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頭專心吃東西的她並沒有發現,坐在對面的譚斯年看向的她的目光是怎樣的專注和滿足。
忽然,他輕輕一笑,彷彿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你吃飯也很用功,就像是做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
“嗯?有嗎?”蘇錦擡起頭,眼底迷茫一閃而過,“我沒感覺到啊,大家吃飯不都是這個樣子嗎?”
譚斯年搖搖頭,深邃漆黑的眸子盛着點點笑意,“你不一樣。你伸出的每一筷子都帶了很大的誠意,就像是對食物的尊重。”
“嘖——”蘇錦聞言卻是打了一個寒噤,“大叔,你說的也太有文藝範了!我充其量就是比較喜歡吃而已。”她雖然是那種上得高雅之閣,下得田間地頭的人,但是面對平常生活,她就是一俗人,還是特別俗的那種。
“喜歡吃,也挺好。”
蘇錦越是在他面前直白,他越是高興。因爲只有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不設防的時候,纔會表現出最真實的一面。
看着她吃得差不多了,譚斯年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半個手掌大小的絲絨盒子。
“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聞言,蘇錦一嗆,猛地咳嗽起來。
譚斯年皺起好看的眉頭,起身毫不猶豫地上前拍着蘇錦的後背,口中更是帶着擔心的詢問,“怎麼不小心些!”
嗆的臉通紅,眼淚汪汪的蘇錦還真是沒處說理!
她一邊順着氣,一邊瞪着譚斯年。
而譚斯年卻沒有在意她在瞪他,反而一直都用那寬厚的手掌給蘇錦拍着後背。
還好蘇錦剛剛那一口吃的不多,很快就好了不少,她也終於能說話了。
“大叔你這是惡人先告狀!明明是因爲你我纔會嗆到的好嗎!”
蘇錦眼角的眼淚還沒有擦乾,那水汪汪的眼睛略帶嗔怒地瞪着他,讓譚斯年覺得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順着他的大腦,直接傳遞到他的心臟,勾起猛烈的跳動。
“現在都三月中旬了,正月都快過完了,你這是送的什麼新年禮物啊!”任誰在過年後才收到新年禮物都會覺得很奇怪吧!
譚斯年眼皮一跳。他回來的匆忙,還真的不知正月都快出了。
譚斯年看起來有些尷尬,但卻依舊坦然自若,“哦,那你生日是多少?”
蘇錦眼睛裡散發着怪異的目光,“別告訴我你直接改成了生日禮物。”
譚斯年還真的面不改色的點頭了!
我說大叔,你這麼任性,你家裡人知道嗎?
蘇錦無力吐槽!
“成吧,算你趕的巧,我的確快過生日了。”她拿起小盒子,剛要打開,突然想到了那價格高到飛起的雪貂圍巾,連忙道,“我醜話可說到了前頭,這個東西如果還是一個高價格的物件,我可是會拒收的。”無功不受祿,她受用不起。
她打開絲絨小盒子,入眼的,是一串五彩斑斕又晶瑩剔透的手鍊。
七種顏色形狀幾乎均勻規則的晶石串在一起,中間是一顆小拇指第一節那麼大的子彈頭。
“子彈頭手鍊?”蘇錦表情更加詭異了。雖然這枚子彈頭打磨的非常好看,和晶石甚至都有一些相得益彰的感覺。可是…那畢竟是子彈頭啊!太怪了吧!
這是大叔在哪淘來的寶貝?
譚斯年面不改色道,“這是海玻璃,是各種各樣的碎玻璃經過海水沖刷而形成的。製作的時候有一顆不小心碎了,我就穿上了這枚子彈頭,看上去也不錯。”
“這麼說來,這手鍊是你自己做的?!”蘇錦感覺自己又挖掘到了譚斯年新的一面。
“嗯。”譚斯年點點頭。
他不會告訴她,雖然海玻璃在大海里不算是難找,但是他收集七種顏色,還要大小均勻,耗費了怎樣的功夫。
他更不會告訴她,除了海玻璃,這手鍊上最寶貴的,更是那顆他口中用來充數的子彈頭。
就是那顆子彈,曾經擦着他的心臟而過……
蘇錦把手鍊套在手腕上,雪白的皓腕折射着七彩卻柔和的光芒,那金屬色的子彈頭垂在她淡青色的流入心臟的靜脈上,彷彿其在無聲的呼應着什麼。
凝視着手鍊,她的心臟猛地跳動一下。
忽然間,她竟覺得這條手鍊真的很美麗。
海玻璃的柔美、子彈頭的剛強糅合糾纏着,不突兀,正正好好。
“大叔,謝謝你了!我很喜歡。”
蘇錦揚起脣角,對譚斯年綻放出一個暖暖的笑容。
比起那價格高昂的圍巾,她更喜歡這條不名貴的手鍊。
或許,這就是眼緣吧。
蘇錦卻是沒看到,譚斯年眼底閃過了一抹計謀得逞的流光。
面對像是小狐狸一樣聰明的蘇錦,他就是不能以常理出牌。就是需要讓蘇錦感覺他送禮物是無心的,是任意而爲。
其實,她的生日他真的不知道嗎?怎麼可能!
她的生日他一早就是記得的。所以在出去任務的同時,他就做了這份禮物。
每一枚海玻璃都是和她一樣獨一無二的,那枚子彈頭更是代表了他願意把心臟交給她保管。
也許現在他不能明確的告訴她這條手鍊的含義,但能看到她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他就心滿意足了。
蘇錦把玩了一會兒手鍊,突然擡起頭,打趣地對譚斯年說道,“大叔,我發現你真的是什麼都很在行啊!”
做生意,處關係,做美食,做手工……
他真的就像是一個全才一樣,她不佩服是不行。
“全才嗎?”譚斯年卻是搖搖頭,“我也有不能搞定的事情。”
“真的?”蘇錦難得從譚斯年口中聽到這樣謙遜的話,便打蛇上棍地追問下去,“那你搞定不了什麼?”
‘我最搞不定的,就是你啊!’
譚斯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是沒有出聲回答。
對於她,他從來都知道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可從來也都是自相矛盾。
一邊唾棄自己想要老牛吃嫩草,一邊又忍不住接近她。
一邊想要強硬的擁她入懷,一邊又剋制自己絕對不可以讓她爲難。
他所有的殺伐果斷和聰明睿智,在她面前,隨時都有可能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