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松柏蒼然,桐葉晴綠。
枝枝丫丫交蔭,層層疊疊垂空。
山風颯颯而來,自空隙中而過,染上滿耳的秋聲。
陳巖立於高臺上,用手一指,紫陽令懸於天門上,在雲光之中沉浮,正中央的兩個古樸的篆文激射出千百的光華,浩浩蕩蕩的光明,鋪天蓋地。
紫陽令一出,整個平臺之上,都氤氳出一層霜白。
霜白之上,有細密的紋理,交織成宏大的圖案,日月星辰盡在其中,威勢驚人。
正是帝君之威,排山倒海。
場中所有的人感應到紫陽令的氣機,都覺得心口像是壓了萬斤巨石一樣,沉甸甸的,要喘不上起來。
即使是身爲天仙的魚焦山,都面容變色,慶雲之上,千盞金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流轉,然後各種金線垂下,像是瓔珞一樣,擋在身前。
嘩啦啦,
氣機如實質一樣,打在明光瓔珞上,登時暈開層層的漣漪,發出潮汐一樣的聲音。
魚焦山神情凝重,眉宇間露出少有的驚訝之色,天庭中的五位帝君坐鎮,橫掃八方,已經很少出手。
對於帝君代表的力量,絕大多數人沒有直觀的感受。
現在魚焦山通過此令牌,隱隱感應到帝君深沉如淵水般的不可測度,其中的厚重本質,和一般的天仙不在一個層次。
前有名與器之束縛所向,現在又展示出帝君恐怖到極點的力量,魚焦山茫然回想,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了反抗的餘地。
堂堂天仙,也得在這種大義和力量之下臣服。
“我不是聽令於眼前乳臭未乾的小子,而是聽命於帝君。”
魚焦山只能這麼安慰自己,喃喃自語。
陳巖祭出紫陽令,震懾全場,他見衆人都安靜下來,就上了中央的玉臺,穩穩當當地在蓮花寶座上坐下,朗聲道,“諸位同道入座,我們正式進行會議。”
場中的人聽了後,先是目測魚焦山,見他面容冷冽,但沒了剛剛的不依不饒,心中有了猜測,沒人出頭。
衆人都是不言不語,回了各自的玉臺,周匝晴綠片片,風色吹衣,天光自照,凝若冰雪。
還有偶爾傳來的鶴唳聲聲,空明自在,傳的很遠。
場中安靜下來,有一種莫名的氛圍在瀰漫。
陳巖坐在蓮花寶座上,紫陽令垂於天門前,五彩閃耀,厚重非常,他環視四周,聲音清清如玉,道,“現在的形勢各位都清楚,是真正的岌岌可危。”
“在座的各位都是依附在紫陽帝君之下,是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其中的後果,想必你們都清楚。”
衆人都是沉着臉,要不是他們明白形勢,知道事情繼續惡化後的可怕後果,不然的話,他們怎麼有心情來聽眼前人叨叨?
“樹倒猢猻散的道理,我就不多說了,大家都是聰明人,都明白。”
陳巖的聲音不大不小,在四下激盪,沉浸在月華中,冷光在魚玉鑑瓊田中鼓動風色,沙沙作響,道,“從現在開始,不論是你們心中怎麼想的,都得遵守號令,大家勁兒一起使,要渡過難關。”
陳巖見無人反對,繼續說話,道,“我們的第一步,就是要認清楚,誰是我們真正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誰又是可以爭取的對象。”
陳巖侃侃而談,法衣上金線細細,花紋垂垂,疏影橫斜,隱有清香,道,“對於朋友,我們當然是百分百維持,對於可能的爭取的對象,我們要全心全意地支持,對於真正的敵人,我們就得不顧一切地打擊。”
陳巖目光炯炯,聲音鏗鏘有力,道,“我們分工合作,各個擊破,纔是正道。”
”這個陳巖,“
在場衆人聽着陳巖說話,原本的不以爲然漸漸收起,別的不講,只看這直指核心的清晰思路,確實有超乎一般人的水準。
最起碼,在魚焦山身爲天仙,修爲不凡,偉力加身,但面對這洶涌而來的暗潮,應對的就是一團亂麻,讓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該幹什麼。
在這方面,兩人對比,差距明顯。
魚焦山老臉一會,他同樣知道的弱點,,統籌全局,應對非常複雜的局面,真的不是他的強處,不過他還有少許不甘心,反問道,“陳巖你說的頭頭是道,但要實施出來,恐怕很難。”
魚焦山對解決難題一籌莫展,但要說是找困難,那真的是一找一個準,刀刀致命道,“我看真的是太難了。”
“最爲困難的是,我們人手不夠。”
魚焦山雲袖搖擺,紫薇星動,星火交芒,垂光生輝,颯颯作響,開始擺事實,講道理,道,“因爲帝君大人常年見首不見尾,導致我們這一派系可謂是人數少的可憐,而在其中,能夠擔當大任的,更是屈指可數。“
”這麼少的人,聚在一起,尚且都很難做事,更何況分開行事,那真的是成了一團散沙。“
魚焦山說的興起,見衆人感同身受,繼續說話,道,”其他的不說,據我所知,對帝君之位虎視眈眈的強力人物不下十個,他們都是割據一方的雄主,本身實力深不可測不說,手底下的人手也是數不勝數,我們分散開人手去對付他們,簡直是肉包子打狗啊,恐怕會被吞的連渣渣都不剩下。“
“大帥說的很有道理。”
有人附和一聲,皺着眉頭,幾乎要凝成疙瘩,緩緩道,“這個問題,實在是很難辦。”
這兩人的話音落下,剛纔場中被陳巖的話語激發出的熱情,就好像是冬日的雪遇到了陽光,很快融化。
確實是這樣,計謀再好,眼光再準,再有大局觀,但人手不夠,就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無能爲力啊。
陳巖笑了笑,對於困難,他早有預料,道,“拉攏自己人和尋求可能的盟友,應該用不了多少人手,魚大帥你是天庭的老人了,地頭很熟,就麻煩你領着人,多多辛苦。至於打擊競爭對手之事,就交給我來辦就行。”
“你?”
魚焦山一愕,剛想反問,驀然想到對方的太冥宮人的身份,心中一動,非常詫異,莫非是要動用太冥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