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生羣體中有一種最爲人所不齒,那便是打小報告。前生安承澤被石毅欺負那麼多次都沒想過找老師告狀,主要是受這種思想的影響。今生沒想過打小報告是覺得沒必要,區區一個石毅自己就能搞定,何必去求別人幫忙。現在依舊是如此,對於林萬里和程飛實在是很容易,小孩子很好哄,不過小小挑撥幾句就能讓他們大打出手,那麼接下來略施小恩小惠讓他們接受自己,並且承認自己是其中一員,同意他跟着石毅也相當容易。
可是,憑什麼?
他本打算用一刀還石毅前生的債,結果被石土匪趕鴨子上架,讓一個小學生給他兒子補課,使得石毅粘了上來。他物盡其用借了石毅的錢,也不過是收點補課費,而且石毅自己也賺了個滿盆,算起來還是石毅欠他一個人情。這一系列接觸讓石毅主動纏上自己也非他之錯,現在卻因石毅的示好而被人劫道……千錯萬錯都是石毅招惹上自己引來的麻煩,他就算有辦法解決,也沒必要爲他買單,必須讓石毅意識到這件事,因他而起的事端就要由他來解決。
當然,打小報告這種掉價的事情,安承澤還是不會做的。告狀這種招數要用在刀刃上,區區小事還是讓石毅自己琢磨去吧。
於是第二天安承澤便拒絕了跟石毅回家的邀請,寧願自己在教室裡吃水泡飯。石毅自然也沒吃到糕點和安承澤做的菜,但他也沒太計較這個,只是奇怪安承澤爲什麼突然不理他了,他哪裡做錯了嗎?
接下來連續幾天都是如此,饒是石毅再遲鈍也感覺到安承澤實在刻意躲自己,他幾次想找安承澤問清楚,卻被人躲了過去。此時的安承澤就像個泥鰍,滑不留手,根本逮不住他。
石毅心情不好,跟小弟們說話也是粗聲粗氣的。體育課自由活動時,和程飛打了一架腿還有青的林萬里一瘸一拐地走到石毅身邊問:“老大,你最近怎麼回事,吃槍藥啦?”
這話別的小弟不敢問,林萬里自認是石毅的心腹,也就大膽問出口了。
“他不理我。”石毅整個人散發着黑氣,視線緊緊盯着正在慢跑的安承澤。自從重生後,除了受傷那段日子,每天再忙再累安承澤都會適當地鍛鍊身體,兩年服役生涯讓人深深認識到了體能的重要,今生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只顧着學習,也會注重鍛鍊了。之前石毅想和安承澤一起跑步,卻被他躲開了,幾番閃躲後石毅也是個傲嬌的孩子,自然不會繼續貼上去,果斷轉身走了。
還挺識趣。林萬里滿意地想着,果然自己纔是老大的心腹,那個安承澤,隨便嚇唬兩句就跑了。
石毅覺得自己心情不好,需要發泄一下。他注意到林萬里腿部的不自然,問道:“你腿怎麼了,誰打你?”
“沒事沒事,已經教訓回去了。”林萬里連忙說,他和程飛打架的前因後果絕對不能讓老大知道。
“說,是誰打的,我找他算賬去!”石毅非常哥們兒義氣,執意要幫林萬里算賬。
“不不不!真的不用!”林萬里有些慌張地搖頭。
此時程飛遠遠地瞧見林萬里那個賤/人居然又巴結老大去,連忙跑過去。誰知他一靠近,石毅就炸了:“你臉上怎麼回事還腫着呢?你們倆怎麼搞的,跟誰打架了,說!”
程飛簡直後悔極了,賤/人打架專門往臉上打,害得他這幾天都不敢見老大。今天一着急湊過來,這可捅了馬蜂窩,該怎麼解釋呢?
石毅積威之下兩人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藉口。其實也不是想不到藉口,只是找不到冤大頭。他們倆現在這樣明顯是打架了,可跟誰打的……無論說是誰,只要石毅幫他們算賬就會露餡!
見他們兩人不說,石毅以爲他們是被隔壁初中生欺負了才怕他吃虧不敢告訴自己。當下找來同班的幾個小弟問話,小弟們扛不住石毅的詢問,終於說漏嘴,把他們堵安承澤,林萬里和程飛爭老大頭號小弟的位置打架的事情說了出來。
石毅本來就很黑的臉現在更像煤炭一樣,眼看着就要發生名爲燃燒的化學反應。他回想起這幾天自己找安承澤說話時,小澤總會先四下看看,在見到自己小弟在附近時就會低下頭,一言不發地走開。
他親弟居然被小弟欺負了,怎麼能這樣!
儘管與林萬里程飛是從幼兒園就玩到大的鐵哥們兒,但短短几日安承澤已經走進石毅心裡,被他視爲家人。哥們兒欺負他家人就是一種□□裸的背叛,雖然以前欺負安承澤最厲害的人就是自己,可是他能欺負不代表別人可以,尤其是在他和小澤關係這麼好的時候!
於是石毅果斷地把兩個頭號小弟給揍了,當着安承澤的面揍的。
當天放學安承澤久違地又被石毅給堵住了,不過這次不是欺負,而是他帶着安承澤去他們平時聚會的地點,摟着蘿蔔丁的肩膀對衆小弟們說:“從今以後,小澤就是我弟弟,我罩着的,誰欺負他就是欺負我!”
說完之後還瞪了一眼垂頭喪氣的二人組,林萬里和程飛像落敗的公雞,不過表情更不忿了,憑什麼老大要對書呆子這麼好。
安承澤也沒心思欺負幾個小屁孩,不過就是你跟我好我不想你跟他好你爲什麼非要跟他好的那點破事,只是都這個地步了這二位還不死心,當真是欠抽。
林萬里和程飛不願意瞧他跟着石毅,一是嫉妒,二是瞧不起。就是因爲瞧不起,才更急嫉妒。雖然不想跟這兩位在爭寵的事情上糾結,但被兩個小屁孩瞧不起,安承澤心中是十分不滿的。
上輩子他被瞧不起太多了,這輩子如此籌謀算計,爭得不也就是一個人上人。若是臥薪嚐膽的忍耐他尚且可以接受,但被這兩個小屁孩看不起,實在是太掉價。
用力瞪了給自己找麻煩的石毅一眼,安承澤放下書包,脫掉校服,露出裡面白色乾淨的毛衣。毛衣是去年夏天柳茹抽空織出來的,那個年代大部分婦女都會織毛衣做鞋做棉衣做被子,安承澤這些年穿的衣服背的書包基本都是柳茹夜晚在黑暗的燈光下犧牲睡眠做出來的。一般人家不會給孩子做白色的毛衣,但是柳茹喜歡自己的兒子看起來乾乾淨淨的,這樣纔不會被人看成髒孩子。
這段日子安承澤胖了不少,臉色紅潤,個子也抽高一點,穿着白色的毛衣看起來又幹淨又乖巧,石毅眼睛亮亮的,安承澤就是比他那羣泥裡打滾的小弟好看順眼,就算沒有糕點和補課,他也喜歡和安承澤一起玩。石老大心中有個不可說的秘密,以前欺負安承澤,口頭上說是因爲他不識擡舉不給他寫作業,其實石毅心中一直惱着呢,他都那麼對安承澤示好了想和他做兄弟,安承澤卻還是一副不搭理他的樣子,孩子王臉上掛不住,就只好加倍找安承澤麻煩。這和小孩子越喜歡誰就越欺負誰是一個道理,石毅只是想引起安承澤注意,拿着生日禮物——瑞士軍刀——給安承澤看也是在炫耀,可惜前生自食惡果。
白色的、乾淨的、好看的、甚至有那麼一點點嬌小可愛的十一歲小蘿蔔頭穩步走向兩個比自己高半頭的大個子,特別平靜地說:“我知道你們不服氣,不服氣就打一架吧,省得以後老劫我,我想揍你們還得看在石毅面子上不動手。”
林萬里程飛:“……”
臥槽被人看不起成這樣,就算是在老大面前也要出手教訓這小子,他自己找揍的,老大也沒理由阻止。
於是兩個作死的孩子撲向安承澤,只見漂亮的小男孩一個瀟灑的側身,精準地在二人中間找到一個空隙,閃過他們的攻擊。側身的同時安承澤一手托住林萬里的腋下,一腳踢向他膝彎處,林萬里腳下一軟,被安承澤抓個正着,也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將林萬里過肩摔了出去!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安承澤一個轉身對上程飛,將他反身扭住,膝蓋彎曲頂在程飛腰上,用巧勁兒將人推了出去。程飛只覺得身體一陣無力,就被安承澤丟出去,剛好趴在被過肩摔爬不起來的林萬里身上,跟他堆成一堆。
在衆人(⊙o⊙)的表情中,安承澤輕輕拍了拍手,白毛衣上纖塵不染。他穿上校服,單肩揹着書包,走到崗坡上,背對着夕陽在光芒籠罩中淡淡說:“不是打不過你們,只是不想一般見識而已。我巴結你們老大?要我跟他打一架嗎?”
被揪出來狠狠打臉的石毅:“……”
臥槽好像真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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