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後。
花木陰映,黛光橫溪。
水洗石骨之後,鑑然涓流,嶙峋有玉潤之氣。
小狐狸珠兒拉着兩個小姐妹,正在說話。
腰瘦腿長的狐族少女咬着牙,道,“這個靈法道人以前常來山中,這次更是主動請纓,在籌備婚禮的時候忙前忙後,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狼心狗肺之人。”
“嗯。”
另一個綠裙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身材嬌小,生的柔柔弱弱的,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不過這個小丫頭現在也氣的小臉通紅,指責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靈法道人真是壞透了。”
“你們沒事就好。”
小狐狸珠兒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人心啊,真是複雜。”
陳巖目光幽幽,看向橫屍當場的靈法道人,若有所思。
天心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道術神通再是複雜,也比不上人心千轉,變化莫測。
好人不一定一直是好人,壞人也不一定一直是壞人,好人可以變壞人,壞人可以變好人,好好壞壞,全在一心。
而要洞徹這其中的變化,就是世事洞明,就是人情練達,就是智慧通天,就是天心人心。
嘩啦,
陳巖有所感悟,念頭中冒出純白的火焰,大若蓮花,形成五瓣,不炙熱,不熱烈,不耀眼,卻有一種平平和和,自自然然,是智慧的光華。
嘩啦啦,
火焰包裹住五十四枚念頭,熊熊燃燒,不多時,就有黑煙冒出,狀若魔頭模樣,張牙舞爪,可惜還沒等動作,就湮滅在火光中。
這是在神魂修煉中產生的陰魔,平時隱藏起來,根本不會讓人發現,只有當修士遭遇劫難之時,纔會冒出來,落井下石。
這樣的陰魔手段,和靈法道人一般無二。
“嗯,”
念頭落下,重新組合成陳巖的樣子,他只覺得心神一靜,有一種枷鎖掙斷的輕鬆。
“一念而生智慧,”
陳巖笑了笑,很多時候,道理都很簡單,都很膚淺,但只有自己真正明白了,纔會產生智慧,生出力量。
不然的話,就是耳邊風,吹過去就忘了。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珠兒領着兩個姐妹過來,她們斂衽行禮,聲音清脆。
“不必客氣,”
陳巖身子裹在幽光中,看不清面容,他到底頂着讀書人的身份,不願意直接暴露修道的底細,道,“兩位請起。”
“現在情況複雜了。”
小狐狸珠兒沒有了以往的輕鬆,她皺着小鼻子道,“原本以爲只有萬獸山的妖王和血靨之主搗亂,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人在落井下石。”
“是啊,這一次來的觀禮嘉賓可是不少啊。”
狐女姐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了靈法道人這個例子在前,她們看着誰都像要落井下石的。
“這就是人心啊,”
陳巖剛纔有所領悟,智慧通達,思路清晰,道,“人之天性就是趨利避害,或者乾脆說見風使舵,我們要影響人心向背,就得改變現在這個局面。”
“我們得讓人相信,青丘山跨不了,還有足夠的力量。”
“嗯,我知道。”
小狐狸點點頭,道,“前面就是落霞洞,等我去喚醒族中長輩。”
時候不大,一行人來到落霞洞。
只見洞府前是連綿不斷的祥雲瑞靄,如錦繡般縈繞,兩邊綴有四季不敗的奇花,鬱郁香氣中,白鶴振翼,猿猴獻果,麋鹿銜芝,玉象奔走。
安樂祥和,仙音清越。
小狐狸珠兒來到洞府門前,深吸一口氣,從肉呼呼的小爪子上滲出一滴精血,落到前面的霜池中。
下一刻,
霜池中的丹水彷彿煮沸了一般,汩汩往外冒着熱泡,一個又一個的水泡飛起,在半空中組合成一個玄妙的符文,似是蝌蚪文,又如金銘文,有一種古老的氣息。
轟隆隆,
符文印在府門之上,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如同來自於九天之上,又似響在衆人心中,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這是天狐的聲音?”
陳巖眯着眼睛,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美妙的聲音,縱然是當日令他驚豔不已的楊小藝的琴聲,也和這聲音是天差地別。
嘩啦啦,
三個呼吸後,塵封的洞門大開,衆人跟着前面流光的指引,來到洞府中。
洞府中。
銅鼎香爐中冒出嫋嫋煙氣,如龍似蛇,高有三尺,凝而不散。
兩位看上去風韻猶存的女子坐在雲榻上,一個紅裙紅衣,一個綠裙綠衣,身後是白玉屏風,上面繪有百狐圖,各有神態,活靈活現,泛着淡淡的寶光。
“老祖宗,”
珠兒和其他兩女狐女少見行禮,語氣恭敬。
“是珠兒啊,起來吧。”
左邊的紅裙女子擡了擡手,對珠兒很親熱,至於其他兩名狐女,她則是視而不見。
“老祖宗,”
珠兒語速很快,將青丘山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道,“現在形勢危急,需要兩位老祖宗出手。”
“這個,”
左邊的紅裙女子擡頭看了看外面陰沉沉的血色,細眉挑了挑,面有猶豫之色。
“真是該死,”
右邊綠裙女子則是性情暴躁,直接罵道,“這羣該死的傢伙真是挑了個好時候,你我兩人現在正是行功緊要之時,有機會衝擊金丹大道,要是此時放棄,以後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氣死人了,”
綠裙女子美目中寒芒跳動,神情變幻數次後,轉爲堅定,用冰冷的聲音道,“即使放棄這次晉升機會,我們也不能讓族中蒙難。”
“青丘山能夠發展到現在,果然是有底蘊的。”
陳巖目光看向高臺上兩名女子,都已經是築基圓滿境界,差一步凝聚金丹,更可敬的是,族中有難,她們寧願放棄以後晉升金丹大道的機會。
金丹境界,不光意味着神通法力,還有壽命的增長,以及以後超脫的希望。
不知道多少人爲了追求這一境界,不惜殺子殺妻,泯滅各種人性,只爲達成目標。
在追求大道的路子上,很難說這兩種哪種對哪種錯,畢竟,自求自道,子非魚,不知魚之樂,但這不妨礙陳巖表達敬意。
“二妹,且慢。”
紅裙女子目光一動,看到陳巖,果斷制止了自己暴躁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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