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日魔宮。
日遲鶯語,月高花睡。
階下芭蕉繞池,綠陰如許,翠影橫斜。
正是夜來瀟瀟,雨打葉子,點點滴滴,似是少女竊竊私語。
銀月半躺在雲榻上,長髮垂地,花香吹裙,神態慵懶,她側着腦袋,看着殿中的佈置,笑道,“我的魔宮如何?”
“風來寂寞,雨中相憶,芭蕉葉上涼如許。”
黑鐮妖異的目光動了動,道,“看來真是下了功夫。”
“當然,”
銀月伸出纖纖玉手,把玩着身前的髮絲,玉顏映着光華,如羊脂美玉一樣,道,“以後我還要將此宮殿融入己身。”
“嗯。”
黑鐮知道對方的這一座魔宮不簡單,似是古老的法器殘骸爲根基,只是只有特殊魔功纔可以馭使,談了幾句後,換話題道,“陳巖還是沒有消息。”
“不錯。”
銀月斂去笑容,細細的秀眉蹙起,道,“按常理講,他作爲法身修士,中了噬心魔咒,無法動用法力,在這谷底根本寸步難行,怎麼還會沒有消息?”
“事出反常者爲妖,”
黑鐮正襟危坐,面上滿是凝重,道,“看來我們的這位對手真是不簡單。”
“反正他沒有逃出。”
銀月一展長袖,自雲榻上起身,扶着玉釵,容光照人,一字一頓地道,“當時我們在方圓千里內起了大陣,上面有我們的印記魔念,任何人進出,都逃不過我們眼睛的。”
“這個陳巖肯定藏在周圍。”
黑鐮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狠狠地道,“我們早晚會將他挖出來!”
叮噹,
這個時候,殿中編鐘響起,如纏纏綿綿的秋雨,一聲聲,空階到天明。
“來了。”
銀月玉手一揮,自魔宮中漏下一道黑光,倏爾一收,如同釣魚一樣,將下面的人拉起。
嘩啦,
五個人出現在殿中,居中的高冠法衣,手持拂塵,身後大日散發出純青火焰。
他的身後,兩名真陽玄門的弟子用法器枷困着一男一女。
“見過兩位大人。”
真陽玄門的領頭人常先上前行禮,他雖然是築基期六重大圓滿,還身有異寶,但對上兩名魔王,依然是不敢失去禮節。
“道友不用客氣。”
黑鐮滿臉笑容,一點看不出曾經不高興就屠殺上萬妖魔的殘暴,開口道,“請入座。”
“這兩人是誰?”
銀月則看向被蛟龍鎖鏈束縛地緊緊的一男一女,兩人看上去沒精打采,元氣大傷的樣子。
“這兩人發現了我們的行蹤。”
常先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爲了避免走漏消息,只能將他們擒拿了。”
“哦。”
銀月一笑,道,“怎麼沒殺了他們?”
“還有用處。”
常先智珠在握,早有打算,答道,“兩人來自於金劍門和青陽苟家,正好用來背鍋。”
“背鍋,”
銀月美眸一轉,瞬間明白對方的意思,點頭道,“道友要是有什麼需要配合的,儘管說就是。”
“那就提前謝過大人了。”
常先大喜,有對方的配合,他非得將一口大大的黑鍋甩到兩個宗門上不可,到時候讓他們和落雲谷鬧個不可開交。
“無恥。”
“卑鄙。”
甄秀秀和苟元修心裡大罵,他們也明白對方的毒辣算計。
簡單地談了幾句後,話題開始轉移到陳巖身上。
“陳巖啊,”
常先提到現在這位落雲谷的主事之人,話語中滿是讚歎,道,“他突然崛起,光芒萬丈,可謂是聲名赫赫。”
“嗯。”
黑鐮聽完陳巖的事蹟後,劍眉皺了皺,想不到他們這次對上的是這樣的時代弄潮兒,氣運所鍾,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魔神之道,”
銀月目光一亮,長髮拖到地上,似有靈性般起舞,沉聲道,“陳巖一介人類,也修煉魔神之道?”
“是的。”
常先心謀不軌,當然對落雲谷的主事人儘可能地打探,道,“在他尚未凝練法身之前,常常以魔神之姿態降臨,據我們的分析,很可能和修羅皇族有牽扯。”
“修羅皇族,”
黑鐮出身於冥獄黑海,但和無盡血海並不陌生,甚至還發生過長期的戰爭,他啪的一下拍在蟠龍扶手上,冷聲道,“看來陳巖是化爲了魔神氣息,混入了我們的大部隊中。”
“就是這樣。”
銀月點點頭,無論是冥獄黑海還是無盡血海,都和魔神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要不仔細分辨,還真能矇混過關。
“兩位大人?”
常先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眼前的兩位魔王級別的妖魔爲何如此咬牙切齒。
“是這樣。”
黑鐮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道,“我們正在尋找陳巖的下落。”
“一定要找到他。”
常先表現地比兩人還要熱情,眸子中精光暴漲,要是能夠把陳巖這個落雲谷中的首領擊殺在谷底,可是天大之事。
到時候,整個落雲谷都會大亂,而他們就可以趁機行事。
“走。”
幾人商量之後,有了決斷,駕馭魔宮,轟然一聲升起。
正中央,懸有寶鏡。
雲篆鳳紋在其後,細細密密的光彩流轉。
鏡面暈開水紋般的漣漪,映照出殿中的景象。
只見一個彎角猙獰的魔神站在門戶前,幽幽深深的氣息瀰漫,如龍似蛇。
“就是這裡。”
銀冠青年人背脊挺直,眼睛都不眨地望着門戶,開口道,“只要打開這個門戶就好。”
“嗯。”
和他同行的少女抿着紅脣,道,“要不是黑鐮和銀月兩個傢伙在我們身上下了禁制,不讓我們接近門戶,何須這麼費力!”
“他們當然不喜歡有人威脅到他們的地位。”
銀冠青年人安撫着手中魔龍戰戟的躁動,平靜地道,“就是不知道這個傢伙能不能打開門戶了。”
“希望能夠順利。”
少女攏着手,長髮飄飄,道,“他是我們尋到的實力最強,且沒有讓黑鐮和銀月下了禁制的人了。”
轟隆隆,
正在這個時候,鏡面一陣漣漪向四面散開,整個門戶綻放出無量的黑光,幽幽深深,看不見底色,似乎能夠吞噬所有的光明。
“出手了。”
兩人同時精神一振,看向寶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