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蘇錦如約去了武館,這回周海山沒有檢查她功夫練的怎麼樣,而是直接被師母董慧直接拉到了後院的製作室。
董慧在教授知識的時候從來都很嚴肅,甚至是一絲不苟,看起來比周海山還能震懾人,“小錦,你相信木頭比子彈還厲害嗎?”
在製作室裡冗雜和製作工具和繁多的已完成暗器中,董慧一臉的高深莫測。
“師母指的是準頭、射程還是威力?”蘇錦的確說不上完全感覺木製暗器多麼厲害,畢竟手槍發明出來,肯定有它的先進之處。
董慧看出蘇錦的情緒,也不戳破,反而從桌子上拿起一個只有巴掌大小,半指厚度的木盒子,擡手,視線和盒子的邊緣平齊,而後拇指輕輕一壓。
瞬間,那盒子裡便射出一個蘇錦視線未能捕捉到的的東西,只聽非常微弱的一聲輕響,董慧就放下了那木盒。
蘇錦卻瞳孔一縮,大步走到董慧瞄準的牆壁。
只見那牆壁上赫然有一個小指大小的窟窿,深不見底!
董慧淡笑的走過去,用一個長柄夾穿透過去,大概深入五釐米左右的樣子,便有些艱難的夾出一個小物件。
“你說,這東西如果穿透在身體裡,會比子彈好解決嗎?”
那長柄夾上只有手指粗細的圓錐狀‘子彈’上充滿了密密麻麻的倒刺,不要說是肉體,就算是這牆壁裡的水泥都被它硬生生的帶出來不少!
“好厲害!”蘇錦這回可是心服口服,因爲無論從什麼方面上說,這東西可比子彈的殺傷力要大的多!
董慧看向她,一字一頓道,“暗器之術,精於細節,善於殺傷。小錦,暗器之術並不是被時代淘汰,而是暗器淘汰了時代。”
她擡眸看向牆壁上掛着的祖訓,神情肅穆,“暗器之術從來都是寧缺毋濫。當初我董家和周家,就是怕暗器被有心人利用,甘願沒落也不要隨意傳授。小錦,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師母也不會愚蠢的要求你不主動出擊。我只希望你能保持你的本心,不要讓這世俗迷了眼,丟了心。”
聞言,蘇錦靜默地垂下頭。
師母怕是發現她今天有些浮躁,所以在這般教導她。
她沒和蔡珅說過,也沒同唐明月說過,更沒有在孫倩面前表現出來。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對在澧城發生的種種事情是多麼在意,對自己的弱小是怎樣的難受和不甘。
她的確是一個巧言令色,還能看的開的人。即使如此,誰都不知道她把自己的尊嚴看的是怎樣的重。
每一個孤獨的人,都愛狂歡。每一個悲傷的人,都愛歡笑。每一個自卑的人,都愛逞強。
但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自己越表現出自己什麼,自己卻更缺少什麼。
“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無論在什麼地方都適用。”董慧擡起手,慈愛的摸摸蘇錦的頭,“小錦,強大總需要一個過程。”
蘇錦點點頭,對她露出一個豁達的笑容。
是她太過在意了,有些事情根本急不得。
“好孩子,去把鐵樺樹的木料打磨了吧,師母今天教你做一些防身用的木針……”
從武館出來,蘇錦心頭的鬱結也已經全然消散,步履輕快地走到了家。
還沒等推開自己家的大門,她臉上的笑容就凝滯了。
“媽,你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取了兩千塊錢?”沈玉梅氣的臉色發白,渾身顫抖,如果不是靠在牆上,她恐怕就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了,“您知不知道那兩千塊錢是我給小錦攢着上大學的錢!”
“呸!一個賠錢貨還要上大學!就算上大學也不能動我兒子掙的錢!她要是想念大學,就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王鐵芳眼睛一挑,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在院子裡的凳子上盤腿一坐,“咋的?我這個當媽的,花我兒子的錢不行啊?我告訴你!就算你是她媳婦,我也是他媽!他就得聽我的!他掙的錢我就有權利支配!有權利花!”
沈玉梅緊緊地握住牆壁,手指甲都刺入了牆皮,莫大的委屈和心酸如同海浪一般撲打着她,可是從骨子裡的倔強讓她依舊擡着頭,不讓自己落淚,“媽,做人得講良心!不管小錦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都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您不疼,我疼!其他家我不管,但是我的女兒,她就是我的寶貝,她必須上大學!我和喜臣願意供她,這是我們夫妻倆的事!”她深呼吸一口氣,把眼圈的溼潤硬生生的憋下去,“是,您是喜臣的母親,也是我的婆婆,我們應該孝敬您。但我們沒有義務供養蘇家一家老小吧!如果您用這兩千塊錢辦的是正經事,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您…”沈玉梅說着,實在是難以壓抑心頭的痛苦,聲音難免帶了些哭腔。
她的停頓也讓王鐵芳有機可乘。那王鐵芳眼睛一瞪,彷彿要吃人,“沈玉梅!你說什麼呢!你怎麼那麼惡毒啊!我王鐵芳有你這麼個惡毒兒媳婦真的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什麼叫正經事!就你家那個賠錢貨是正經事?我實話就告訴你!那兩千塊錢我給喜平花了!咋的!喜臣是喜平的哥哥,就應該幫扶着!花你點錢咋的!我真是瞎了眼讓你這個喪門星嫁過來!”
當初自家二兒子要娶沈玉梅她就不同意!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多喪!家裡還無權無勢!
“你……”沈玉梅聽了王鐵芳這樣一番話,不由得悲從心來,身體一晃,站也站不穩了!
就在她要摔倒在地時,一個瘦小的身影猛然從大門前衝了過來,瞬間穩穩地扶住她。
扶住自己母親的,正是蘇錦。
蘇錦的臉色陰沉的可怕,那雙眸子如同深淵一般看不清神色。她握住母親冰涼還帶有薄繭的手,一身戾氣鋪天蓋地地向發威作福的王鐵芳撲去。
沈玉梅已經淚流滿面,卻不想此時蘇錦竟然回來了,便連忙用袖子擦擦眼淚,低下頭道,“小錦,你先回屋去。”大人的事情,不要讓孩子參與。
蘇錦一動不動,小小的身體如同一座石牆一般堅固的把沈玉梅護在身後,那鋒利的視線落在王鐵芳身上,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王鐵芳本來對蘇錦還不以爲然,可不知爲什麼,當她看到蘇錦的那雙眼睛時,她竟然從心底的感覺膽寒,甚至有些心虛。
隨即,她便惱羞成怒了!
她一個活了半輩子的人,竟然被一個臭丫頭的眼神威懾住了,說出去不丟死人!肯定是她看錯了,那蘇錦跟她那個惡毒的媽一樣,都是隨便欺負的貨色!
“你看什麼看!一點教養都沒有!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如果我是狗,那你是什麼?老母狗?”蘇錦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和王鐵芳客氣了,她實在是欺人太甚!
這句話一下子把王鐵芳的鼻子都要氣歪了!指着蘇錦的鼻子就開始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比潑婦罵街都骯髒。
那些腌臢的話讓沈玉梅聽了都覺得難堪,“住嘴!媽!你說的太難聽了!小錦還是一個孩子!”
“孩子?我看她就是一個小娼婦!不要臉的貨色!跟你這個賤……”下一句,她完全說不出來了!
王鐵芳驚恐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蘇錦,那狠戾的眼神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可怕,直接駭的她連話都不敢說,彷彿有無形的東西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喘不上氣!
“你…你……”
“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下去?”蘇錦脣角勾起一抹殘虐的弧度,“我尊敬你,你是我的奶奶。不尊敬你,你有算個什麼東西!”
“小錦…”沈玉梅雖然不知道王鐵芳突然面露恐懼,但是蘇錦的話有些不太好,畢竟那是她的長輩。
蘇錦沒有回頭,低啞的聲音充滿了冰寒和冷淡,“媽,如果是這樣黑心黑肚,滿嘴腌臢還處處讓我們一家三口活不下去的長輩,我寧願不認!被外人唾棄怎樣?被人指着鼻子罵不孝順又怎樣?有些人總是拎不清!我們百依百順忍氣吞聲,換不來一句好,莫不如就坐實了她口中的不孝順!別人孝順,那就讓她去找孝順她的人去!我倒是想要看看,有誰能比我母親對這個不識好歹的人好!”
“我的天……”聞言,王鐵芳下意識的要耍潑,抻着脖子哭喊,這招可是她的殺手鐗,百試百靈。沈玉梅被她吃的死死的!
可是,她忘記了,她面對的是滿心怒火的蘇錦。
“哭!大聲點哭!你要是嫌看戲的人少,我再給你挨家挨戶的叫人!”蘇錦抱着肩膀,就像看跳樑小醜一樣,滿臉的諷刺,“哦!對了!我還得找找警察叔叔,跟他們好好談談小叔偷我母親玉佩,奶奶你偷取我家存款。當然,這些都沒有這兩千塊錢的去向讓警察感興趣,你說對麼?”她俯下身體,如同一個惡魔一樣陰森猙獰。
“什麼偷!那不是偷!那是我光明正大拿我兒子的錢!”王鐵芳用盡全身力氣的吼着,彷彿越大聲,自己越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