座機前,就要撥號。
宋禕連忙攔住過度緊張的母親,“您十分鐘前纔打過!爸肯定馬上到家!”
宋夫人這才作罷,可是依舊目露擔憂。
坐在屋裡的二人卻不知道,他們心心念唸的宋立國在剛進大院的時候就被人攔住了。
忙了一天的工作,宋立國這纔在車裡微微闔上眼睛休息,司機開車也很平穩。
可是突然一下,車子匆忙停了下來。
宋立國心下也是一驚,因爲他也沒忘了上次就是這麼一剎車,他就被人挾持了。
他連忙睜開眼睛,便見司機從車窗伸出頭,嚴肅地呵斥道,“小同志!不要佔道!很危險!”
順着司機的目光看過去,宋立國突然對上一雙沉穩老練的眸子,那眸子太過成熟和幽暗,就連他都不能窺得幾分。
可擁有這雙眸子的卻不是他想象中的成年人,反而是一位略帶青澀的少女,她衣着純樸,相貌平凡,她的氣質卻給人一種過目不忘之感。
她就那般從容地站在車頭前,目光直對向他。
“宋書記,我有事情要同您談一談。”她的聲音平緩,不怒自威,彷彿是一位身在高位的上位者。
宋立國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充滿了警惕,並不敢貿然聽從她的話。
那少女不急不躁,緩步走過來。
司機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鑑,警惕之心比宋立國還濃,馬上就要發動車子,不讓少女靠近。
“難道宋書記一點也不好奇上一次情報的事情嗎?”少女突然突兀的說出來一句話。
司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宋立國卻心下一驚,示意司機不要開車。
此時,少女已經走到了宋立國的車窗前,“我想和您單獨談談。”
“宋書記,不行啊!”司機連忙出聲阻攔,像看壞人一般看着她。
少女忽而無害一笑,“我身上沒有武器,一個還未成年的女生,你覺得我能傷害到宋書記嗎?”
她眸底坦蕩,面上雖笑,可眼底不帶一絲一毫的笑意,令人心生涼意。
“不行!誰知道你……”
“我的耐心和時間有限。”她打斷了司機的反駁,向旁邊掃了一眼,一個看起來流裡流氣的男人走過來,一手刀就把司機打暈了!
“你…”宋立國又驚又怒,沒想到對方這麼大膽,在他眼皮子底下,在市委大院都敢直接下手!
少女微微一笑,自然地打開車門坐在宋立國的身邊,“宋書記,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對您彙報一些情況。”
那打暈的男人自然就是蔡珅。
蔡珅也同樣自如的把司機往副駕駛一推,自己坐在了駕駛位置,卻也不回頭,瀟灑地擺弄車子。
宋立國雖然沒在蘇錦身上感覺到惡意,但是對方的舉動完全是在挑釁他的權威,他怎麼能坦然!“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怎麼做?你和上次綁架我的人是什麼關係?”一連串的問題雖然不夾雜火氣,但無疑聽出他的不悅。
最重要的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市委大院,眼前的二人可絕對不能簡單!
蘇錦搖搖頭,表情嚴肅很多,“宋書記不用對我這般提防,因爲我這次可是給您送政績的,有了這一筆政績,明年您入省就是板上釘釘了!”
宋立國眸色瞬間深沉起來,對眼前的少女就更無法輕視。
她怎麼會知道這麼機密的事情?就連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他都不曾吐露半分!
高官的位置現在正好空出來,還沒有選定人選,上面的人給他透了口風,說這位置準備就從這幾個市的市高官中提一個。
他原本就沒抱多大希望,畢竟眼前他的確做不出什麼出彩的政績。但是要就此放棄,他也有些不甘心。這兩天他也在思考這件事中。
他這般隱秘的心思被一個少女點出來,實則有些尷尬,更對其忌憚幾分。
“無論您怎樣想我,多的我也不會告訴您。”蘇錦說話不快不慢,這般張弛有度,宋立國的確是不能輕視的,“我會送您一個很大的政績,還會附帶一個小政績。”
“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宋立國此話聽不出喜怒,“我宋某人寧願一輩子只當江城的官,也不會昧着良心與虎謀皮!”他就不相信對方對他沒有任何圖謀!他這人有時候脾氣就是這般剛正,他纔不要助紂爲虐,讓人民受罪!“你走吧,我就當沒見過你!”
她表現出來的能力的確讓他忌憚,他也不會傻到惹怒對方,做人留一線纔是聰明的做法。
蘇錦看着他,眼底終於蒙上一層暖意,“宋書記,就憑您這句話,我找您就是對的。”在沒見到宋立國和看到他的爲人時,蘇錦可以說對他只心存利用。如今看來,長期合作也不是不可。
在宋立國冷臉讓她離開之前,蘇錦終於吐出她要說的關鍵詞,“毒’品。”
瞬間,宋立國眸色就犀利起來,絲毫沒有情面地審視蘇錦,“你說什麼?!”
感受到宋立國的震怒,蘇錦依舊無畏無懼,坦然自若道,“我在江城發現了大量的毒’品。”
“放肆!這種事情是可以胡亂說的嗎!”宋立國當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他寧可相信是眼前人胡亂之語,也不願這是事實。
“在正事上,我從來不開玩笑。”蘇錦淡淡地看着他,“想必宋夫人應該對您說過,她能知道您的下落,是在‘羅網’裡買了情報。我就是‘羅網’的人,我們出手的情報絕對不摻假。”她不在意宋立國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這件事如果我們想要貪得什麼,可以完全當做可販賣的情報對黑色組織出價。但是我們卻沒這樣做。大概您以爲搭上您這條線對我們更加有利吧?”
宋立國雖然沒這麼說,但心裡的確是這般想的。
他雖說是官,但也懂商人的唯利論,在商品不變的情況下,自然是哪邊有利,便偏向哪邊。
“宋書記,說句不好聽的,我並不認爲您可以給我們多大的利益。您應該明白,數量巨大的毒’品有怎樣可觀的利潤,而您所在的位置,怕是窮極一生怕都不能創造這樣的利潤。”這話說的不留情面,也十分坦白。
蘇錦知道,對什麼樣的人,就應該用什麼樣的話術。
宋書記這種人絕對不可以表現出對他的需要和落於下風的姿態。只有出於平等的狀態,互相估量對方的價值,就越容易成事。
這就是她從一開始出現就做出那般自如姿態的原因。
果然,宋書記眼底的不悅和排斥已經少了很多。
“我們雖然做灰色生意,但是做人還是有良心的。毒’品是毀人的東西,流通就是一種罪孽!”蘇錦眼裡的憤恨也不是假的,她的確不喜,“宋書記,我會把那些東西藏匿的地點告訴你,我希望您能連夜處理。”
“你的要求是什麼?”宋立國也沒有表態,而是想要知道她要得到什麼。
蘇錦脣角勾起一抹運籌帷幄,“不是要求,對您來說也是一個小政績,我想讓您抓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