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禮過罷,大家分賓主坐下,郝萬山是壽星佬理所當然被大家推舉坐了首位,其後依次是曾啓明、郝立春、李凱等人,官員濟濟,這陣仗比曾啓明到浮東市視察工作來得還要齊整。
曾啓明接過服務人員送上來的茶水,微微點頭致謝。
喝水抽菸,曾啓明笑呵呵的和大家說着閒話。
“曾書記,有個工作要向您彙報一下。”李凱猶豫了半天,見郝立春一直沒有提起,只得首先提起了話頭。
曾啓明笑着擺了擺手:“李凱同志,今天不談具體工作,我可是向市委辦公室請了假出來的。”
大家哈哈的笑了起來,李凱也尷尬的笑了笑咽回了話頭,心裡卻暗突了一下。
隨同自己前來的這些市領導們有誰請假了?恐怕一個都沒有吧?
曾啓明笑着望着陪坐在一旁的羅明亮問道:“明亮同志,在浮東市工作得還順利吧?”
羅明亮本來坐在一旁還心裡不是滋味,他沒有想到曾啓明突然關心起他來,急忙欠起了身子恭敬的答道:“謝謝曾書記關心,浮東市的工作在郝書記和李市長的指導下開展的非常順利,”
畢竟是給陳繼才做過秘書的人,羅明亮的回答非常的得體,首先突出了領導在工作中的重要性。
陳繼才倒臺了,羅明亮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以他淺薄的根基來說,從陳繼才倒臺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做好了被打入冷宮的準備。可是他沒有想到曾啓明竟然把他安排到當時的浮東縣擔任副縣長。
誰不知道浮東縣馬上就要縣改市了,做浮東縣的副縣長那可是靜等着桃子熟了。
羅明亮也知道曾啓明此舉是爲了安撫人心。告訴大家,他不僅會鬥爭,而且也能容人。林莫言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的心裡依舊是對曾啓明感恩戴德,如果曾啓明不給他這一個晉身的臺階,那麼也許他這一輩子就會在哪個小機關裡蹉跎過去了,畢竟他是跟過陳繼才的人,而關鍵是陳繼纔是犯錯誤下去的。
所以羅明亮在上任以後謹言慎行。總結下來既無大功也無大過。
曾啓明微微一笑說道:“郝書記工作認真負責,你們年輕一些,要力所能及的爲郝書記多分擔一些工作。”
“是”,比郝立春年輕的幾位市領導急忙欠身應道。
這時,郝建平看到大剛在門前探頭探腦的向他招手,他一笑走了出去問道:“大剛,是不是裱好了?”
根本就無需大剛回答。郝建平已經看到大剛手中的那個卷軸了。
大剛拿的是曾老爲爺爺提的那副字,現在大剛在印務公司擔任副總經理,郝建平拿到曾老那副字的時候就把它交給了大剛,大剛連夜就去找人裝裱了。
大剛嘿嘿一笑把卷軸遞給了郝建平,郝建平能安排他做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那纔是他最高興的。
郝建平打開卷軸看了一眼,拍了拍大剛的胳膊。轉身走進了屋裡,直接走到了曾啓明的面前把卷軸遞給他:“曾書記,字已經裱好了。”
本來這幅字是曾老通過撲克臉直接交給郝建平的,不過如果通過曾啓明呈現給爺爺那麼意味就更濃了一些。畢竟曾啓明是曾老的嫡親孫子嗎。
曾啓明笑了一下也沒有客套,其實他跟郝建平之間早就已經無需客套了。他笑着拿過那個卷軸,連看都沒看直接站起身衝着郝萬山說道:“郝叔叔。這是我爺爺爲您題的壽聯。”
郝萬山撲棱一下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神情激動地問道:“你說,這是曾軍長親自爲我寫的?”
看來郝萬山還真的是曾老曾經帶過的兵。
曾啓明呵呵一笑:“我爺爺戎馬一生,平時是很少拿筆的,不過這幅字是他親筆寫的。”
一旁的郝建平笑了笑,恐怕啓明哥口中的這個戎馬一生就是文化水平不高的代名詞吧?
浮東市的那些領導們也跟着曾啓明站了起來,臉上也多出了幾分熱切。
曾老的親筆題字呀,這得多大的面子才能勞動他老人家親自動筆寫上賀聯?
郝萬山雙手微微顫抖着從曾啓明的手中接過了那幅字,在曾啓明和郝建平的幫助之下展了開來。
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曾xx敬獻,x年x月x日
詞句是俗氣了一點,不過按照曾老戎馬一生的文化水平來說,能夠寫出這麼兩句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事情了,最主要的是,這幅字是他親筆寫的。
郝萬山神情激動,眼眶也有些溼潤了,他連聲地說着好,說着謝謝曾軍長,吩咐郝建平和郝建軍兩個人把這幅字掛在了中堂最顯眼的地方。
仰視了半天,郝萬山拉着曾啓明的手跟他說起了往事。
其實這個往事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新奇之處,郝萬山參加革命的時候已經是解放戰爭的後期了,當時正是著名的平津戰役前期,當時的郝家窮困潦倒,郝萬山爲了兩擔玉米三塊大洋蔘加了、、、咳咳、、、國軍。
啊?
郝建平嘴巴張的大大的,爺爺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當兵時候的事兒,他還一直以爲爺爺是光榮的解放軍呢,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當年爺爺參加的是國軍。
曾啓明笑容不改,郝萬山語句滄桑。
“當年去當兵也不知道啥黨啥主義的,就是爲了能讓家裡人餓不死。結果我跟着拉夫的到了部隊以後,那幫當官的直接發給我們一人一身軍服兩顆手榴彈,告訴我們怎麼把手榴彈扔出去就把我們打發到防線的最前沿去了,連只槍都沒發給我們這幫人。到了陣地,又是一個當官的,告訴我們只要戰鬥打響了,把手裡的手榴彈扔出去就可以轉身向後跑了,沒扔的就地槍決。好傢伙,我們這些拉夫來的人有誰見過真正的打仗呀,轟轟的大炮一響直接就懵了,眼瞅着前面那個當官的被炸成了好幾塊,我們撒丫子就往後面跑,結果後面的督戰隊一通機槍又把我們給打回來了。當時是國軍也打我們,解放軍也打我們,上千人那叫一個慘呀,我們幾十個人躲到一個菜窖裡,聽着外面機槍炮彈呼呼飛,當時尿褲子的就好幾個。”
人們善意的笑了起來。
爺爺接着說道:“大炮一停,然後解放軍就上來了,人山人海呀,國軍的前沿陣地連擋都沒能擋一下就被衝散了,我們躲在菜窖裡的幾十個大老爺們就是被一個十幾歲的小戰士用一顆手榴彈俘虜的。呵呵,說實話,幾十個人怎麼可能對付不了一個十幾歲的小戰士?當時那個小戰士看到從菜窖裡鑽出來這麼多人,小臉都嚇白了。我們都是爲了一口吃的纔去當的兵,誰想打仗?就這樣我們就成了解放軍的俘虜,部隊上的首長得知了我們的情況之後,給我們講了一通革命的道理,到最後願意跟着隊伍走的就跟着隊伍走,不願意走的遣返回家,當時我們這些人走了一大半,我尋思回家去家裡又多了一個吃飯的人,乾脆就跟着隊伍走了,那個俘虜了我們的小戰士就是我們的排長。”
說着,爺爺的神情有些黯然:“他是在解放南海島的時候犧牲的,那年他十七歲。當年我見到曾軍長就是在解放南海島的戰前動員大會上見到的,當年曾軍長看上去只有三四十歲的樣子,離得遠看不清,但是曾軍長動員的聲音卻傳到了每個戰士的耳朵裡,解放大西南、解放粵桂邊、解放全中國,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是爲了這一句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數萬戰士駕着小木舟爭先恐後的涌向了南海島。等到我退伍回來的時候,我們那一批被解放過來的解放軍戰士只剩下了七八個人。”
曾啓明拍着郝萬山的手背輕聲說道:“郝叔叔,如果沒有您和那些已經犧牲了的前輩爲我們打下江山,我們現在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您和您所有的戰友們都是值得讓我們後輩永遠敬仰的。”
郝萬山苦笑了一下:“我還活着。”
衆人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郝萬山的意思,神情都跟着肅穆了起來。
曾啓明呼了一口氣,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那些逝去的先烈們就是爲了讓我們能夠好好的活着,過上好日子。”
郝萬山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是該好好的活下去,爲了自己,也爲了別人。”
門外傳來呵呵的笑聲,恰到好處的衝散了屋子裡沉悶的氣氛。
聽到笑聲,郝建平急忙迎了出去:“是鄧市長來了。”
青州市的鄧市長只有一位鄧國光,大家聽到郝建平的話,急忙也站了起來跟着迎了出去。
老爺子的大壽過得排場呀,不僅有中央首長的親筆題字,市裡的一二把手都親自跑來祝賀了,這可不僅是郝立春自己一個人掙來的面子,浮東市的這些領導們已經有很多人猜出了郝立春的突然崛起跟郝建平有着莫大的關係了,估計曾老的題字也是衝着這個小子來的吧?沒聽老爺子剛纔說了麼,他見過曾老一面,還是當年在戰前動員大會上遠遠的見到的,曾老肯定不會認識自己麾下的這個大頭兵,那麼今天曾老的題字來得不就有那麼一點蹊蹺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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